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 殯室
遊樂場中的人工造霧終於散去。
只剩下激流勇進園區薄霧繚繞,水汽氤氳,距離金字塔最近的一帶粘膩溼潤,佈滿灘塗。
園區最裏端,“轟隆”一聲,石門應聲而開。
衛時當先從“生命之家”祭祀神廟中走出, 脊背直負長弓, 右手按著腰間一支青銅箭蓄勢待發。
巫瑾蓋完章, 隨後跟著出來。
零星水珠打在巫瑾臉頰,年反手乾。兩人齊齊擡頭朝著主題園區中的最大型娛樂設施看去。
水聲震耳聾。
瀑布自60米高的金字塔頂端, 盤踞的人面獅雕塑口中洶涌而下,如利劍地,將砌金字塔的巖石洗刷出富氧鐵紅的道道脈絡。此時近正午,金字塔向的一面熠熠生輝,水花將線刺目衍,似乎只要再看一眼就會被古埃及的神蹟震得眼眶生疼。
在一片水聲喧囂中,比30層樓更高的金字塔安靜神祕。
巫瑾回頭。後,依次通關的文書祭司神廟、舞樂祭司神廟和剛才的生命祭司神廟,在恢弘的金字塔陵墓前都不值一提。
巫瑾恍然:“和壁畫上祭司的跪拜順序一樣。最末是文書祭司,負責記錄、傳承;往上是司掌神樂的祭司;再往上是實施巫、治療的生命之門祭司。但所有加起來, 都敵不過‘死亡’來的尊崇。”
古埃及文化中, 死亡是最重要的一道試煉,將引領亡魂通往神靈的居所。人的一生喜怒哀苦,也不過是在爲之後的試煉做準備。
金字塔是法老的陵墓。
主掌金字塔建造的殯葬祭司,是整個古埃及最尊崇的祭司。因爲最靠近死亡,他們是無可比擬的“先知”。
灘塗中,水汽還在盈聚,幾十米開外,井儀所在的神廟機關依然轉。
“準備找口進去,”巫瑾當即開口:“這種溼度,沒人會冒著報廢槍支的危險開槍。剛才聽到走廊的聲音,應該是井儀折回上個關卡去取弓箭。”
“我們是最快抵達這裏的小隊。”
就在一腳要踩泥地之前,巫瑾突然一頓,思索看向前方。
“鞋,進去之後別留腳印。”
兩人下行軍鞋扔回作戰揹包,赤腳在灘塗中艱難行進。衛時狀似不耐煩,催著巫瑾走在前面。長箭卻已無聲撘在弓弦上,護在巫瑾後,自始至終對準井儀可能出現的方向。
“他兩應該不會出現這麼快。”巫瑾表示。
衛時見小矮子走的一腳深一腳淺,就差沒躺在泥地裏滾一滾了,揪著巫瑾髒兮兮的胳膊把人提起。
這才發現,巫瑾在邊走邊看剛蓋上的印章。
衛時:“什麼線索?”
巫瑾展開集滿印章的項目門票:“三個關卡,三份線索。第一張是祭司往容中注水,第二張是容底端向盤中滴水,第三張是祭司向容壁繪製刻度。”
衛時迅速反應過來:“滴水計時?”
巫瑾點頭:“和沙原理差不多。這類通過容水計時的工,我知道的只有一個滴。好像水鐘是當年從索不達米亞平原傳華夏……”
按照古文化主題園區的設計,計時方式必然與文明脈絡相關,例如擺鐘與中世紀歐洲。
以此推斷,這類“水鐘”應當是起源於古埃及,經由索不達米亞的古比倫,向希臘、雅典與華夏擴散,最終爲所有文明推波助瀾。
巫瑾記憶裏,北宋沈括編纂那本《熙寧晷》中,在“水鐘”基礎上再發明的銅壺滴已經達到了據日月盈更換刻度、隨著二十四時令規約容的準程度。但那時,水鐘發源的古埃及,已經湮滅了千年有餘。
巫瑾後,衛時瞇著眼毫不懼日,許久開口:“沒看到水鐘。”
巫瑾哎了一聲,繼續一腳深一腳淺:“豈止沒找到鐘,連項目檢票口都看不到——!”
