閹黨的走狗和黨羽都知道,已廢信王朱由檢這一次奉旨回京專職調查大皇子朱慈焱遇刺案,肯定是要借著這個天賜良機,大大的清算一把四年前那筆舊帳,什麼魏忠賢、張狗、客,還有他們的什麼黨羽、親信、心腹、打手和走狗,也肯定得跟著他們大大倒上一把霉!所以自從任命朱由檢為辦案欽差的那一天開始,幾乎每一個閹黨員和狗黨羽都抖起了小心肝,打起了見勢不妙就改換門庭甚至倒戈一擊的主意。可是誰也想不到的是,朱由檢的報復回來得這麼快,這麼狠毒,快得讓幾乎所有人都反應不過來!
事開始在協助朱由檢查案的漕運千總倪浩、羅大千率兵進京的第二天、同時也是大明天啟十年十一月二十四這天,當天正午,剛開始查案才半天時間的漕運千總倪浩忽然向廢信王朱由檢稟報,說是自己發現了一條關於大皇子遇刺案的重要線索——那就是刺殺大皇子的母蘭素素的隔壁鄰居馬老頭,與一個做林武的東廠番役沾親!有了這條線索,朱由檢當然是樂得手舞足蹈,迫不及待的下令漕運士兵將馬老頭一家緝捕歸案,又親自帶著尚方寶劍和漕運軍隊來到東廠,逮捕林武審。
「為什麼要抓我?」正在領取緝查任務的林武被一群忽然衝進來的漕兵按住,自然是滿頭霧水,掙扎著大喊大問道:「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抓我?我犯那條王法了?」旁邊的東廠番役、役頭和掌班領班也是個個目瞪口呆,做夢也沒想到竟然還有人敢進東廠抓人,可是看到老人廢信王朱由檢手裡捧著的尚方寶劍,卻又一個不敢言聲。
「為什麼抓你?」朱由檢的副手羅大千皮笑不笑的說道:「林爺,你的好事犯了,現在我們懷疑你和大皇子遇刺案有關,跟我們到順天府走一趟吧。」
「我和大皇子遇刺案有關?」林武傻眼大,「我和大皇子遇刺案有什麼關聯?我從沒進過皇宮,也沒見過大皇子,就連前幾天東廠查這個案子,我也沒有參與,我和這個案子有什麼關聯?」
「廢話!到了順天府你就知道了!」羅大千也不管這裡就是東廠大本營,直接一腳踢在林武屁上,一揮手喝道:「帶走!」
「慢著!」也就在這時候,東廠人群中終於響起了一個阻止的聲音,東廠副提督、狗黨核心員兼張大爺的拜把兄弟宋金著油汗衝進大堂。看到副提督宋金出現,東廠的番役班頭們頓時有了主心骨,馬上一窩蜂的圍了上去,氣勢洶洶的攔住漕兵押走林武的道路——開玩笑,東廠立兩百多年來,除了東廠自己和一半屬於東廠的鎮司外,可還沒有那個衙門敢這麼囂張跋扈的進東廠抓人!如果讓這些漕運上的臭丘八在這裡把林武給抓走了,以後東廠的面子還往那裡擱?而廢信王朱由檢不得看到這樣的景象,馬上更加氣勢洶洶的吼了起來,「幹什麼?你們想幹什麼?想造反嗎?」
「信王……,欽差大人。」宋金向朱由檢拱手,不卑不的說道:「敢問欽差大人,我們東廠番子犯了什麼罪?欽差大人為何要抓捕於他?東廠專替朝廷緝訪刺探謀逆妖言大惡,個個負重任,欽差大人你如果拿不出真憑實據就想把人帶走,那咱家可不能答應。」
當年張大爺奉旨查抄信王府時,宋金也在現場,所以朱由檢認識宋金,也對宋金這個狗走狗恨之骨,現在仇人見面,自然也是格外眼紅。當下朱由檢冷哼一聲,大模大樣的說道:「本欽差既然敢進東廠抓人,當然有真憑實據!據查,東廠番役林武,涉嫌參與大皇子遇刺一案!本欽差肩負皇命,專職調查此案,當然要將林武逮捕歸案,審問口供!」
「那麼敢問欽差大人,番役林武又如何涉嫌參與大皇子遇刺案了?」宋金繼續問道。朱由檢一笑,答道:「據本欽差嚴調查,這個林武的東廠番役的堂伯的親家翁的表兄,就是刺殺大皇子的母林素素隔壁鄰居馬河!本欽差懷疑,這個林武的東廠番役,利用這層親戚關係,參與進了大皇子遇刺案,所以本欽差要把他抓回去審問!」
