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指揮權(上)
——赫爾墨斯是第一個教會信衆用火點燃祭品供奉的神靈。
哥特尖頂之下, 熾熱的烈火噼裏啪啦燃燒。
影微晃, 又一簇火苗憑空出現, 在火舌旁飄翻飛, 最終與主焰融爲一。
獻祭之火因爲吸納了新鮮而更爲旺盛。
巫瑾低頭。
右側腕錶上的存活數字一跳。
剩餘61人。
他向腕錶凝視了許久,終於確認猜測,長舒一口氣。
有了不斷升溫的環境威脅,白月小隊沒有再卡最長備戰時間,迅速在走廊上兩兩分組。臨走時,佐伊避開凱撒文麟, 和巫瑾低聲說了些什麼。
巫瑾一愣, 繼而迅速點頭點頭。
6號副本前。
巫瑾與凱撒分找了兩個口, 在小隊語音中確認完畢,將手向副本的大門。
巫瑾心率微微加快, 一個回合前他正是從6號離開,看到大佬置換了高臺上的卡牌,如果大佬還在副本難免正面鋒……但這是白月唯一能找到的出路。
語音頻道。
佐伊正在低聲指揮:“我和文麟剛回到3, 下一進6,不用擔心。有危險就讓凱撒擋著,還有把凱撒拴好了——”
巫瑾無聲點頭, 正要開門的檔口凱撒忽然一聲喝:“嘿,孫砸!”
凱撒那端,霰彈槍毫無徵兆響起, “砰”的一聲如平地炸雷, 接著腳步聲轟隆隆傳來, 顯然已在滿場撒歡著跑了。
佐伊:“……栓不住就去追吧。”
巫瑾面前口終於開啓——刺目的火的在荊棘中燃燒,數以百計的十字絞刑架從穹頂向下懸掛,在火中沉悶恐怖,像是倒懸的死靈。
大阿卡那第12張,象徵犧牲、磨難,“倒吊人”卡牌。
荊棘之中僅出狹窄的小道行走,凱撒正在地圖正中和一人你追我趕,副本還有兩名練習生被野火波及自顧不暇。
巫瑾一眼就認出了凱撒的對手。
凱撒喜出外:“孫子吃我一槍!!”
薄傳火大怒:“你個傻兒子,撞爸爸槍口上了!!”
凱撒:“睜大眼睛看好了,是誰撞槍口上!”
薄傳火眼睛瞇狐貍,乾脆利落地把自拍桿回背上,拔槍如行雲流水——一看就是形老師糾正過的。
他向來狙擊、突擊雙修,自詡100米外凱撒拍著屁也追不上,可惜第三淘汰賽拼的就是近戰剛槍。兩週前的比賽手還歷歷在目,薄傳火只得暫避鋒芒,躲掩之後徑直開鏡預瞄——
流彈從意料之外的角度突襲而來!
薄傳火一頓,險些冒出冷汗,凱撒的槍線就卡到掩爲止,來人顯然預判了他的走位,甚至有可能是凱撒隊友。
他迅速轉,對上巫瑾泛著火的護目鏡。
薄傳火:“!!!”
巫瑾還沒被淘汰?態靶7環平均績,小隊拆散始發,到任何A級練習生就等同於送分——
巫瑾抿脣時氣質冷峻,見到薄傳火卻高高興興,還惦記著兩場比賽前送槍的:“薄前輩!”
薄傳火下意識點頭:“哎小巫好啊,吃過了沒。”
巫瑾搖頭搖頭:“還沒!前輩,我要開槍了。”
下一瞬,薄傳火軀一震,
衝鋒槍與狙擊步槍同時向他下手。有了巫瑾掩護,凱撒兩次突進就衝破了薄傳火面前的防線,端的是肆無忌憚。60米開外,巫瑾則在荊棘從的小徑上忽起忽伏,捉不定。
薄傳火難以置信看向巫瑾。
這絕對不是態靶7環的水準,場前絕對藏了拙!
薄傳火怒吼:“我你們白月——”
凱撒打仗的功夫毫沒落下:“我還吃你們銀捲!”