衛時:“找河道。”
巫瑾一頓,陡然反應過來。金字塔四面被巖石封閉,找口找下去也不知要猴年馬月——雖然凱撒哥他們組可能找的更快,畢竟凱撒還以爲金字塔只有三個面。
相比之下,找河道要容易太多。激流勇進的項目核心就是河道,船隻從金字塔頂端衝下之後,總得有個減速緩衝再漂進金字塔的“回漂口”。
巫瑾琢磨:“節目組場地施工也就在這幾天,土質肯定有個漸變過程……”
衛時俯,捻起灘塗中粘膩的溼土,兩人又走了幾十來步,衛時終於斷定:“那邊,北15。”
兩人發足狂奔。
雖然巫瑾整個人都要陷泥地裏,但時不時被大佬拔蘿蔔似的拔一下,倒也不耽誤時間。兩人繞過金字塔某個側面,巫瑾眼睛一亮。
金字塔北面是赤褐磚石鋪就,80米磚壁之下,灘塗與水道涇渭分明。“激流勇進”的口仍沒看到,卻能看到牆面上一個黑黝黝的口。
通往法老王陵部。
“我們進去。”巫瑾一頭扎進水裏。
“……”正要拉著小矮子進水的衛時手抓了個空。再低頭時,巫瑾已經在水裏快樂地冒泡。
衛時一聲冷哼,跟著水。
27歲的衛時大多數時候在放養巫瑾,16歲的衛時想的確是圈養。
大概因爲並不自信。
就在衛時進水中的同時。
幾百米開哇的一聲驚。
井儀剛剛從神廟走出,攝像機蜂擁而來。兩人迎面對上的竟然不是意料中的凱撒紅,而是蔚藍人民娛樂的自閉型選手拉斐爾。這位選手打了個照面,二話不說舉起□□——
“他怎麼會有□□?”明堯大聲嚷嚷:“這不科學,咱們和小巫那組都是弓箭……”
“他不是從天那裏過來的。”左泊棠眉頭微擰,已是察:“應該是其他項目給的獎勵。”
明堯一愣:“但天沒有給獎勵。”
左泊棠搖頭:“給了,我們錯過了。如果在大霧散去之後上天,就能在最高點看清整個遊樂園地圖分佈。”
“視野就是獎勵。文麟他們沒選擇先攻克天,應該就是預料到這點。”
明堯還要再說,左泊棠已經張弓直指拉斐爾:“我知道你想贏。”
“但你不用在這裏耽誤時間,因爲。”左泊棠掃了眼金字塔:“有的人已經先進去了。”
幾百米外。
巨型金字塔。
巫瑾溼漉漉爬上從河道爬上陸地,溼腐朽的氣息撲鼻而來。四周一片黑暗,手不見五指。趁著在行囊裏翻找手電的功夫,巫瑾試圖快速甩乾自己。
衛時瞅了眼甩陀螺的巫瑾:“。”
巫瑾乖巧下作戰外套,起的純黑防水作戰背心下,白的腰分明有力。衛時太青筋一跳,擋在巫瑾和攝像頭前:“會不會好好服?”
克森直播間。
彈幕突然飄來整整齊齊的“yoooooo~”。應湘湘噗嗤一笑,鴿則表示衛選手太嚴格了,服哪有戰標準。
與此同時,浮空城。
邊喝酸邊看直播的宋研究員也“喲”了聲,趕快拎來心理醫師周楠看戲。宋研究點了點一閃而過的衛時側寫:“看到沒,耳朵紅了!就衛哥那沒臉沒皮的子……這會兒,妥妥是副作用發作了!因吹斯聽!”