「林武堂伯的親家翁的表兄,是刺殺大皇子兇手的隔壁鄰居?」宋金和在場的東廠番役個個目瞪口呆,頭一次發現這世上竟然還有人辦案比自己們還黑!那邊被漕兵按住的林武更是張口結舌,半晌才回過神來瘋狂大道:「冤枉啊!宋公公,欽差大人,我冤枉啊!我本不知道,我家還有一個什麼親戚,竟然是刺殺大皇子兇手的隔壁鄰居!冤枉啊,我什麼都不知道啊!我連見都沒見過那個什麼堂伯親家的表弟啊!宋公公,你要救救我啊——!「」
「冤不冤枉,到順天府說去!帶走!」朱由檢獰笑著一揮手。宋金震驚過後,趕又攔住羅大千的漕兵,憤怒道:「荒唐!簡直就是荒天下之大唐!這麼遠的親戚關係,怎麼可能扯到林武上?先別說林武的那個什麼親戚只是兇手的鄰居,就算他那個親戚就是兇手,要被誅九族,這麼遠的親戚關係,依大明律也不可能牽連到林武的上吧?你這是……,這是信口雌黃,加之罪,何患無辭?!」
「廢話!本欽差這是奉旨辦案,不要說一個小小番役了,就三公九卿,六部堂,本欽差也有權帶走!」朱由檢本不給宋金聲辯的機,揮手又命令漕兵把林武帶走。宋金然大怒,吼道:「來人,把大門堵住!咱家今天倒要看看,誰敢把咱家手下的弟兄帶走?」
「得令!」東廠番役轟然答應,或是拔刀守住大門,或是拔刀指向漕兵,眾漕兵不敢怠慢,也是紛紛拔刀,東廠衙門的大堂里氣氛頓時劍拔弩張起來。朱由檢則不慌不忙,從懷裡掏出聖旨,和尚方寶劍一起高舉過頂,大喝道:「聖旨與尚方寶劍在此,誰敢放肆?眾將聽令,再有阻攔者,以謀反罪論!格殺勿論!」
「得令!」這次換羅大千帶來的漕兵整齊答應了。東廠眾番役則面面相窺,不知所措——東廠的權力本來就是建立在皇權基礎上,現在朱由檢拿出更高級的皇權威,習慣了對皇帝聖旨俯首聽命的東廠眾番役當然不知該怎麼辦了。朱由檢又轉向宋金冷笑說道:「宋公公,聖旨容你好象是知道的,皇上全權委託本欽差調查大皇子遇刺案,本朝員軍民,無論級高低,只要涉嫌此案,本欽差就有權審問拘押——要不要本欽差重新給你念一遍?」
「欽差大人,你這樣胡搞搞,就不怕皇上治你的罪?」宋金咬牙切齒的問道。朱由檢冷笑答道:「如果宋公公覺得本欽差做得不對,大可以到皇上面前告狀去。但現在,本欽差必須得把這個番役帶走!宋公公,你如果再想阻攔,本欽差可就要懷疑你也參與此案,故意包庇涉案人員了!」
宋金白胖得快要滴油的臉一陣紅一陣青,遲疑了許久,宋金終於揮了揮手,東廠眾番役無奈,只得無可奈何的收刀退開。末了,宋金又向已經哭得死去活來的林武嚴肅說道:「林武,你暫時委屈一下,咱家這就去請九千歲救你,你可要撐住了!你放心,誰要是敢用酷刑拷問你,咱家一定會替你討回這個公道!」事到如今,倒霉到了極點的林武也沒了辦法,只好含著眼淚乖乖點頭,朱由檢則大笑著率領漕兵押著林武揚長而去。
眼中噴火的目送朱由檢一行走遠后,東廠眾番役立即又圍到宋金旁喊冤屈,要求宋金給自己們主持公道。宋金則擺手說道:「各位兄弟,你們不要慌,也不要,該幹什麼幹什麼,咱家這就去拜見九千歲,拜見皇上,想辦法把林武救回來。你們放心,今天的仇,我們一定要報,而且是加倍的報!」眾番役這才怒火稍仰,緒稍微穩定下來,宋金趕又問道:「對了,誰是林武的領班和掌班?」
「我們是。」兩個東廠小頭目站出來。宋金定睛一看,見這兩個小頭目都是東廠理刑孫雲鶴的直系下屬,心中頓時暗喜,上卻說道:「兩個兄弟,這事怕是沒那麼簡單,廢信王既然造證據、誣陷栽贓把林武抓走,肯定是想從林武裡掏出對我們東廠不利的東西,繼而一層層攀扯上去,最後牽連到九千歲上,咱家和孫理刑也肯定跑不掉,你們也肯定跑不掉,明白不?」
