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夏立刻放下銀匙，從椅子上跳下來，秦王蹲在面前，神有幾分郁，“你看，大人就是這樣，連玩一會兒都不能好好玩兒，讓陸將軍送你回去，下回有空，我再接你過來玩，好不好？”

　李夏點頭，心卻有點兒沉，宮里來人，太后這麼急讓他回去，宮里來的是什麼人？又是什麼事？

　外面雨似下非下，陸儀看向李文山，李文山忙笑道：“這雨沒事，還是趕回去便當。”

　陸儀并不堅持，吩咐承影多帶幾個人，送李文山兄妹三人回橫山縣。

　………………

　半個月后，陸儀打發人送了滿滿兩大箱子服過來，一箱子是李文嵐的，一箱子是李夏的。

　徐太太對著滿的不進手的兩大箱子服，心疼的差點掉眼淚。

　這兩大箱子服，大小一樣，件件正正好，嵐哥兒和阿夏長個兒長的那麼快，這不等穿一遍就全小了，這麼好的料子，這麼好的繡工，這麼好的服……

　徐太太和洪嬤嬤，以及李冬，對著那兩大箱子服，擺過來擺過去，直琢磨了整整兩天，還是一籌莫展，這服大了能改小，小了怎麼辦？沒辦法啊！

　徐太太心疼了好幾天，心疼也沒辦法，只能趕穿吧，一天一套的換著穿，好歹穿一遍吧。

　李夏對服首飾全然不放心上，李文嵐天天穿新服，樂的一天到晚合不攏。

　之后，一直到進了臘月，秦王只在路過橫山縣時，接李夏和李文嵐過去，匆匆吃了頓飯，連李文山也跟著忙的一連兩三個月不能回家。

　郭勝隔個十天八天，就去一趟杭州城，見見秦先生，看看舅舅，找朋友喝喝酒，呆上半天一天，有時候兩天三天，再回來。

　李夏對他帶回來的各種消息，只聽，一句話也不說。

　可郭勝卻覺得，李夏聽的十分認真，這就足夠了，不說話，是因為沒有要說的話，以及，沒有要做的事，但知道，還是應該知道的。

　年底，掌柜過來了頭一回帳，認真算起來，只是小半年的生意，生息不多，但有生息，這掌柜就極有本事了。

　因為掌柜帳的事，李文山特意趕回來了一趟，和徐太太仔細解釋了從古六那兒學來的生意經，和徐太太仔細解釋明白了這位白掌柜的難得之在哪里，又照古六的建議，讓徐太太把生息全部翻流水。

　這一年，雖說沒拿到真金白銀，徐太太還是喜之不盡，一個人坐著盤算了好幾天，照這樣，再有個幾年，到冬姐兒出嫁時，就能置辦出一份很象樣子的嫁妝了。

　轉眼過了年，剛一進春天，徐太太趕翻出那一大箱子秋裝，果然，李夏的子還好，雖然吊起來有將近一寸，還能湊和著穿一穿，可短襖短夾就不行了。

　李文嵐長的更快，一件能上的也沒有。

　徐太太對著兩大箱子幾乎是全新的服，又嘆了半天氣，心疼了半天，和洪嬤嬤一件件仔細收好，收了起來，以后等山哥兒了親，有了孫子孫兒，就又能穿上了。

　三月里，李文山跟著秦王，要去一趟福建路，聽說是要沿著海岸一線往福建路去，李夏一顆心頓時提了起來。

　柏家滅門的慘禍，就是這兩年的事，這會兒的兩浙到福建沿海一線，必定很不太平。

　李夏沒敢說柏家的慘禍，只千叮嚀萬囑咐了李文山。

　送走五哥，李夏呆想了大半天，無論如何放不下心，秦王宿衛的事，五哥肯定說不上話，肯定連知道都不會讓他知道，待他的話，其實都是白說。

　李夏猶豫了小半天，找到郭勝，讓他去一趟杭州城，想辦法提醒陸儀，從兩浙路往福建一線，海盜勾結陸，禍害之重，膽子之大，遠遠超過朝廷的想象。

　郭勝一聽就明白了，沿海匪禍之重，他也十分清楚。

　郭勝當天就趕去了杭州城，隔天請見陸儀，陸儀忙碌不堪，只等到傍晚才見到。

　郭勝從自己小時候的經歷說起，先說了從兩浙過去福建一帶宗族械斗之烈，民風之彪悍狠厲，以及，對府的藐視風，一直說到自己這些年在兩浙和福建一帶游歷所見，以及出過幾回海，在海上所見所歷的幾伙海盜，以及其它關于海盜的諸多所見所聞……

　陸儀全神貫注的直聽他說到后半夜，第二天一大早，見過金太后之后，問郭勝能否同行。

　郭勝片刻猶豫后，就答應了下來。

　姑娘那樣擔心王爺和五爺，這一趟，他跟著過去這件事，姑娘必定會答應的，再說，他跟著走上這一趟。也能替姑娘好好看看這位皇上弟，以及那位世子。

　郭勝立刻趕回橫山縣，李夏果然一口答應，李縣令就不說了，一句五哥兒的話就足夠了。

　隔天，郭勝將橫山縣衙里那點子事，連同他那兩個學生，一起待給秦先生，收拾了一個小包袱，作為李文山的隨從，一起啟程，往福建路去。

　李文山和郭勝一起去了福建路，李夏的耳目，就算是徹底斷掉了。

　李夏憂心五哥和王爺這一路的安危，又實在無聊，這一個夏天過的，郁郁寡歡，徐太太嘆了不知道多回，說阿夏這樣離不了五哥，往后五哥離家的時候長著呢，那可怎麼辦？

　七月末，李文山和郭勝，帶著吉大吉二和小廝喜硯，風塵仆仆的回到了橫山縣衙。

　橫山縣后衙熱鬧的跟過年一樣。

　李縣令看著兒子，眼里閃著淚花，一下下拍著已經和他齊肩的兒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徐太太按著兒子坐下，從頭發到肩膀，再拉著手看一會兒，心疼的眼淚掉串兒，兒子長高了，瘦了，怎麼黑這樣了……

　李夏倒沒往前，站在李縣令邊，看著眼睛明亮，英氣，仿佛一下子長大人的五哥，心里酸酸辣辣的，說不清什麼味兒。

　徐太太不錯眼看著兒子，一會兒遞茶給他，一會兒拿點心給他，問這問那，又催著兒子趕去歇下，好好歇歇，一會兒又讓喝碗湯吃這個吃那個，忙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