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淺眼看看娘的臉，心裏快笑翻了，麵上假裝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跑出去找暗一。

暗一坐在院子裏，正在整理自己帶來的幾個紙包，錢淺湊上去，笑得一臉賤賤的樣子，問道：“大叔，您到底是幹嘛來啦？”

暗一瞧這幅猥瑣樣子，忍不住笑起來，反問道：“你說我是幹嘛來啦？”

錢淺沒有回答，一臉高深莫測的看著暗一，突然開口問道：“大叔你姓啥？認識那麽久了，都沒請教過您的姓名。”

暗一聽這樣問，也正經了臉，答道：“我孤兒出，本是無名無姓之人，跟了主子自然是跟主子姓，最初的主子姓陳，我是一同選出來的孩子裏排名第一的，所以當時被做陳一，不過這個名字多年沒人了，恐怕連我的兄弟們都不記得了。”

錢淺聽了暗一的話，心裏有點歎，這位狐貍大叔也算是有誠意了，把能代的都代了，但他現在的主子和他的職業一點都沒，真是職業道德良好。

於是錢淺打量暗一兩眼，說道：“原來如此，這麽說大叔您現在還是無名無姓啊。”

暗一點頭：“可以這麽說。本來就不知來，姓什麽什麽都無所謂，姓李姓王都一樣”說罷看了錢淺一眼，補充道：“跟著你家姓張也是可以的。”

錢淺扭過頭，不去看他，假裝觀察他手裏的紙包的樣子，暗一也不再說話，接著整理。半晌之後，錢淺頭也不抬的冒出一句：“那你就姓張吧。”

暗一聽了笑了起來，眉眼舒展，一副心大好的樣子，手遞給錢淺一個紙包：“吃點心。我從流雲齋買的。”

看錢淺接過去，暗一又補充了一句：“不甜。你娘說了你不吃甜食。”

說罷又拿起另一包，像是自言自語般說道：“就算是甜的你也吃一塊，你不吃，你娘總不肯先吃的。”

錢淺抱著點心嘿嘿嘿笑了起來，笑得十分真心，一邊笑一邊調侃暗一：“我娘可是天下最好的人，便宜你了。”

暗一沒反駁，反倒笑著點點頭。

兩人見張氏從廚房出來，趕止住話頭。錢淺抱著點心跑到張氏跟前，給裏塞了一塊，說道：“娘，大叔帶了點心，我吃了，你也吃。”

張氏笑著咬住吃了，轉過對暗一謝道：“大哥，又讓您破費了。”

暗一笑瞇瞇答道：“這是應該的，最近的服都勞煩大嫂補的，否則我一個單大男人，哪能自己收拾得了。”

若是暗一的兄弟們聽他在這裏裝b，一定都會吐倒地而亡。他們暗衛整日裏訓練，服破損是正常，主家也不會小氣這些，從來都是破了直接扔掉。

誰知暗一最近添了個穿補丁服的臭病，自己的外袍就算是沒口子，也得隔三差五拿刀劃拉一個，然後風風火火的拿出去補，眾位兄弟都覺得他神經兮兮，可惜誰也不敢問，就怕問了之後挨揍。

錢淺一聽，這位是打著補服的旗號上門的啊，果然不愧老狐貍，不由得對暗一豎起大拇指，暗一隻裝看不見。

看看張氏又看看暗一，錢淺很有眼的站起來，對張氏說道：“娘，我剛才看見咱家醋不多了，今天不是包餃子麽，我去趟雜貨鋪。”

張氏點點頭，正轉要給錢淺拿錢，就見暗一已經先掏了口袋，抓出一把銅錢遞給錢淺，錢淺一點都不客氣，一把抓過來揣在懷裏，一邊飛跑去廚房拿陶罐，一邊嚷嚷：“正好，我去找小順兒哥玩會，買點零請他吃。”

“哎！你這孩子，怎麽隨意拿別人的錢……”張氏追過來就想抓錢淺，被暗一攔住了。錢淺嘻嘻一笑，一溜煙跑了。

等到錢淺在外麵晃夠了，抱著一罐醋回家的時候，暗一和張氏已經開始擺祭灶的貢品了，看著兩人一片和諧的樣子，錢淺站在門口嘻嘻笑起來。

張氏回頭看見，臉紅了紅，訓道：“讓你去打醋，跑得不見影。”

錢淺一麵放下陶罐，一麵解釋：“我不是跟您說了去找小順兒玩一會兒嘛。小順兒哥請我吃煮花生來著，所以多玩了一會兒。哦，對了……”

錢淺轉頭看暗一，說道：“我瞧見悅來客棧的掌櫃了，問我是不是又去拿酒的，我才想起來今天咱家祭灶，大叔不知道帶酒沒有。如果沒有，我再跑一趟吧。”

暗一聽見錢淺話裏“咱家”兩個字，心裏暗暗開心，立刻答道：“家裏兩個大人呢，這點小事還要你個小丫頭片子心。趕進屋去讓你娘給你換服，今天好歹是過小年，姑娘家家的別穿著跑堂的服晃來晃去。”那口氣還真有幾分當爹的心架勢。

張氏聽暗一這麽一說，並沒注意到他話裏的深意，隻反應過來兒還穿著跑堂的服，於是趕忙過來一把揪住錢淺，押回屋裏換服去了。隻留暗一一人在外麵樂得前仰後合。

張家的小年，過得十分熱鬧。暗一果然像個男主人一樣主持了張家的祭灶，還吃到了張氏親手包的餃子，心滿意足的準備離開，走之前還不忘囑咐張氏給他裝幾個菜團子，說是第二天當值時當做幹糧。

張氏練地找出一個小褡包，快手快腳的裝了點菜團子和鹹菜進去，打發暗一走了。錢淺默默看著也不說話，等到暗一走了，才問道：“娘，您經常給大叔裝吃食啊？作真練……”

張氏臉紅了，啐道：“你這孩子，說什麽呢。人家幫襯咱們不，拿點菜團子又不值什麽。”

錢淺沒有接話，隻是眼神灼灼的盯著看了一會兒，冒出一句：“娘，我覺得大叔給我當爹爹好的。”

“你！”張氏臉上突然顯出幾分憤怒的神，訓斥道：“你這樣說怎麽對得起你爹。我從未想過再嫁。從未想過……我能養你的……”說罷眼睛裏有淚浮上來。

錢淺靠近，摟住的腰，輕輕說道：“娘，我知道你忘不了我爹，我也知道您能養得起我的。但是娘啊，您才三十二歲，日子還長呢，我不想讓您為了我熬著……”

張氏也不說話，隻是抱著錢淺掉眼淚。錢淺心想，自己也算是努力助攻過了，剩下的可全看暗一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