小隊語音,佐伊正在飛速指揮巫瑾:“配合凱撒打遠程不難,記住,槍線不是用來狙人,而是用來控制走位。”
巫瑾視線微擡,迅速計算方向更換掩,在薄傳火頭前又是一狙。
佐伊:“你距離目標點的扇形半徑60米,凱撒半徑30米,他比你要靈活的多。小巫你打穩,讓近戰找機會。”
巫瑾無聲點頭,在三個擊死角輾轉騰挪,不斷觀察凱撒的“機會”——凱撒驀然向前突進!
佐伊:“一旦他開始衝鋒,小巫就補刀!”
巫瑾毫不猶豫扣扳機,薄傳火驟凝,一個假作騙過巫瑾的狙擊彈,向後迅速翻滾——
凱撒的槍口咔嚓一聲抵在了他的腦袋上。
薄傳火:“……”
凱撒此時洋洋得意,似乎覺著衝鋒槍不夠勁,還換了把噴子準備掃。巫瑾在一旁睜著眼睛如同等屠夫切,薄傳火頓覺世界一片灰暗。
這他媽別說炒CP了,自己在人面前給宰了,人眼睛都不帶眨的!
就在凱撒開槍的檔口,薄傳火當機立斷,做了個誰也沒想到的作——他迅速掏出一卷牛皮紙就要扔向荊棘烈火。
巫瑾瞳孔驟:“等等!”
薄傳火鬆了一口氣。
好在和凱撒搭檔的是巫瑾,還算有腦子……然轉念一想,巫瑾不在凱撒又怎能把自己迫到這般田地!
薄傳火不再廢話,拎著那一沓子羊皮紙提出換條件:“一手地圖,一手放人。”
巫瑾卻比他想的更明:“先試閱。”
薄傳火差點沒一口嗆住,又不是某江文學城上的《克森迷:扮男裝參賽後499位練習生向我表白》連載文,還待試閱的!然而形式強於人,他還是勉勉強強給巫瑾看了燒焦的一角。
地圖中只有一間副本,火焰在熊熊燃燒。
這是一張白月沒有的圖紙。
白月小隊通訊裏低聲商議,佐伊點頭應允:“聽小巫的。”
薄傳火終於放鬆:“那說好了,不能淘汰我,不能恐嚇我,要保證人質的人安全,不能人質卸妝……”
凱撒手一抹:“喲,還真全是……”
薄傳火大怒:“死變態!手腳!”
十分鐘後,薄傳火主提出解決兩個散排練習生,卻被凱撒收繳了全部槍械,眼睜睜看著死對頭吃掉所有小分。
烈火將小徑燃盡,三人不得不爬到絞刑架上避火。
直到最後一人淘汰,通關條件達,巫瑾向薄傳火出手。
薄傳火乾脆把地圖出,冷不丁被凱撒一腳踹下。
薄傳火緒激:“我你——”
荊棘烈火熄滅,副本出口轟然打開,薄傳火轉怒爲喜,冠不整髮型凌,耐著鞋底滋溜溜被燙出的白煙撿了兩個荊棘條,揹著唯一沒被收繳的自拍桿灰溜溜出門。
凱撒嘲諷:“你爺爺可不屑毀約!哎……你說他拿個破藤條爲啥?”
巫瑾想了想:“薄前輩沒武了,臨時拿來用吧!”
門外,薄傳火找了角落,小心翼翼把頭髮梳好,用還熱乎的藤條充作捲髮棒定了個型,這才挑了個落手點,當鞭子抓上。
一切準備完畢,他掏出自拍桿,了個攝像機,端的是洋洋得意:“寶寶們不要擔心。卓瑪、井儀、R碼和人民娛樂都在7~10困鬥,咱不跟他們玩啊……”
副本。
第三張圖紙終於揭開。
被燒焦了一角的羊皮紙上,繪製的是熊熊燃燒的副本。火焰自上而下,副本中萬盪翻滾,如同修羅地獄。
下書一行小字。
“以英勇爲祀,留取命運爲局——牌面終將揭曉。”
凱撒:“這什麼玩意兒?”
