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朝咯,上朝咯。”
頭頂天空尚且晦暗,一干臣子遠遠看到圣上穿著一玄龍袍帶著宮人太監從遠走來,何相等人好半天沒反應過來,等互相問了時辰,眾人頗欣。
圣上終于有一回是準點來了!
然而等葉朔逐漸走近之后,何相他們就發現不對了。
圣上的肩膀上如今一片花紅,似是帶著什麼東西一樣。
葉朔今天之所以起這麼早也不是因為別的,小定寧一個小孩子很難睡整覺,不到卯時就醒了,一醒,葉朔也就跟著醒了,這一幕若是景文帝看到了,不知是該欣還是該罵人了。
從前景文帝那麼罵他都不肯早起,如今小公主一起,他就也跟著起了,還沒有毫的怨言,這待遇,差的未免也太多了些。
葉朔一邊走,一邊指著周遭的景,跟定寧解釋著什麼:“那個是太和門,那個是四角亭,還有這個,這個就是宣政殿……”
然而小孩子太小,就聽不懂。
如今正值早春,春寒料峭,覺有冷風吹來,葉朔下意識的攏了攏上的披風,然后徹底將小定寧給裹了起來,只出圓溜溜的兩只眼睛。
等何相他們走近了,才發現趴在圣上肩上的,哪兒是什麼件,分明就是才一歲半不到的小公主。
圣上竟然帶著小公主來上早朝了!
在眾人呆滯的目中,葉朔緩緩坐在最上面的龍椅上,解開披風,當著所有人的面,把小公主放到了自己上。
“定寧乖,爹爹有正事兒要做,你先玩會兒玩哈。”
一旁的小路子適時的遞上一樣東西,于是葉朔便將務府那邊打造小玩意兒遞給了。
底下的七皇子扯了扯角,覺自己這個弟弟此刻上似乎是散發著一種輝。
幾個言想也不想,習慣的就要張訓斥,然而不等他們開口,何相就主發了聲。
在何相看來,反正圣上說了也不聽,說了也是白說,實在是浪費大家時間,在圣上隨時可能撂挑子的況下,還不如多說些有用的。
先把要的給解決了,剩下的這些瑣碎小事有空再說吧。
“啟稟圣上,工部無意間發現的那批種子,如今已經悉數運往梁州、邴洲、湘斛等地了。”起初工部那邊說找到了一種可以實現一年兩的稻種的時候,何相他們還有些不相信,畢竟從前的時候他們就只聽說過一季稻,何曾聽說過一年兩的稻子?
更別提此稻還有早、耐旱等特點,就算是旱年之時都不必太過擔憂,自種至收,也不過五十余日。
若此事當真,整個大周的糧食產量必定要翻上一倍不止,過不了幾年之前因著瘟疫損失的人口便就能夠補回來了。
何相起初并未抱有太大的希,但圣上特批給工部的那幾塊地最后還真種出來了一點名堂,何相幾個當時都還親自去看了,由不得他們不信,故而改種一事便進行的格外順利。
之前瘟疫剛開始的時候,不商賈嗅聞到了先機,然后開始瘋狂囤積糧食,準備等時機,然后瘋狂抬價,可以說這次送往各的銀兩及時的穩住了糧價。
加上朝廷補,百姓能夠正常吃上糧食也就罷了,若是這樣都還不能,那就挑幾個典型出來殺。
先禮后兵,適當寬松,然而等那幫子人一旦越過那條線,那就別怪朝廷不客氣。
再結合還能從北庭跟陳國那里買糧進來,瘟疫一事想要徹底恢復過來,就只是時間問題了。
定王突然覺得,自己弟弟這樣還真的有好,你瞧,一旦遇到什麼問題,生怕圣上胡一番作讓況變得更加嚴重,何相他們在下頭絞盡腦,自己就把主意給出了。
事不辦得好,還得辦的漂亮,否則的話圣上一言不合就要殺人,也不管什麼后果,這多嚇人。
還有就是自打弟弟登基之后,何相他們上朝的時候也不跟之前似的那麼墨跡了,定王還記得在景文、泰兩朝的時候,一干文武大臣慣會打機鋒,一件事要拐彎抹角好長時間才能拐到正題上,要麼就是因為一些狗屁倒灶的事兒能吵整整一個時辰。
若是父皇跟老六兩個人不聽,一旁的言就配合著開始罵人了,開始冷嘲熱諷,說這皇帝不行,沒有容人之量,而為了自己死后的名聲,景文帝跟泰帝一般都忍著。
但自己弟弟就不,一副“你寫啥寫啥,怎麼寫怎麼寫,讓隔壁的北庭跟陳國看看,看誰更丟人”的模樣,他一個被趕鴨子上架的皇帝他怕什麼,既然是勉強來的,就不要要求那麼高了吧?他能好好活著就不錯了。
定王敢發誓,這是自己弟弟親口說的,一個字都沒變。然而讓定王覺得神奇的是,他說完這些話之后,何相等人就跟打通了任督二脈似的,突然就看開了。
是啊,事已至此,自己等人還要求那麼多做什麼?
