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蓉兒戲弄了一番攤主，留下銀子之后便尋著面上特有的氣味，朝著老頑追去。

　老頑的輕功自然是柯蓉兒遠遠比不了的。

　但他本就是游戲人間，也未想到會有人跟蹤他，繞過兩個街口之后便停了下來，隨即彎腰嚇唬路上行走的小朋友。

　看到幾個小孩被他的而鬼面嚇得哇哇直，他便覺得很有意思，也跟著哈哈大笑起來。

　柯蓉兒本來追在后面，在墻角，看到老頑這模樣，心中覺得有趣，眼珠一轉，四下掃視了一眼，見到不遠有一家藥店，瓊鼻微微一，出笑容，悄悄閃了進去。

　片刻后，從藥店后門出去，繞到了老頑的前方，然后蹲在他必經的墻角。

　等到老頑越過墻角，柯蓉兒突然蹦了出來，大喝一聲。

　老頑本來還在為剛才嚇哭小朋友沾沾自喜，正一邊走著，一邊掀起了面，轉頭對那幾個孩子做鬼臉，冷不防被柯蓉兒的喝聲一嚇，忙轉回頭來，卻見是一個羅剎鬼當面，頓時向后一跳，大呼一聲“鬼啊！”

　柯蓉兒見狀頓時笑得直不起腰來。

　老頑見狀，又緩緩走了回來，歪著頭上下打量了柯蓉兒兩眼，頓時直起了子，拍著脯道：“原來是個小丫頭，嚇死我了！”

　柯蓉兒道：“什麼小丫頭，我是地府的鬼差，你裝鬼恐嚇小孩子的事被人揭發了，閻王爺命我來將你的魂魄拘回地府，接審判！”

　老頑聞言笑得前俯后仰，指著柯蓉兒道：“這小丫頭，騙人都不會，鬼怎麼會有影子！”

　柯蓉兒道：“你又沒見過鬼，怎麼知道鬼沒有影子！”

　老頑道：“小丫頭，你這面我剛才還看到了，就別裝了！”

　柯蓉兒道：“就是那個攤主被你搶了面，氣死了，告到閻羅王那里，我才借用了這面現的，閻羅王已經在生死簿上把你的名字勾掉了，周伯通，還不隨我地府！”

　老頑一聽居然出了自己的名字，頓時嚇了一跳，轉頭就跑。

　柯蓉兒見狀，頓時又大笑了起來。

　老頑跑了幾步，覺得有些不對，又返回來，指著柯蓉兒道：“差點被你騙了，既然是鬼差，怎麼還會笑，餡了吧！”

　柯蓉兒道：“若不是鬼差，我怎麼知道你的名字！”

　老頑得意洋洋道：“老頑周伯通，大名鼎鼎，知道我名字有什麼奇怪，小丫頭，我倒要看看你是誰！”

　說著，便隨手去抓柯蓉兒臉上的面。

　柯蓉兒忙閃避開。

　老頑剛才雖是隨意一抓，卻蘊含這上等擒拿的關竅，尋常人本連反應都來不及，沒料到竟被躲開了，不由驚訝，隨即微微一笑，道：“居然是練家子，小菜一碟，我要真格的了！”

　當下用出出了上乘的輕功，朝著柯蓉兒抓去。

　柯蓉兒剛才只是躲閃，還看不出什麼路數，等到老頑認真起來，便只好用出了凌波微步的輕功，只兩步便被老頑看出端倪。

　“咦！”老頑輕咦一聲，隨即眼中一閃，腦中登時浮現出一個小丫頭的模樣來，正是十歲的柯蓉兒。

　老頑向來游戲人間，不知年歲，渾然沒覺得已經過去了五六年，小丫頭已經長了大姑娘，還有些奇怪，怎麼有些日子沒見，變這麼大了。

　這念頭只在腦海中出現一瞬，便被他拋在腦后，心道，我倒要看看你這丫頭個子長大了，武功有沒有長進，當下控制了出手的力度，步步。

　柯蓉兒的武功雖說不是花架子，但與老頑這樣的絕頂高手相比，那自然是天差地遠，很快便被得手忙腳，便大聲喊道：“老頑，還不住手！”

　老頑道：“我師兄是道士，我師侄有一群道士，我雖沒出家，但也算半個道士，你既然是鬼，道士抓鬼不是天經地義麼？”