巫瑾將羊皮紙收好,眼神如有火躍:“凱撒哥,我們先出去。”
凱撒點頭,兩人再度進走廊,向7、8、9、10的口。白月四人在前6個副本中徘徊許久沒有遇到薄傳火——對方顯然是從“另外一邊”過來的。
與巫瑾所猜測的無差,代表“未來”的6號副本連接了地圖的兩端。
走廊上火熾熱,通訊另一端,佐伊文麟也從3號副本中走出,靜候6號副本再次開啓。
巫瑾止步,仰頭看向懸浮於半空之中的赫爾墨斯神像。
和神像前更加灼熱的火。
“倒吊人”的荊棘野火副本使得巫瑾二人對溫度知遲鈍,佐伊卻是在踏走廊的一瞬出聲:“比剛才更熱了。”
獻祭之火就在頭頂,溫度上升也是因爲火。繁複的哥特尖頂之下似乎有樂聲傳來,卻又聽得毫不真切。
這不是一座教堂,而是赫爾墨斯的祭壇。
巫瑾再度看向腕錶,腦海中終於將一切勾勒清晰。
祭壇屬於赫爾墨斯的,選手從各個口被送祭壇,逃殺、搏鬥,就像是爲了……取悅神靈。
右腕終端,進副本前還剩餘61人,此時僅有40人。
佐伊開口:“以英勇爲祀……英勇指的是什麼?”
巫瑾沒有出聲,直到腕錶上的數字從40跳到39。
“擡頭。”他忽然開口。
神像腳底,火塘上方,一簇火焰盤旋升起,匯熊熊燃燒的主焰之中,火勢再度高漲。似乎只要再吞噬幾次,就能將整個火塘點燃。
文麟第一個反應過來,迅速開口:“是選手!祭火的來源是選手。每淘汰一位練習生,頂上就會多出一簇火焰。選手淘汰到一定數量,火塘就會燃燒,也就是獻祭開始——”
巫瑾點頭:“對,淘汰的選手會變祭火燃燒。等祭祀開始時,還沒有淘汰的被神靈視爲‘英勇’。以英勇爲祀,換而言之——”
“留到最後的選手,就是燒給赫爾墨斯的祭品。”
年聲音清亮果斷,小隊頻道卻是突然靜默。
即便知道不過是淘汰賽,克森秀的規則安排仍是讓人啞口無言。先淘汰的是燃料,後淘汰的是祭品,打從選手進祭壇、大門閉合的一瞬,一切都是沿著命運的既軌跡安排。
比起前兩局淘汰賽,這是一場真正有原始宗教意味的“大逃殺”。
佐伊很快在小隊頻道指責——克森秀爲了討好觀衆口味,一場比一場斥資更巨,卻毫不提高選手伙食、住宿、版權費之類的待遇。
文麟問道:“小巫,最後的祭祀是什麼樣的?”
巫瑾看向從薄傳火那裏換來的圖紙,之前所有零碎散漫的猜測被逐條理順,他微微頷眼讓思路在腦海中週轉:“以英勇爲祀,留取命運爲局,牌面終將揭曉。”
“留取命運爲局。從牌陣來看,只有最後一張牌和線索有關——‘10是你揭開的命運’,也就是說,祭品的角鬥會在10號副本開啓。”
“牌面終將揭曉。牌面是整個牌陣的牌面,如果我猜的沒錯,10號副本的容是未知、可變的,一旦1~9號卡牌變,10號中的副本場景也會變。最終戰不是一張卡牌,而是10張卡牌的結合。”
佐伊一頓:“10張卡牌……副本難度會很大。”
巫瑾:“難度會大,戰鬥節奏也會變快。最終戰不是爲了決出勝利者,而是爲了把所有選手都以‘占卜好的命運’獻給神靈。命運由過去、轉折、未來和真心、牢籠,恐懼決定,對應整個牌陣——”
巫瑾緩緩睜開眼睛:“整個十字牌陣,占卜的就是最終戰,作爲祭品的選手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