大周的未來,在攝政王登基的那一刻起,就只能指的就只有他們這群老臣了。
從此之后,何相他們這群老頭子上朝就再也不跟之前似的磨磨唧唧,知道圣上沒什麼耐,說退朝就退朝,才不管什麼規定不規定的,何相等人逐漸也就習慣了開門見山說正事兒了。
而這麼一點寶貴的時間,哪兒能讓言浪費在那些狗屁倒灶、不痛不的小事上?何相幾個跟那幫子言,自己就開始分割了。
景文、泰兩朝需要花費整整一個時辰才能解決的早朝,到葉朔這邊基本上用不了半個時辰就完事兒了。
下了朝之后,何相他們還得去勤政殿幫葉朔理其他各州呈報上來的各種事。
葉朔并不全管,但他會時不時的查,他查的時候基本沒什麼規律,基本都是隨心所,隨便到哪個就看哪個,這種況下,何相他們想糊弄都不行。
攤上這麼個脾氣大又難纏的皇帝,合該他們倒霉。
“各位大臣辛苦,朕便先帶著定寧倒外頭去了。”葉朔剛見到自己兒,熱乎勁兒一上來,那是真的都不帶離手的。
他走的倒是瀟灑,只留下何相他們苦哈哈的開始理政務。
老太傅深吸了一口氣,然后出老花鏡架在鼻梁上。
何相等人這才注意到,今兒個老太傅似乎是有些不同。
何相等人覺得奇怪,畢竟從前的時候他們可沒見過太傅戴過什麼裝飾品,于是便問了出來。
再然后,他們就知道了這玩意兒老花鏡,可以讓幫助視力模糊的人重新看清。
見他們一臉的驚奇,老太傅愣住,隨后口而出:“怎麼?你們都沒有嗎?”
話音落下的瞬間,何相等人不約而同的沉默了。
是啊,都是差不多的年紀,怎麼這老頭有,他們就沒有?
老太傅到底不是什麼蠢人,很快就明白了過來,心里忍不住想,圣上這是怎麼回事?這偏心的也太過明顯了些。
老太傅心里頭一陣抱怨,面上卻是另外一副模樣,但凡不瞎,都能看出來他此刻心不錯。
豈止是不錯,尾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何相等人心里頭越發的不得勁兒。
雖說只有太傅跟岑大人是圣上正兒八經的兩位老師,但他們當年的時候也沒教啊!而且這些日子以來,他們難道不夠辛苦嗎?
以圣上的子,必然不至于這麼小氣,除非……他是故意的。
難不,自己等人又有什麼地方惹到圣上了不?何相幾人仔細回想了一下,隨即恍然大悟,該不會是上次皇后娘娘監國一事吧?除了太傅之外,他們這些人幾乎都表示了反對。
是了,肯定是這樣!
然而何相他們不知道的是,哪兒是葉朔故意不給,主要是鄒烏那邊還沒做出來不是?
等葉朔帶著小定寧放完風箏回來,明顯的覺到勤政殿里頭氣氛不對,總覺何相他們跟含著一子怨氣一樣。
葉朔不由得看向一旁的老太傅,趁著眾人不注意,葉朔低聲音,問道:“老師,怎麼回事?剛剛發生了什麼?”
老太傅輕咳一聲:“還不是這眼鏡鬧的,老臣還以為圣上給大家伙兒都發了呢。”
沒想到,原來就只給了他一個。
老太傅想想,覺得自己到底是他老師,忍不住便提醒了兩句:“圣上應當及早補上,切莫讓何相他們這些老臣寒了心才是。”
“你待老臣好老臣知道,只是往后還是莫要厚此薄彼了。”
葉朔:“……”
葉朔想說,他真沒這個意思,但見老太傅似乎十分高興,葉朔到底是沒忍心開口。
等第三天的時候,何相等人到底還是收到了宮里來的賞賜,除了老花鏡之外,還有一些玻璃制的小玩意兒。
葉朔想了想,到底還是解釋了一下,不是他故意不給,而是這東西幾個時辰前才做出來,這不剛一做好,就馬上給他們送來了?
何相可是聽說這些玻璃制品定價極高,加上他們幾個又打聽了一下,發現圣上并未再給太傅府送,也就是說除了老花鏡之外,其余件太傅都沒有,何相等人這才平衡了許多。
葉朔跟幾位老臣可是過了整整半月君臣相得的日子。
旁邊的定王眼睜睜的看著,心中頗有些憐憫,區區幾樣東西就把何相幾個給收買了,從前的時候怎麼沒見他們這麼好說話呢?
可不是麼,一個一直對你好的人有一天突然不對你好了,大部分人第一反應就是覺得不高興,可若是一個一直對你很差的人有一天突然送了你十分昂貴的東西,尋常人難免會下意識的覺得寵若驚。
然而歸,該做的事何相他們也還是要做。
這天早朝,葉朔把該理的都理了之后,正準備示意旁邊的小路子退朝呢,卻見何相從列隊中走出,揖首道:“圣上與皇后娘娘親已有七載,如今膝下卻只有一位公主,還圣上廣納子,擴充后宮,為大周開枝散葉,綿延子嗣。”
這件事自葉朔出征的那天起,何相等人心里頭便有了這個念頭。
伴隨著何相這一聲之后,其余文武大臣,包括肅王跟晉王在,也都紛紛跪下懇求。
“還請圣上垂憐天下萬民,為大周開枝散葉,綿延子嗣。”
盡管早知會有這麼一天,葉朔抱著小公主的作,卻還是微微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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