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門面擔當

陳博士開口之後，眼神看向面前的男人。

他從沒想過能在這裏遇見衛時。

六年前R碼基地解散， 只剩下魏衍還有跡可循。他一直以爲， 衛時和邵瑜一樣早已離開蔚藍星域， 或者和其他實驗一樣……徹底消失，再也不會出現。

真正看到衛時的一瞬， 塵封多年的回憶從腦海浮出。

白的晃眼的實驗室， 永遠保持在25分貝以下的研究基地，冰冷的金屬牆和沉重的檢測儀。

再之後——

陳博士深吸一口氣，把記憶中最可怖的一段下， 端詳六年後的衛時。

廓深刻， 瞳孔漆黑， 無論看向哪裏都有著荒漠一樣的氣勢。

衛時終於開口：“好久不見。”

陳博士如釋重負， 緩緩鬆了一口氣。

夕在天邊燒灼， 掙扎著沒雲層之中。兩人站在山頂，有一句沒每一句的聊著。多數時間陳博士在說， 衛時沉默不語。

在R碼基地呆過許多年， 陳博士早已習慣了和實驗的相模式。

直到天漸暗，陳博士忽然掏出來一張名片，塞到衛時手裏：“你……留著。我能幫的不多，但還有點用。”

他苦笑，繼而正：“我聽說， 你這種況， 蔚藍深空裏面有幾個案例。我專門打探過， 是浮空城放出來的消息。只要你點頭， 我去找找關係，總能有辦法接頭……你……”

他剛想開口，想勸衛時去浮空城接治療，轉瞬又把話嚥了下去。

終端上，節目組已是在不停催促。

陳博士似乎還想說什麼，最後卻變沉默，點頭告別。

山坡腳下，陳博士漸行漸遠。衛時的右手在金屬槍膛上微微挲，拿起名片看了一眼，又塞回口袋。

十分鐘後，克森秀會場。

作爲淘汰賽冠軍的巫瑾迅速被推到演播室，門從外面被帶上。

漆黑的幕布緩緩拉開，屏幕散發出和的芒——

這是六七個鏡頭的混剪，有鏡片飛舞的銀氨蝶，有眼點集的巨蛾，也有自己在安全區對著地圖推算。

燈驟然亮起。

巫瑾轉，正看到那位社會心理學老師坐在椅子上。

“老師好！”他立刻開口。

青年笑了笑：“我陳博士就好。很出的表現，不過——”他低頭看了眼終端：“有觀衆質疑你，找到安全區全靠運氣，或者，提前知曉規則。”

巫瑾睜大了眼睛。

“張嗎？”陳博士問。

巫瑾搖頭。

“那麼，我也有幾個問題給你。拿到地圖之後，我從監控裏看到，在你的第一個猜測中——賽場模型是三維的。是什麼促使你把模型降爲二維？”

巫瑾這才發現，自己在比賽後還的地圖已是在陳博士手中。

“梯井高度。還有從機械運聲音時長判斷，梯井只存在兩個房間。”巫瑾解釋：“還有賽場複雜度。比賽初期，所有線索只能靠猜測，如果網格模型有三維，複雜度就是O(n^3)，理論上來說無法在節目錄制完畢之前破解……也就是說，一個合理的規則，最多只會有平面二維變化。”

陳博士點點頭：“我很好奇，你是如何逆推卓瑪娛樂的行路線。”

巫瑾回憶了一下：“首先要知道他們的先發時間。從位置測評分數來看，卓瑪娛樂應該在第二個或者第三個時間點進賽場。然後是先發位置——我的猜測是，既然中間格爲線索格，出於公平考慮，選手的始發點距離中間座標應當基本一致，也就是14個距離單位。綜合判斷，卓瑪娛樂能在11個時間單位走到當前座標，應該是一直在往南走。”

陳博士終於再度出了驚訝的表。

他在紙上莎莎記下什麼，繼而按下終端，虛擬屏幕一變。

賽場在不斷小，鏡頭一路向上——巫瑾睜圓了眼睛。

這是航拍視角。

961個網格如同蠕的細胞，運規則與他所推測完全重合。安全區不斷繁衍，又因爲擁、孤獨而死亡，像是生命迴。

“這個模型，做細胞自機。”陳博士溫和解釋：“可以模擬組織結構的複雜運。在19世紀中期，第一次被馮諾依曼提出，爲學界所忽略。直到19世紀末，才被約翰康威再次提起，並在22世紀爲推生命科學的重要基石。”

巫瑾盯著屏幕，琥珀的瞳孔閃閃發亮。

“它是這個世界上最麗的二維模型之一。”陳博士慨，看向一旁的巫瑾：“迴涅槃，生生不息。”

冠軍訪談結束，陳博士披上外套，和巫瑾一起走向門外。

陳博士忽然開口：“小巫見過，散落的生命格子嗎。”

巫瑾一愣。

陳博士道：“它和環境格格不，會在地圖邊緣快速消亡，是無法融模型的格子。就像孤獨的人。”

巫瑾想了想：“隨著時間推移，它們會在模型演變中消失……理論上只存在於初始回合。”

陳博士搖頭：“還有一種，是人爲‘改造’過的格子。沒有，沒有同類，適用於他們的規則只有一條，就是孤獨和消亡。小巫你知道嗎，這樣的人，眼睛被照也不會發亮。”

巫瑾似是想到了什麼，正要開門的手一頓。

陳博士替他打開門，笑了笑：“抱歉，扯的太遠了。”

遠，導演組還在催促，巫瑾在被趕回導播大廳前轉，看見陳博士站在原地，向他點頭。

直到年消失之後，陳博士才看向終端上的監控錄像，喃喃開口：“……希他可以……”

