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那慈祥的笑臉,李沛的心反而難過起來。
他把旁邊小推車上的兩袋編織袋提了下來,一邊往火堆上扔,一邊道,“早上在佳偉家吃的鐵飽,一點兒也不。
你早上吃東西沒有?”
王玉蘭沒有直接回答,轉而問道,“你爸他們給你爺酒沒有?早上起來晚了,要說沒來得及說。”
李沛道,“給了,三大缸,酒廠拉過來的,肯定管夠,喝一年估計都喝不完。”
王玉蘭道,“他就好這一口,不給肯定又罵人,真是夠他了。”
李沛道,“你放心吧,我以后再給他買。”
煙霧過大,他小心翼翼的扯著,把往邊上拉了一點,奪過手里的子,然后道,“我來弄吧,你們回去好不好?”
王玉蘭道,“擱過去都舍不得燒的,這些服值錢了。”
李沛道,“時代不一樣了。”
李梅問道,“錢給人家補完了吧?都要給,不能落人話柄,顯得咱家不講道理,欺侮人。”
李沛道,“補完了,何老西帶我挨家去給的。”
李梅道,“這麼費事,早知道讓你姑爺下午去送得了。”
李沛道,“費什麼事,開車很方便的,不過吳悠那老子,王大龍,沒收錢,怎麼給都不要。”
王玉蘭道,“不要就不要吧,他個老東西,俺們替他養閨,他好意思要錢俺罵死他。”
李沛愣了愣,決然想不到好脾氣的會說出這番咄咄人的話。
李梅的手機響起來,接了一個電話后,低聲對李沛道,“我去縣里一趟,你老姑家那孩子冒發熱,我去看看,一天到晚都是事,你在這陪著你。
回家招呼你廣才嬸子來給弄點吃的,讓你填填胃。”
李沛點點頭道,“你放心去吧,我陪著沒事的。”
服扔的越多,火堆越大,煙霧越多。
燒了一個多小時,火勢才慢慢小起來。
有些服慢慢燒了板結,黑黑的一整塊,他用子撥,卻看到一個閃閃發的東西,撥拉到一邊,待涼了后,用手掉黑灰,居然是個金戒指,被烤的乎乎的。
王玉蘭接到手里道,“難怪說一直找不到呢。”
李沛道,“有些東西越是刻意找越是找不到。”
王玉蘭把戒指放回口袋里,突然憤憤不平的道,“你爺沒給過啥好東西,就送了個這破戒指,還弄丟了,一直說要給重新買,都沒買。”
李沛覺好笑,忍俊不的道,“,明天我送你一個行不行?”
王玉蘭道,“要你的干嘛。哎,這一天天的。”
李沛問,“哪里不舒服嗎?我送你回家吧。”
王玉蘭道,“就是沒力氣,你爺活著吧,覺沒啥,真這麼沒了,渾不自在。他以前常出去,架不住年底也就回來,現在好了,什麼都沒譜了。”
現在李兆坤是永遠都不會再回來了。
李沛道,“,你別太難了,爺也不想看到你這樣子的。”
王玉蘭道,“你別看你爺平時兇的,要是我先沒了,他指不定還不如我呢。”
李沛突然想起來在香港那一年,中暑,一下子暈倒,爺爺大哭的場景。
他舊事重提,笑著道,“那是我第一次看他哭,也就見他哭過那一次。”
王玉蘭得意的道,“他是死鴨子,有錯也不認,講理也不聽。”
他的手機響了,一看是何舟的,代幾句就掛了。
王玉蘭道,“你們去玩吧,這幾天也累壞了,別管我。”
李沛道,“何舟找我的,就問我在哪里,沒什麼事的,,要不這次跟我走吧,我帶你出去散散心。”
他是帶著長大的,自然很了解。
爺爺走了,一個人該多難熬啊。
想的多了,真替揪心。
王玉蘭道,“不去。”
很干脆。
李沛撒道,“你孫子我在外面吃不好,喝不好的,你去了,還能幫我做做飯什麼的,你不心疼下你孫子啊?”
王玉蘭道,“俺多賤皮啊,還得去給你做飯。哎,你趕找個對象,下個崽,去給你看孩子行。”
李沛道,“那就這麼說定了。”
明火終于熄了,再怎麼撥拉也沒有了火,只剩下一堆黑的灰燼,兀自冒著煙。
他給拉開車門,讓上車。
“俺走走路,你開車吧。”王玉蘭擺擺手后,兩只手背在后,沿著小路走了。
李沛坐在車里,準備讓先走,自己在后盯著,點著一煙后,仰靠在椅子上,微閉著眼睛。
煙頭燙著手了,才扔到地上,睜開眼睛,發現前方已經沒了的影子,左右看看,什麼也沒。
以為已經到家了,先回家,屋里上下找了一圈,沒見到人。
李覽問,“找誰呢?”
李沛道,“看到沒有?”
李覽搖搖頭,“沒有,跟大姑在河坡吧,我剛剛要去,們沒讓我去。”
李沛什麼也沒說,轉回去自己家里,自己家只有李柯和李怡兩個人。
他的心一下子慌了。
李覽早就發現了他的不對勁之,也跟著追了過來,拍了下他的肩膀,把他嚇了一跳。
李覽問,“怎麼了這是?”
李沛撓撓頭道,“剛剛跟一起回來的,轉過頭不見了。在莊子里再找找吧。”
李覽上了車道,“去墳頭吧。”
李沛一拍腦子,懊惱的道,“瞧我這豬腦。”
車子出了村子,往墳地方向開。
墳地周圍全是麥地,車子開不進去,只能把車子停在大路上。
李覽下了車,遙遙的指著一個佝僂的影道,“那個是吧?”
李沛松了口氣,然后道,“是,腳蠻快的,這麼會走到這了。”
兩個人,一人手里夾著一煙,慢慢的往墳頭方向去。
正要接近墳地的時候,就聽見了一陣嗚咽聲。
兩個人對視一眼。
很默契的都蹲在麥田里。
麥苗勉強遮住他們的腦袋。
那哭聲,漸漸大起來,也越來越響亮,慢慢的又帶著一種嘶啞聲。
李覽和李沛的眼睛忍不住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