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隊到達全封閉訓練基地已經是後半夜的事了，很多人都已經窩在車廂裡睡著了，白因坐在司機的後，車一到站，扭頭朝數十位搖頭晃腦的兵喝令一聲，“到站了，都神神，別睡了。”

這一聲洪亮的提醒，把前面的司機都嚇了一跳。都這個點兒了，又坐了這麼長時間的車，他怎麼還這麼神？

白因站在車外，看著兵一個個走下來。

劉衝是最後幾個下來的，看到白因站在車門口，很自覺地快走了兩步，下車之後迅速轉去追大部隊。

白因一把將他揪了回來。

自打上次被顧海整過之後，這個小尉就一直對白因避讓三尺。

“還記仇呢？”白因的聲音難得和了一次。

劉衝拘謹的笑笑，“我從沒記恨過你，我剛來部隊的時候，要不是你對我的額外照顧，那一年我會生活得很艱難。我這程子想了很多事，我有點兒自私了，我總自以爲是地關心你，反而給你造了不必要的麻煩。”

白因微微瞇起眼睛打量著劉衝，“你這程子沒面，就想這些七八糟的事來的？”

“不，不是……”劉衝尷尬地撓撓頭，“我一直努力訓練，把前陣子缺的那些課程補上，如果不抓的話，很可能這次飛行任務裡就沒我了。”

白因點點頭，“這倒是，有上進心還是好的。”

劉衝發現，今天的白因和平時特別不一樣，目爍爍有神，在深夜裡發著璀璨的芒，好像毫沒被旅途的疲倦所侵襲，整個人都散發著生機。

“小白，你那邊的人齊了沒？”遠傳來一聲敦促。

白因拍拍劉衝的肩膀，“你沒記恨我就好，有工夫咱們再聊，好好回去休息吧！”

說完，跑著朝不遠的幾個人走去。

凌晨兩點多，這些兵全部安排宿舍就寢了，周凌雲拔的姿屹立在飛行指揮塔臺上，目深切地凝著整片基地，夜蒼茫，浩瀚星空下的訓練場著一雄壯之。不遠，數十架戰機列隊昂首，蓄勢待發，周凌雲心中著幾分激。

後突然傳來穩健的腳步聲，踢踏的節奏顯出來者心的激昂。

周凌雲心中暗暗詫異，除了他這種神經病，還有誰大晚上不睡覺，跑到這來欣賞訓練基地？一直以來，周凌雲都被視作飛行瘋子而存在的，極有人能理解他的這份狂熱。

“真啊！”後的人傳來驚歎聲。

周凌雲形一凜，這個聲音怎麼聽著這麼耳？回頭一，居然是白因！周凌雲太意外了，怎麼能是白因呢？平時無論有什麼任務，無論出發去哪兒，只要一落腳，白因肯定是第一個睡著的，今兒是怎麼了？

某小白走到周凌雲面前，咣噹一落腳，氣勢恢宏。

“你也在啊！真巧！”

周凌雲第一次在夜裡看到白因如此神抖擻的模樣，像是被注了50O0cc的，昂首站在這裡，就差打鳴了。

“你怎麼還不睡？”周凌雲疑的目審視著白因。

白因聲音豪邁，“太興了，睡不著！”

和白因這麼一比，周凌雲反倒顯得很萎靡，甚至還出一副不理解的表。

“興？有什麼可興的？”

白因像是宣誓一樣地大聲說道：“馬上就要開始三十多天的訓練了，這三十多天，我們又要翱翔藍天，俯瞰大地，向著新的目標進發了。難道這不值得我們興麼？那麼多航空兵就要在你我的號角下征戰沙場了，他們是有備而來的，必將滿載而歸！！”

周凌雲，“……”

白因等了半天沒聽到迴應，扭頭看著周凌雲，目詫異之。

“你今天怎麼這麼沒神啊？”

周凌雲結了，“是你神過頭了吧？”

白因用力拍了周凌雲的肩膀一下，力道猛得驚人。

“一起努力吧！！哈哈哈……”

周凌雲看著白因漸行漸遠的背影，心裡涼颼颼的，這娃中了什麼邪了？

睡了不到一個鐘頭，周凌雲就起牀了，他幾乎每天都是部隊起得最早的一個。無論春秋冬夏，無論睡得多晚，早上四點鐘都會醒過來，腦子裡的生鐘準得嚇人。

洗漱完畢，周凌雲走到訓練場上活活，這會兒天還是黑的，月朗星稀，視線只有幾個孤零零的影，不是清掃人員就是站崗的。

想到昨晚上白因那不正常的神頭兒，周凌雲心中哼笑一聲，這小子今兒肯定得遲到。

“首長，夠懶的，現在才起。”

周凌雲形一震，順著聲音的源頭看過去，一個影正在跑道上縱奔跑著，而且這個影越看越悉，越看越悉，跟過去一瞧，竟然是白因。

“你沒睡覺？”周凌雲問。

白因額頭上的劉海已經被汗水打溼，跟著腳步的節奏一下下拍打著周凌雲的心。

“睡了，睡了十分鐘。”

說完，突然加快速度，如同駿馬一樣在周凌雲的眼皮底下奔騰而去。

周凌雲臨時剎車，朝旁邊的站崗兵問道：“他什麼時候過來的？”

站崗兵僵的面部了，艱難地回道：“我已經盯著他轉了二十多圈了。”

周凌雲，“……”

上午，高難度飛行訓練正式拉開序幕，數十架戰機出機棚，跑道盡頭蓄勢待發。跑、加速、加力起飛……兩架銀戰鷹騰空而起，呼嘯漸遠。最大坡度盤旋、低空倒飛通場、小角度最快速度著陸……一連串令人驚心魄的作在周凌雲的眼前不斷展現。