座標相鄰的四個格子，監控一併損壞，但從模型推算，巫瑾和衛時的座標必然在兩個時間單位，於此中匯。

十分鐘後，節目編導過來詢問陳博士賽場拆除工事：“鱗翅目已經封裝好，升降裝置約了明天的工程隊，其他還有什麼要留下來的嗎……”

陳博士搖搖頭：“不用，監控也刪了吧。”

*****

導播大廳。

節目PD拎著個喇叭，宣佈只剩下400人的雙子塔即將再搬走100人。

據比賽的存活時長、擊殺數量以及小隊名次排序，F等級淘汰2/3，E等級淘汰1/2。D等級以上，以降級代替淘汰。

名次公佈之後，大廳一片沉寂。

有練習生早預料到結果，和同伴擁抱告別，臨走時下作戰服，在還之前親吻克森秀的燙金徽章。

凱撒拍了拍巫瑾的肩膀，慨：“真殘酷啊……”

佐伊一個沒留神，才發現巫瑾差點沒被拍塌了，立刻把凱撒趕走：“你說你自己的，拍人小巫什麼意思，要不是小巫拿冠軍，你就跟男一起降級了。”

一面看了看巫瑾的細胳膊細兒，思忖：“不應該啊，照理說吃了兩週蛋白總該壯實點……”

見巫瑾收回視線，一旁的文麟笑瞇瞇開口：“小巫在想什麼？”

巫瑾一頓：“在想下次比賽。”

佐伊給他豎了個大拇指：“可以，有拼勁。但是小巫你要做好準備，”他頓了一下：“下次比賽，解謎的比重應該會下降。”

巫瑾點頭。

解謎是比賽趣味的一部分，如果有一半選手能從中益，不會破壞遊戲平衡。但如果只有一位選手能破解——

就等同於Bug。

克森秀，本質上還是逃殺秀。

大廳只剩下300人不到，節目PD打開虛擬屏幕，冷不丁應湘湘的影被投影在球幕上。

演而優則唱，一千年後也未曾改變。

知名演員應湘湘曾發表過數次專輯，並重金購買某野歌唱、舞蹈獎項給自己增添價，此次克森秀主題曲，也是由應湘湘用班底打造。

屏幕中，應湘湘一紅修短打，頭髮綰起，巧笑嫣然。

此時播放的是高清版本——打從開口的第一瞬，凱撒秒速委頓在地：“什麼玩意兒？讓我們跳這個？！！”

清亮的音迴盪在整個導播大廳，完全看不出35歲的應湘湘宛若每位直男選手的夢中人，集清純與一，腰扭水蛇。

當唱到“跋山涉水，匍匐前進”時，應湘湘乾脆的右膝落地，左手肘撐起上，俯看向鏡頭，右手起長髮，卡著節拍一個眼。

導播廳，寂靜的連一針落地的聲音都能聽清。

接著一片譁然，凱撒更是直著脖子大嗓門嚷嚷：“臥槽！現在淘汰我還來不來得及……小巫你看，那死男已經跟著跳了，要不要臉啊他……”

巫瑾迅速看了一眼，安凱撒：“能改。”

凱撒：“啥？！”

巫瑾揚起小圓臉：“沒事！作微調一下，還是能跳……”

場，節目PD再次拿個喇叭無鎮：“安靜！安靜！這是爲你們投票的觀衆從三首歌裏面選出來的！觀衆是什麼？觀衆就是上帝！沒有觀衆就沒有我們克森秀，就沒有捧你們的收視率……還有排名前五的隊伍，你們不僅要在MV裏面跳，還要再團綜裏跳！現在去後臺化妝室拿你們的團綜臺本，明後兩天，作考核不合格不許休假……”

在應湘湘魔音穿耳的歌聲中，白月四人迅速溜走。

化妝間外，人甫一來齊，節目編導立時開始上課。

“這是你們人生中的第一個綜藝，上之前要確定好各自藝能分配。來，咱們依次站好，先給你們梳理梳理。”

“第一個，巫瑾選手。”

巫瑾趕快站定，爲了節省編導時間迅速報出：“我可以主舞……”

編導大手一揮：“門面擔當！就是臉長得最好看的。行了下一個，魏衍選手。”

巫瑾鼓起臉頰：“……”

魏衍在編導手裏也不是難題：“氣場擔當。冷著臉往那兒一站，多得是小生喊好帥好帥。O了，然後這位秦選手——”

卓瑪娛樂練習生擡頭，眼中混混沌沌：“呔！吾乃——”

兩名隊友迅速把他制住：“才吃了解毒劑，還沒生效，醫生說要再等一刻鐘！有沒有那種傻乎乎的角先給他擔一個？”

薄傳火在一旁指了指凱撒：“不行啊，傻子的角撞了。”

凱撒然大怒：“你這男——抱大進前五——”

薄傳火涼涼道：“你難道不是？！”

編導一個頭大：“拍攝安排站位的時候，記得把這兩個人分開。行了行了，領好臺本，再鬧把蛾子塞你們寢室裏面……下面，薄傳火。”

薄傳火嗖的一下站起：“老師！我！我主舞，主唱！不C！”

編導：“……”

薄傳火恭恭敬敬：“您放心，不信您來我的直播間。”

編導：“……咳，團綜C位是競選制度。誰想來，舉個手。”

包括凱撒佐伊在，所有練習生刷的一下鵪鶉。

薄傳火手臂高高舉起，跟著舉手的還有神志不清的大秦金甲衛，以及——

編導詫異看向巫瑾。

巫瑾眨眼：“……老師，我也想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