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吃了個孩子，只有七八歲。”郭勝低頭看著杯子里的清茶。“那是死地，逃不出去，我就橫了心，夜里趁他們睡了，拿了刀，殺一個是一個。胡磐石比我小兩歲，那時候又瘦又小，跟這矮幾差不多高，見我拿刀殺人，竟然也跟著拖了把刀，刀跟他差不多高，舉起來就要剁，我就教他割管和這條大管。”

　郭勝手往徐煥脖子上一，嚇的徐煥上后仰，一聲尖摔在了地上。郭勝哈哈笑著，起把他拉起來。

　“他那狠勁兒比我厲害，頭一刀下去，噴了一一臉，他兩只眼睛賊亮，一點兒都不怕，我們兩個，也不知道殺了幾個人，其實也沒殺幾個人，都是極了的，哪有力氣？

　天亮的時候，我就拉著胡磐石藏在幾尸下面，那幫海盜本來就的神志不清了，在泊中醒來，嚇壞了，我就喊了句，兵來了！那些海盜瘋了一樣就往外沖。

　哪里沖得出去？剛沖出那堵矮墻，沒跑幾步，就被兵殺了。

　后來，兵進來查看，說我和胡磐石也是海盜，兩個小海盜，捆了要帶回去，半路上，我帶著胡磐石逃了出去。”

　“唉。”徐煥嘆了口氣，兵把他倆帶走，他倒不覺得有什麼不對，海盜窩里的半大孩子，甚至孩子，也是相當的可怕，這樣的事他聽的多了。當然，這位郭先生就更可怕了。

　“從我教他割嚨那會兒起，胡磐石就揪著我不松手，非得跟著我不可，磐石這名字是我給他起的，姓胡是他自己說的。

　我也喜歡他的，看到他頭一眼，我就覺得他才是我親弟弟。我就帶著他，兩個人一路……說是乞討回到的紹興，其實一路上什麼都干。回到了紹興，我去郭家認祖歸宗，把他安置在離郭家族學不遠的一間小廟里。”

　郭勝往后靠在椅背上，臉上笑容溫暖，看來這些回憶對他來說，十分愉快。

　“那幾年，我在郭家族學念書，他就在紹興街頭打架。這夯貨，教他讀書認字，他說我是在生割活剮他。”郭勝錯著牙，隨即又失笑，“就是打架，特別能吃，那幾年我拼命讀書，一多半是為了能拿到月考獎的錢，能多拿多就拿多，好能把他喂飽。

　郭氏族學里，每個月考一回，月考頭一名，獎五百個大錢，連著三個月考頭一名，就給一兩銀子。大方得很。”郭勝看著徐煥，解釋了一句。

　徐煥想著胡磐石那麼高的個子，和壯的板，嗯，這喂的夠飽的。

　“后來我考過了生試，一個月能從族里領到一兩銀子的筆墨錢。一兩銀子不算了，至，夠送他進武館了。

　紹興有不武館，我和他一家家的挑，挑了家功夫最好的，把他送到了武館里。他認字不行，學功夫這上頭，極有天賦，不到一年，武館客客氣氣把他送出門，的錢都退了不說，還給了他二十兩銀子。”

　“怎麼還給了二十兩銀子？”徐煥驚訝。

　“磐石面憨，心里鬼得很，他覺得他連半年都沒學到，就學無可學，還天在武館里干這個活那個活，一年的這十五兩銀子學費，太虧了。轉心眼想把學費銀子要回來，開不了口，就在武館里揍人，經常失手把人打傷，在武館切磋傷了人，都是武館的事，一個月里頭，打傷了五六個人，整個武館，連大當家在，沒人能制服得了他。

　其實武館里也是看好他，愿意好，干脆爽快的退了學費，又給了他二十兩銀子，還給他熱熱鬧鬧辦了場出師宴。”

　郭勝一邊說，一邊笑起來。

　“面憨心鬼這條，我看出來了。”徐煥笑個不停，“要是真象臉面上那麼憨，他也拿不下這一大攤子，這可是真正憑本事的。”

　“嗯，偏偏有人就是覺得他傻。”郭勝笑接了一句，接著道：“后來，我去了趟太平村，他跟著我一起去的。

　從太平村回來之后，我就不想再在紹興呆著了，就去找舅舅，了師爺行。

　那時候，我走到哪兒，他就跟到哪兒，找到舅舅后，他又在我邊跟了大半年。

　舅舅那時候還沒幕羅尚書門下，那一任東家，剛好在運河邊上，他常到碼頭廝混，就了碼頭幫，從此，算是如魚得水吧。

　他為人義氣，又是個熱鬧的子，是個有兄弟緣的，很快就聚了一幫生死兄弟。

　后來，舅舅幕羅尚書，就任兩浙路的時候，我也在兩浙路，他借著這東風，沒幾年就在運河兩浙路站住腳。

　他運氣好，羅尚書在兩浙路任上，一連做了三任，十幾年下來，他占了整個兩浙路段，站穩了腳步。”

　“你要辦的大事，到底是什麼事？不會是殺吧？”徐煥上前傾，低低問道。

　剛才聽他吩咐胡磐石那幾件事，他這心就一直提的高高的，聽他那安排，除了殺還能干什麼？

　“殺什麼？”郭勝失笑，正要再說，一陣腳步聲直沖進來。

　胡磐石人沒到，笑聲先到，“哥！江樓的鐺頭請來了，咱們運氣好，那幫小子還真弄到了兩條黃牛，已經燉上了，哥，徐先生，這兒地方小，咱們這宴，擺到前面院里，哥你歇好沒有？兄弟們想見見你，給您磕個頭。”

　郭勝的話雖然被打斷了，可徐煥聽到一句’殺什麼’，心已經定了，跟著郭勝站起來。

　徐煥跟在郭勝左邊，聽著郭勝右邊的胡磐石興的說這個說那個，再時不時看一眼高興的渾放的胡磐石，慨之余，也跟著高興起來，象郭勝說的，這塊磐石，確實是個熱鬧人兒。

　三個人出了正堂所在這座已經不算小的院子，再出來一個院門，前面一大片空地上，正忙的熱火朝天，一張張的搬進桌子長凳子，一摞摞抱進碗碟杯筷，旁邊靠墻，一溜大灶已經現架起來，點了上火，大灶旁邊，幾張高桌拼長長的案子，上面已經堆了不洗好的魚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