不僅宋研究員,通一切細節發掘技巧的顯微鏡更早一步反應過來。
“啊啊啊啊衛神是真護著小巫,服都不讓看,圍巾is rio啊啊啊——”
“兇什麼兇!人家是給觀衆看的,不是給你看的#姨母笑!衛神心臉紅現場——”
“什麼跟什麼?我是直男,其他直男在我面前服我也會臉紅啊……”
鏡頭中央。
衛時終於把巫瑾外套擰乾,兩人從揹包中取出乾淨無泥的作戰靴。
巫瑾約莫病還沒好利索,穿鞋前控制不住打了個小噴嚏。背對攝像頭的監控死角,衛時不由分說脅迫巫瑾坐地,接著挨著小矮子對面坐下,大長曲起,把巫瑾的腳丫焐熱了再塞進靴。
大佬自己的雙腳還滿是泥濘。
巫瑾又打了個噴嚏,兩眼汪汪。
衛時思忖:“等出去後,別打比賽了。”
巫瑾:“啊啊……”
衛時想了想,命令:“我一個人去打,你在家呆著。”
巫瑾懵圈,不過16歲的理想主義大佬簡直可到冒泡!巫瑾故作嚴肅:“那,我在家能幹啥啊!”
衛時揚起下:“養兔賣兔。你不是有這個基因嗎,搞兔子養比自然人有先天優勢……還是說你不會養兔?嗯?”
巫瑾一噎。
等兩人再踏上征途,已經基本穩定住了溫。
金字塔甬道並不複雜,牆壁雕刻悉的聖書與壁畫。巫瑾照上手電,共線索:“死亡是國王的最後一道試煉,只有通過試煉才能通往神靈的居所。殯葬祭司把寫滿咒語的《亡靈之書》與木乃伊一起封存在棺槨,國王在被神靈考驗時,可以參考書籍上的答案……類似於試煉中的小抄……”
兩人一路順著河道向前,停在一扇小門邊。
巫瑾作勢準備推門,行前反覆叮囑崽崽:“我們是來找激流勇進口和水鐘的,不是來倒斗的,見到好東西不要……”
衛時頷首,指節穩定卡在弓弦上,箭尖對著門後。
就在巫瑾推門前一瞬——
遠,凌的腳步聲隔著厚重牆響起。
兩人陡然對視。
又有一組進來了。
腳步伴隨水聲,說不定還不止一組。
巫瑾迅速推門。
沉悶的空氣驟然涌出。
門後石室寬廣,軍用手電在灰塵中打出長長的束,直到房間的另一端。巫瑾立刻意識到這裏應當是殯室。
石室周邊集放著傢俱、碗、節目組臨時準備的食,和古埃及陪葬制度極其相似,正中是一副巨大的石棺,牆壁上舞樂祭司姿婀娜。
“是皇后殯室,”巫瑾猜測:“國王殯室規格會更高,不該放在金字塔底層——不管了,先把《亡靈之書》撈出來。所有壁畫都講這個,應該是任務品。”
巫瑾快速跑到道棺材旁:“來搭把手!這個是翻蓋還是蓋——”
衛時一頓。
兩人突然看向門外。
腳步聲倉促自近傳來。
不可能,一路看壁畫走過來不會這麼快……巫瑾驚呆……不對,如果來的不止一隊,被追逐的一方作一定會快。
衛時再次按上弓箭。
“不止一隊。”巫瑾按住大佬的手,做了個稍等的手勢:“三隊挾持不下對各方都有利,但如果有隊伍先進殯葬室拿到任務品,肯定會爲其他隊伍優先剷除的靶子。我們不能出這個頭。這裏有沒有出口?”
16歲的衛時瞳孔一,也想到其中利害:“沒有,空氣是封閉的。”
門外,腳步聲愈來愈近。
距離兩組先後抵達只剩分分鐘時間。
巫瑾於電石火之間開口:“先開棺——等等,給你鞋底蹭點泥。”
一牆之隔。
拉斐爾與隊友沿著河道快速行進。
後是窮追不捨的井儀。
拉斐爾曾在金字塔外和井儀達短暫停火協定,但現在兩隊間的信任已經破滅。
井儀所假設的“第一個抵達金字塔”的隊伍並不存在,從口走到現在,他們沒有看到任何泥腳印。整座金字塔在似乎比賽前都封存完好。
拉斐爾一眼瞥到河道旁的石門。
他的隊友驚喜:“走,進去看看。”
拉斐爾一言不發跟上。這位蔚藍人民娛樂的練習生實力強,實際在各種比賽都不出戲,不擔當指揮位,只會悶頭開槍,2米高,團綜還容易臉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