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了,你趕,這半天了,一杯還沒喝上呢。”李夏笑一聲說一句,揮著手催促江延世。
江延世一臉無奈,看著李文山,蹙眉問道:“阿夏一直這樣放肆促狹的?你這個當哥哥的,也不管管?”
“都是管我,我可管不了。”李文山攤手,一臉坦誠,“從小到大,說做什麼就做什麼,你說不行,就掉眼淚,你沒見阿夏掉眼淚,反正從阿爹到六哥兒,一滴眼淚就能泡。”
江延世夸張的大瞪著雙眼。
“不過阿夏懂事得很,就是因為懂事,大家才最疼。”李文山又補了一句。
江延世手下加快,“你這麼一說,我也害怕了。我看,阿夏半滴眼淚,就能把我泡沒了。”
江延世先倒了一杯,推給李夏,再給李文山。
李夏端起茶,慢慢聞著,瞇起眼睛,又聞了聞,“茶花的香味兒那麼淡,這茶里哪有什麼花香味兒?要論花香,還是茉莉好,香味兒多濃呢。”
“有香味兒的,你多喝幾回就能喝出來了,下次我再請你喝,一直請到你能喝出這茶花香味兒為止,怎麼樣?”江延世沖李夏舉了舉杯子。
李夏搖頭,“有沒有香味兒,一次就喝出來了,你覺得有香味兒,是因為你看著那茶園里茶樹夾雜著茶花樹,聽到這茶葉是你那個茶園出來的,就想到了那些盛開的茶花,就有香味兒了,香味兒在你心里。”
江延世沒說話,只沖李夏又舉了舉杯子,“我小時候有位先生,說讀書能讓人比世人多活幾遍,阿夏肯定讀了很多書。”
“沒有啊,我是天生智慧。”李夏看著江延世笑。
江延世哈哈大笑。
李文山跟著笑,一邊笑一邊點頭,“阿夏說的都是實話,是天生的,不用讀書。”
江延世剛要低下去的笑聲,又揚起來,指著李文山,卻笑的沒能說出話。
楓葉站在暖閣門口,聽著暖閣他家爺一陣接一陣歡快無比的笑聲,苦著張臉,連轉了七八圈,猛一跺腳,一頭沖進暖閣,沖到臨近笑聲,頓住腳步,理了理服,深吸了口氣,躬下子,小步走到江延世旁邊,俯耳低低道:“爺,太子爺打發人到府里傳話,請您立刻進宮,大約有要的事。”
江延世神一滯,嗯了一聲,楓葉急步退下,江延世看著李夏,攤著手,“不由已,今天這茶,還沒開始喝呢,是我的不是,先欠下,過幾天我就請兩位,還了這頓茶。”
“好。”李夏一個好字清脆明快,一邊說一邊站起來,李文山從小廝手里接過斗蓬,給披上。
“等等。”江延世突然了一聲,彎腰拿起茶桌上的一小簍茶葉,遞給李文山,卻看著李夏說話:“這些茶只有我這里有,你拿回去,閑了沏一碗嘗嘗,真有茶花香的。”
“好。”李夏一個好字里著無盡的笑意,李文山接過茶葉,別了江延世,出來上車回去了。
……………………
春天的運河繁忙非常,金拙言站在船頭,看著一只只順風順水,迎面疾行而過的船只,和已經綠意盎然的兩岸,沉重的心如同春風掠過,漸漸輕快,這一趟雖說半途而廢,可收獲,遠大于他的預想。
翁翁說過,事要慢慢來,一步一步來,每一步都踩實了,每一步都有所得,日積月累,總有移山的時候。
日影西斜,小廝請了示下,十幾條船泊到了一荒涼的河灣里,岸上,帳蓬搭起,雄雄的火一堆堆燒的熱烈,累了一天的纖夫們三五群,圍坐在火堆旁,吃著飯喝著湯,說說笑笑,將河灣里的荒涼,驅出了很遠。
小廝明鏡下了船,沒多大會兒,又急急忙忙趕回船上,垂手站在坐在船頭甲板上喝著茶的金拙言邊,低低稟報:“世子爺,岸上有個老和尚,說和咱們長沙王府是舊,說無論如何,都要見世子爺一面。”
金拙言臉頓時沉下去。明鏡瞄著他的臉,微微屏氣。
“無論如何!”這四個字,金拙言說的咬牙切齒,明鏡看著他,正等著聽一句不見,就下船讓人驅走和尚,金拙言卻站了起來,明鏡急忙擺手讓小船劃過來,金拙言跳到小船上,踩著河邊的泥,上了岸。
明鏡和明劍跟在后,金拙言揮了揮手,“不用跟,就在這兒等著。”
“是,那和尚就在前面小樹林邊上。”明鏡答應一聲,急忙指明方向。
金拙言大步直沖,離小樹林十幾步遠,站住,看著盤膝坐在樹林邊上的高大和尚,眼睛一點點瞇起。
夕早就落遠了,僅余的幾縷霞,穿過樹林,有幾落在老和尚上,照在破舊的布袍子,讓荒涼中的枯和尚有了幾分暖意。
金拙言一步一步踩出去的很慢,走到老和尚面前,居高臨下睥睨著仰頭看著他的老和尚,迎著老和尚清澈的目,沉默良久,“我不想見你,我平生最厭惡的,就是懦弱二字。”
“我知道。”老和尚聲音疲憊異常,“我跟了你一路,從杭州到……各,除了京城,京城,我不敢進,我在這里,等了你十天了,是為了他。”
金拙言臉微變,“你說吧。”
“他的命數,還在那兒……”
“你不是說去過杭州就能改了?怎麼還在那兒?今年!怎麼還在?”金拙言撲到老和尚,一把揪住他的襟,將他提的幾乎離地。
“鸚哥兒,你先冷靜,鸚哥兒,不能急。”老和尚看著金拙言急怒加的臉,眼里著憐惜的暖意,“鸚哥兒,冷靜。”
金拙言松手,將老和尚摔在地上,咬牙道:“你說!快說!”
“那位姑娘,他該定親了。”老和尚迎著金拙言的目。
金拙言臉微變,“哪位姑娘?你?”
“那是他的命數,鸚哥兒,請你……那是他的命數。”老和尚清澈的目仿佛能通一切,看著臉發青的金拙言。
“就象你當初退讓的那一步,那樣的命數麼?”金拙言錯著牙,狠意四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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