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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劍霜寒》 第31章

第30章 虎嘯武館

吳所思剛一進山莊,就看到自家王爺正抱著雲門主不肯撒手, 被對方推開之後, 還在大張雙臂說著什麼“來嘛, 多蹭一會”, 活一個地流氓, 頓時驚天地,驚為天人。再看那雲門主, 雙眼通紅, 連站都站不穩, 像是立馬就要暈, 於是趕舉起雙臂沖過去——可不能往地上摔啊!

雲倚風捂住酸痛的鼻子, 眼淚止不住往外冒,方才他被撞得不輕, 這陣還沒緩過神, 也沒注意到旁有人。倒是季燕然後背一涼,用白日見鬼的眼神看著吳所思:“你來做什麼?”

“太妃不知星城中局勢如何,擔心王爺, 所以令我快馬加鞭趕來相助。”吳所思扶住雲倚風, 繼續道,“我來時在路上見林影,聽他說了這些天發生的事,王爺沒事就好。”

季燕然態度和藹:“對, 本王的確平安無事,你可以回去了。”

吳所思一口拒絕:“來都來了。”

一邊說, 一邊觀察了一下雲倚風的神,小心關切:“雲門主,方才我家王爺,沒嚇到你吧?”

雲倚風與他對視,眼裡還兜著霧氣:“嚇到了。”

季燕然在旁:“……”

果然還是嚇到了啊!吳所思痛心疾首地想,嚇到了也是應該的,就王爺方才那做派,換誰誰嚇不到!於是單手在背上幫他順氣,又好言好語解釋:“我家王爺平時不這樣,此番定然是中邪了,雲門主你放心,我這就去弄把桃木劍讓他掛著!”

“你可別添了。”季燕然哭笑不得,抬賞了他一腳,“這山莊裡符紙狗桃木劍已經快掛滿了,從早到晚都有大師在念咒,還嫌不夠煩?說正事,你進城之後,都聽說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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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聞還真不。”吳所思從地上撿起包袱,“沸沸揚揚的,全是關於十八山莊的事,不會真與紅教有關吧?若真死灰復燃,那麻煩可就大了。”

“不好說。”季燕然道,“張孤鶴將許家掀了個底朝天,沒找到任何與邪教有關的東西,風雨門也打探不到關於紅教的消息,所以我與雲門主都懷疑許大掌櫃上那張紅符咒,只是為了引起朝廷注意,好讓我留在此。”

“沖王爺來的?”吳所思猜測,“該不會又是周明背後那人吧?”

“周明什麼都沒供出來,不是他骨頭不想供,而是確實不知。”季燕然道,“這些年他姓埋名,在天青城經營著一家當鋪,一家雜貨鋪,負責和他聯繫的是周九霄,除了這個叔父,他從未見過任何上線,也未參與謀劃過大的決定。”

“所以他只是個可有可無的小棋子?”吳所思暗自吃驚。周明在大樑任職時,曾是戰功赫赫一員副將,雖不至權傾朝野,卻總算頗有地位分量,原以為這樣的人即便投靠叛軍,也能混個不錯的職位,誰曾想竟如此窩囊,躲在窮鄉僻壤守著一家當鋪,替人當了這許多年的傳話筒,甚至連自己效忠於誰都不清楚?

“他現在已經了棄子。”季燕然道,“派往青州的人還沒回來,不過我猜八也是一無所獲。”

吳所思不放心道:“無論背後真相如何,若對方真是沖王爺來的,那還是提早上報朝廷,以免又出子。”

“有道理。”季燕然點頭,“這樣,不如你立刻折返王城,將此事告知皇兄。”

吳所思:“……”

吳所思幽怨:“我是帶著銀票來的。”

雲倚風一拍他的肩膀,雲淡風輕道:“王爺開玩笑呢,他一早就派人回王城報信了,老吳你儘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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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所思心花怒放:“哎!”

兩人有說有笑一路走遠,看著相當親熱絡。

蕭王殿下站在原地,腦袋裡嗡嗡作響。

十八山莊的守衛比起前幾日來,有過之而無不及。幾乎每隔一段路就能遇到巡邏隊,青壯男子手持長刀長槍,形個個魁梧,接換崗時亦井然有序,連軍營出的吳所思也看得咂舌,連說在此等嚴的防範下,若那兇徒還能悄無聲息闖,讓許家老四老五死於非命,恐怕就不是高手,而是厲鬼了。

雲倚風先前並不覺得,此番經一提醒,卻覺察出些許異樣,四下環顧一周,又扭頭道:“王爺。”

“何事?”季燕然走幾步,與他並肩。

“王城裡應當有許多高門大戶吧?他們的家宅院落,也是這般銅牆鐵壁?”