他在飛行指揮塔臺上進行指揮，偶爾也會親自上去飛行示範。這種飛行和平日的飛行是完全不同的，一個高難度作就是一次對極限的挑戰，三四個小時不間斷飛行，只有周凌雲敢下這樣的強度，也就只有他的兵的起這樣的折磨。

終於，周凌雲拉響了結束的號角。

航空兵們一個個從戰機上走下來，有的大汗淋漓，有的走路都發飄，有幾個平時素質不錯的，這會兒都出現眩暈嘔吐的況。

周凌雲目送著他們走出訓練場。

就在他準備一併離開的時候，突然有三架戰機再度升空，其中一架是白因的戰機，後面跟著的兩架是他的士兵駕駛的。三架戰機又開始做那些高難度的作，十幾噸重的東西，在他們的控下輕快得像一隻小鳥。

周凌雲的目微微瞇起，眼中含著幾分驚喜之。

這次來訓練，白因似乎真的變了。

敢於在周凌雲結束命令下達後，繼續保持作戰狀態的人，可以簡單地歸納爲找死。

神可以嘉獎，但這種策略不得當。

周凌雲很快朝那片區域走去。

三架戰機下來之後，除了白因，剩下的兩個士兵臉都沒有了。

“行了，休息吧。”周凌雲難得鬆口，“勁兒要省得點兒用，還有三十多天呢。”

不料，白因當即否決了：“不行，今天訓練不達標，就甭指休息了。”

以往都是周凌雲百般刁難，白因在一旁護短，今兒反過來了。

“這種訓練狀態，不練也罷。”

白因毫不讓步，“訓練狀態都是意志力出來的，人的潛能是無限的，登機！”

在周凌雲愕然的目中，三架戰機再次衝上雲霄。

周凌雲想趁著晚飯的時間和白因好好聊聊。

白因直接穿著抗荷服走進來了，儼然剛從戰機上下來，摘下飛行盔，一腦門子的汗，頭髮還是溼漉漉的。

“您要和我說什麼？”白因著氣問。

周凌雲示意他坐下，“咱坐下來慢慢聊。”

沒一會兒，送飯的人進來了，這是飯堂額外給白因開的小竈，周凌雲是看白因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一直沒休息，訓練這麼辛苦，讓他好好補補。

結果，白因就看了一眼，便朝送飯的炊事兵訓斥道，“誰讓你額外做這些東西給我們吃的？你這是要搞特殊化麼？是要在我們和士兵之間搞對立麼？”

“不是……”炊事兵張地看了周凌雲一眼，“是……”

“你這又是，又不是的胡叨叨什麼呢？趕端走！！飯堂有什麼拿什麼過來，這些飯菜給那幾個胃口不舒服的士兵送過去！”

周凌雲再一次被白因的反常刺激到了，他一早就聽說過，白因胃口特別叼，極吃飯堂的飯菜，每天都有人送飯來，今兒這是怎麼了？

白因要艱苦樸素，周凌雲作爲領導也不好說什麼，只能陪著他吃饅頭和剩菜。

白因大口大口地吃著饅頭，幾乎三口一個，周凌雲這邊還沒拿起筷子，他那邊五個饅頭都下肚了。周凌雲這邊剛咬一口饅頭，他那邊菜湯都喝了。

打了一個飽嗝，白因朝周凌雲問：“首長，您想和我說什麼？”

周凌雲咬下的那一口饅頭就在裡噎著，定定地看了白因一陣，機械地搖了搖頭。

白因迅速拿起飛行盔，興沖沖地朝周凌雲說：“那我去訓練了。”

直到確定白因宿舍的燈滅了，周凌雲纔回房間休息。

迷迷糊糊剛要睡著，突然被一陣轟隆隆的響聲吵醒，周凌雲做飛行員這麼多年，這聲音是從哪發出來的再清楚不過了，這麼晚，誰還在外邊訓練呢？

披了件服走出去，戰機剛起飛，周凌雲定睛一掃，臉都綠了。

竟然又是白因！！

一次兩次，周凌雲心裡還著幾分驚喜，次數多了可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穿好服走出去，強行發佈指揮命令，讓白因趕下來。然後將他五花大綁綁回宿舍，按在牀上，服給他了，被子給他蓋好了，燈給他關上，才放心地出門。

不料被窩剛熱乎，外邊又響起轟隆隆的響聲，周凌雲臉一黑又衝出去了。

這次不僅把白因押回宿舍，還把門從外面鎖上了。

結果，白因這個撬鎖高手，不到三分鐘就把門給打開了。

周凌雲剛回牀，轟隆隆的聲音又響起來了，他徹底怒了。

直接把白因拖到了自個的房間，按在枕邊，看著他睡。

終於，夜靜了。

周凌雲也陷夢鄉，他夢到自個駕駛著戰機衝向戰場，正在和敵人英勇搏鬥，突然戰機開始搖晃起來，怎麼也控制不了平衡，他的也跟著一陣搖晃。

猛地驚醒，發現真的有人在搖晃自己，頭頂上方一張臉，嗖嗖的目直瞪著他。

“給我佈置點兒訓練任務。”白因幽幽地說。

周凌雲把手向白因的額頭。

白因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又是一陣大力地搖晃，周凌雲差點兒被白因搖晃到地上。

白因的大嗓門直接劈向周凌雲脆弱的耳朵，“你咋不讓我訓練了？你咋不讓我訓練了？我想訓練啊啊！！”

周凌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