楊氏與李嬤嬤是坐著馬車出的門,到了平春街附近停下,步行去了石頭巷。
“就是這里麼?”楊氏隔著帷帽垂下的輕紗,輕聲問。
李嬤嬤站在邊,低聲道:“是這里,就是巷子口那家。”
楊氏立在原盯了一會兒,讓李嬤嬤去無人注意的角落等著,舉步向那邊走去。
兩側不高不矮的院墻形一條長巷,明明晴空萬里,巷中依然幽深空寂,墻生著青苔。
楊氏從沒涉足過這樣的地方,就算不把那外室瞧在眼中,置此也有些不適。
好在那宅子在巷口,不必往里邊去。
站在黑漆門前,楊氏默默調整了一下心緒,舉手叩門。
咚咚的敲門聲傳進去,里邊卻遲遲沒有回應。
難道家中無人?
楊氏試探推了一下門,大門竟是虛掩的,一下子就被推開了。
小小的院子干凈整潔,一條青石子路通往屋門口。墻角立著兩口半人多高的大缸,其中一口缸中臥著蓮花。
清雅素凈,讓人不由猜測住在這里的是個知識趣的妙人兒。
“有人嗎?”楊氏立在門外喊了一聲。
回應的只有風吹葉沙沙聲。
一個見不得的外室,難不還會到跑?
不過也難說,說不定那賤人在四鄰八舍面前謊稱是正兒八經的妻呢。
這般一想,楊氏的火氣就冒了上來。
又喊了一聲無人應,過門檻往走去。
“你是誰呀?”后一道著輕浮的男聲傳來。
楊氏猛然轉,就見一名男子從那口沒有浮著蓮花的大缸中跳出來,不懷好意打量著。
不好!
楊氏心中一咯噔,拔便往大門口沖。
可惜已經晚了,男子離著院門更近。
他飛快關上大門,對沖過來的楊氏張開雙臂:“嘿嘿,小娘子既然來了,怎麼就走呢。”
被那雙手束縛住時,楊氏大驚:“放肆,你可知道我的份!”
掙扎間,頭戴的帷帽掉落在地,現出真容。
男子愣了一下,出笑容:“喲,沒想到是位大嫂。這更好,來都來了,隨弟弟進屋聊聊唄。”
眼見男子摟過來,楊氏正要說一些話震懾對方,大門就被踹開了。
一名婦人旋風般沖進來,照著男子就打了兩個耳刮子:“好啊,我說這些日子你怎麼總不回家,原來是在這里腥呢!”
楊氏因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呆了呆,回過神后顧不得撿起地上帷帽就往外跑。
沒想到男子比跑得更快。
婦人扯著楊氏追了出去,邊追邊喊:“狗男人與狐貍私會,被老娘撞個正著還想跑,大家快來瞧瞧這對不要臉的狗男啊!”
瞬間從四面八方竄出來一群人,甚至還有提著馬扎的。
當然能這麼及時帶著馬扎是因為本就在墻、樹下與人聊天,這時派上用場純屬意外之喜。
眨眼間看熱鬧的人就把三人圍了個水泄不通。
婦人一手抓著男子,一手扯著楊氏,罵得那一個酣暢。
看熱鬧的人指指點點,倒也不覺稀奇。
市井之間,漢子來被媳婦抓個正著當街痛罵太常見了。
李嬤嬤在人群中,急得要吐。
可這種時候更不敢上前,一旦被人察覺太太份就徹底完了。
也有眼尖的好奇道:“你們瞧瞧,那狐貍的穿戴可好呢。”
楊氏來平春街這邊特意挑了不起眼的裳,可再不起眼,落尋常人眼中也是上好的。
婦人一聽更氣了,先打男人一耳,再猛揪住楊氏襟:“我整日辛苦勞,狗男人卻拿我辛辛苦苦攢下的銀錢給這狐貍買好裳穿,真是沒法活了——”
看熱鬧的人中,幾個婦人卻不這麼認為,紛紛道:“我瞧著這子上穿的是上好綢羅,不是辛苦勞攢下的錢能買得起的。”
們可是常逛那些鋪子的,雖然買不起,過過眼癮又不花錢。
混在人群中的錢三趁機著嗓子發出聲:“咦,這子好像是禮部尚書府的二太太!”
什麼?
錢三這麼一喊,人群頓時沸騰了。
男人被媳婦當街捉不算稀奇,可狐貍是高門大戶的太太就太稀奇了。
這可是十年難遇的大八卦啊!
楊氏被婦人這麼拖到大街上本就憤絕,讓人喊破份更是恨不得從地上找條鉆進去。
婦人一聽嚇得松了手,一臉震驚道:“你真的是尚書府二太太?”
“休得說,我只是進京探親的外地人,沒想到當年留的地址換了你男人,這才產生了誤會。”楊氏總算有了開口的機會,連昏過去都不敢,咬牙解釋道。
“說?”婦人一激忘了畏懼對方可能的份,“我哪有說了,我進去時你們都抱在一起了!”
“那是你男人耍無賴,攔著我不讓走!”楊氏扔下這麼一句,轉便要離開。
大庭廣眾之下,解釋再多都沒用,趁早離開這個要命的地方才是首要的。
至于被看熱鬧的人喊出份,有剛才那番解釋,回頭再安排人引導一下流言,總有彌補的余地。
堂堂尚書府的當家太太與一個無賴漢私會,本就令人難以置信。
急切之間,楊氏反而有了幾分冷靜,知道越快越好。
這時一隊差姍姍來遲,為首差喝道:“散開,散開,這里發生了什麼事?”
百姓最不愿意與府的人打道,呼啦散開一大片。
一道詫異聲音傳來:“二嬸,你怎麼在這里?”
楊氏僵著子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不遠,抱著貍花貓,目疑。
楊氏瞬間如墜冰窟。
領頭差看看熱鬧中心的三人,再看看抱貓,覺得況有些詭異。
“姑娘是?”
馮橙指指停靠在路邊的馬車:“車子到了這里堵住了,貓兒調皮跳出車窗,我追過來發現嬸嬸在這里。”
看著楊氏,一臉擔心:“二嬸遇到麻煩了嗎?”
楊氏臉慘白如鬼,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馮橙微抬下著差:“差爺,我們是尚書府的,若有人找我二嬸麻煩,你可要問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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