“自然不會。”季燕然搖頭,“莫說是高門大戶了,皇宮都沒這種巡邏法。”

“雲門主覺得有問題?”吳所思沒明白:”可許家這不是出事了嗎?多添些護院,也在理之中。”

“可這些人並不是後加的。”雲倚風道,“許秋旺出事後,只有府多調撥了些兵過來,並未聽說十八山莊還招了新人,況且許老太爺與袁氏已是驚弓之鳥,又豈會在這種時候敞開家門,讓兇徒有機會喬莊混?所以除開極數穿服的,其餘護衛皆是被許家長期雇傭,可這數量會不會太多了些?”

季燕然看了一圈,也起生出疑心。兩人第一次踏十八山莊時,兇案已然發生,所以並沒覺得哪裡不對,現在再一看……難不許家一直是這麼刀劍影過日子的?

星城可不是什麼烏煙瘴氣的地界,這裡治安好著呢。”雲倚風道,“與其說是為了防劫匪,倒不如說是為了防尋仇,還更合合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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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燕然:“那就要從許家的發家開始查起了?”

“既來之,則安之,賊船已經上了,總不能強行跳下去。”雲倚風許諾,“王爺放心,只要肯付銀子,風雨門定然全力協助。”

季燕然手一指:“銀子的事找他。”

吳所思態度真誠,立刻道:“我們付!”

季燕然角一:“你這陣倒是大方。”

吳所思心裡很苦,不大方不行啊,你看雲門主直到現在,前還掛著那通紅的不值錢的雕工糙的假靈芝,辣眼睛,銀子算什麼,良心不安,良心不安。

不如讓雲門主把包袱一併拿走。

三人邊走邊聊,繞了山莊整整一圈,或許是因為日頭下山,四周也就越來越冷,風吹來不遠的誦經聲與哭聲,嗚嗚咽咽時斷時續,伴著黃昏時的漫天黑,分外……瘮得慌。

雲倚風不自覺就打了個冷

季燕然還未說話,吳所思先從包袱裡扯出來一條披風,說是太妃特意去宮裡的選的好料子,又輕又暖和。

“來,裹上!”他熱抖開。

雲倚風看了季燕然一眼,眼底有些促狹。

蕭王殿下舉手投降,行,你厲害。

前頭有一宅院,大門敞開,一名丫鬟正在收著曬乾的,一雙眼睛哭得通紅,像春日裡的桃子。季燕然微微示意,雲倚風了然,上前輕聲詢問:“姑娘,你沒事吧?”

丫鬟被嚇了一跳,回頭見是一位好看的公子,就更加慌,草草行了個禮就想跑。

“姑娘,你服掉了。”雲倚風在後提醒。

“多謝……多謝公子。”抹了把眼淚,蹲在地上撿。

雲倚風試探:“被人欺負了?”

他不問還好,這一問,對方越發哭得止不住,聲音越來越大,像是了天大的委屈。饒是老吳站得遠,此時也有些招架不住,他生平最怕姑娘哭,一哭就腦仁子疼,恨不得躲到天邊去,再一看雲倚風,卻還在好言好語勸,頓時心裡又更崇拜了些——風雨門門主,果然是要幹大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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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丫鬟搭搭,哭訴了小半個時辰,方才端著木盆離開。季燕然走上前:“怎麼回事?”

“是尤氏的丫鬟。”雲倚風道,“主僕二人搬去袁氏房中後,被其他下人欺負,又聽大夫說尤氏已病膏肓,怕不久于人世,又怕又驚又委屈,就跑來這僻靜哭了。”

季燕然問:“尤氏是何時嫁許家的?”

“十八山莊建立之後,是本地人,虎嘯武館尤教頭的兒。”雲倚風道,“可不是一般的弱大小姐,未出閣時還跟著兄長去過隴西,拳腳功夫也不錯。”

吳所思吃驚:“雲門主連這些事也知道?”