「明白。」兩個東廠小頭目心驚膽戰的答應,又哀求道:「宋公公,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們啊,如果林武不住扯出了我們,廢信王就肯定要把我們也抓走了。」
「你們放心,你們是我宋金的弟兄,我當然不會不管你們!」宋金很講義氣的說了一句,得兩個小頭目眼淚汪汪,差點都想給宋金跪下。宋金又說道:「這樣吧,為了預防萬一,我現在給你們安排一個差事,到山海關去驗明國賊袁崇煥的正,準備協助大明軍隊押解袁崇煥回京審。山海關現在是咱家拜把兄弟張好古張太保的地盤,有他在,借廢信王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到山海關去抓你們。」說著,宋金補充一句道:「馬上走,現在就走,把你們的人都帶上,暫時躲到山海關去,等風頭過了再回來!咱們東廠的人,不能再進去了。」
「多謝宋公公,宋公公,你真是我們的再生父母。」兩個東廠小頭目和他們手下的番役大喜過,趕一起跪下給宋金磕頭道謝。旁邊的東廠大小頭目和番役見了,心裡不也有些,心說我們這個副提督雖然有些蛋,但是對我們這些手下人還是很照顧的。宋金則心中暗樂——林武的兩個直繫上司都調走了,朱由檢如果向上攀扯,第一個倒霉的,可就是目前東廠里唯一不買自己帳的孫雲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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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不屬於狗黨的強勢部下挖了一個大坑,宋金又屁顛屁顛的跑到魏忠賢面前告狀了,得知朱由檢如此明火執仗的栽贓陷害,故意把禍水東引,魏忠賢也是又怒又怕,可偏偏又重病纏無法直接進宮告狀。無奈之下,魏忠賢只能派宋金去找司禮監的二號太監李永貞和三號太監李欽夢,讓他們到明熹宗面前告狀;又找來閹黨五虎崔呈秀、田吉、吳淳夫、李夔龍和倪文煥。讓他們組織文職員,一起上表彈劾朱由檢公報私仇、栽贓陷害、羅織罪名,誣賴良善——東廠番役!希能用合法手段幹掉朱由檢這個眼中釘,中刺。
沒有了客助拳,又失去了明熹宗的絕對信任,重病纏的魏忠賢確實象失去了一隻胳膊一樣的無力,到了下午,宋金垂頭喪氣的回來報信了——李永貞躲著不見宋金,對魏忠賢忠心耿耿的李欽夢倒是僥倖進到了完全被客和張嫣控制的乾清宮,向明熹宗稟報了朱由檢到東廠抓人的事,可是在張嫣和客的聯手蠱下,同樣病得糊裡糊塗的明熹宗竟然對這件事不理不問,只是說朱由檢如果抓人就一定有他的理由,等朱由檢審問完了,如果那個東廠番役林武確系無辜,無罪釋放了事。面對這樣的答覆,魏忠賢氣得幾乎吐,但更讓魏忠賢吐的是,崔呈秀等閹黨五虎回來答覆的是,他們去找了二十三個員聯名上表彈劾朱由檢,結果有十五個員不知所蹤,剩下八個員有五個去了城外慶壽寺上香,兩個告假,最後一個——兩年前死了老爸今天報了丁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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