“好說。”雲倚風態度和善,“對了,所有這些事,王爺都還沒付銀子。”

“咳!”季燕然將話題強扭回來,“所以說尤氏是在嫁十八山莊後,才臥床不起的?”

“天還早,不如去虎嘯武館看看?”雲倚風提議,“畢竟是親生兒,若真有異常,平日歸家時,父母總會覺察一二。”

老吳計算了一下這回帶出門的銀票數量,委婉道:“雲門主親自去虎嘯武館,要收銀子嗎?”

“本來是要收的。”雲倚風耐心回答,“但看在老吳你的面子上,這筆錢免了。”

吳所思聞言松了口氣,又覺得自己應該解釋一下,真不是吝嗇,也不是蕭王府窮,而是王爺花錢太大手大腳,不管著不行。而且他還容易上當騙,上回學人家去滇花城買玉料,說是要給太妃雕個這麼大的翡翠觀音,結果千里迢迢運回王城,切開後連點玉渣都沒找到,當時可圍了滿院子的下人啊,那一個雀無聲,現在想起來還丟人。

季燕然將雲倚風拉回自己邊,面不改對吳所思道:“滾!”

……

虎嘯武館位於城西,規模不小。此時已過了晚飯時分,院子裡卻仍有不人正在練功,屋簷下掛滿燈籠,照得四皆是堂堂明。

這裡的總把頭名尤猛,也是尤氏的親生父親,算半個江湖中人,自然知道風雨門門主的名號,一聽下人通傳,就急忙趕過來,抱拳朗聲道:“久仰,久仰。”

“貿然登門,多有打擾。”雲倚風道,“實不相瞞,我此番前來星城,是為協助府,儘快查明十八山莊的事。”

尤猛道:“我已經猜到了。”

“案件千頭萬緒,雜如麻,張大人也不知該從何下手,我想著尤館主與十八山莊既是親家,或許能知道一點。”雲倚風道,“所以就想過來看看。”

尤猛歎氣:“自從許家出事,我就一天安穩覺沒睡過,時時刻刻都在想到底是怎麼回事。倘若真能知道什麼,哪裡還用得著等雲門主親自上門,早該去了府衙找張大人。”

“也對。”雲倚風點點頭,又問,“尤家與許家,平日裡關係如何?”

“關係極好。”尤猛道,“豔兒與秋意也是和睦融洽,夫妻恩。”

幾人正在說著話,季燕然餘卻掃見門外黑影一閃而逝,像是有人在躲著聽。

尤猛有問必答,看起來相當配合,卻實在言之無,囉裡囉嗦一大堆,也無非就是說尤許兩家關係極好,兒與許秋意舉案齊眉,許老太爺更是與人為善,從不結仇怨,所以十八山莊遭此無妄之災,一定是被小人暗害,還請府早日還許家公道。至於對兒的病,則是絕口不提,最後還是老吳主說起,他才唉聲歎氣說早已請過名醫,藥材也一包包送了過去,只盼著能早日康復。

說著說著,竟還哭了起來,像是悲切得很。

這樣一鬧,雲倚風自然也不好多問,於是安兩句後便起告辭。走在花園小徑上,老吳狐疑:“這尤猛怎麼說哭就哭,不會是在演戲吧?”

“倒未必。”季燕然道,“即便我們將人心想得冷一些壞一些,斷定他對兒沒有,可哪怕是出於對自利益的考慮,他也不會希兒出事,更不會希許家出事。”

十八山莊要雇護院,免不了得從城中青壯年中挑選,許老太爺既心善慷慨,那這護院的待遇也不會差到哪裡去,應當算是個人人爭搶的輕鬆好差事。要護院就要習武,要習武就要找武館,星城裡武館雖多,可只有尤猛與十八山莊是親家,稍微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該怎麼選。

“所以無論發生什麼事,尤猛都會站在許秋意一邊,不大可能會與之敵對。”雲倚風微微皺眉,“不過這樣一來,又有另一個問題,即便那尤小姐曾了天大的委屈回家哭訴,只怕他也不會告訴我們了。”

季燕然一笑:“爹不會,娘倒不一定。”

“嗯?”雲倚風沒明白他的意思。

“來!”季燕然輕輕握住他的手腕,閃拐進另一條路,“帶你去見個人。”

吳所思:“……”

為何不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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