　柯蓉兒心知他定然是想起自己的份了，正戲耍自己，喊道：“老頑，你再不住手，我要用法寶了！”

　老頑笑嘻嘻道：“老頑神通廣大，什麼寶貝沒見過，你倒是使出來看看那！”

　“好，是你說的，看我法寶，拘魂索……”柯蓉兒右手袖子一甩，頓時飛出一截青褐的事，直接朝老頑面門去。

　“什麼拘魂鎖。”老頑輕笑一聲，隨手一抓，便將那事攔腰抓住，只覺手心一陣膩，心中頓覺不妙，低頭一看果然是一條拇指細的小蛇，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忙將這蛇甩出，掉頭便跑，一邊跑一邊驚著：“蛇啊，救命啊……”

　柯蓉兒見狀再次大笑起來，哼哼道：“跟本姑娘斗，哼哼！”隨即躍起將那小蛇接住，重新塞回袖袋中。

　原來方才打定主意要戲耍一番老頑，心知自己武功差得遠，便看到一間藥鋪，嗅到藥鋪后院有蛇的氣味。

　蛇毒有治療風的功效，很多藥鋪會飼養一些毒蛇，方便隨時提取蛇毒。

　柯蓉兒進了藥鋪，便買了一條虎斑游蛇，拔了它的毒牙毒腺，用布袋裝了，藏到了袖中。

　此刻甩出，果然大見其效。

　看到老頑跑遠，柯蓉兒也不急追，尋著方向緩緩走著。已經鎖定了老頑的氣息，除非他直接離開長安，否則定難逃過的追蹤。

　果然，半個時辰之后，柯蓉兒便又將老頑堵住了。

　老頑這下可不敢再拿大，賠笑道：“好蓉兒，那毒蛇呢？”

　柯蓉兒道：“居然認出我了麼？我還以為你這家伙徹底把我忘記了，干嘛見了我就跑！”

　老頑道：“蓉兒這麼聰明可，我怎麼會忘，就是沒想到你這麼大了，一時沒想起來，你一用凌波微步，我便想起來了，這天下會凌波微步，還會跟老頑我志趣相投的小姑娘，除了蓉兒你，再沒有別人了！”

　“什麼志趣相投，不就是扮鬼嚇人麼？”柯蓉兒掀開面，白了他一眼，道，“我跟你不一樣，你買東西不給錢，還嚇唬小朋友，是壞人，我扮鬼嚇你，那是替天行道，行俠仗義！”

　老頑怕還帶著蛇，也不敢反駁，連道：“是是是，你那蛇呢，丟了吧，會咬死人的！”

　柯蓉兒沒好氣道：“蛇有什麼好怕的，回頭我燉一鍋蛇羹，保證你吃了之后什麼蛇也不怕了！”

　老頑忙道：“別，不用，我不吃蛇，也別讓蛇吃我！”

　柯蓉兒知道他怕蛇，本還想幫他克服克服呢，聞言啐了一聲“沒出息”，然后又問道：“老頑，你怎在這里，我之前在重宮，怎麼沒見到你？你是才回來麼？等會兒咱們匯合我哥，一起回去吧。”

　老頑連忙把頭搖了撥浪鼓，道：“不回去，馬鈺那家伙不地道，要害我，打死我也不回去了！”

　柯蓉兒奇怪道：“馬道長怎麼會害你，我看他人好的啊，說話和和氣氣的。”

　老頑道：“我平生只怕見兩個人，這次一回來，馬鈺那個牛鼻子就跟我說，勸我去見他們，那不是害我是什麼？”

　柯蓉兒更加好奇了，問道：“你不是最怕蛇麼，怎麼還怕見人，是什麼人讓你這麼害怕，莫非是蛇變的？”

　老頑輕呸了一聲，道：“什麼蛇，是人，兩個活生生的人！”

　柯蓉兒道：“你肯定是騙我的，人有什麼好怕的，難道什麼人的武功比你還高不，嗎，莫非是我爹？”

　老頑道：“你爹是很厲害，不過與那人相比恐怕也差了一些，畢竟那人可是學會了我師兄的先天功的！”

　柯蓉兒也聽說過當年華山論劍，王重以先天功奪得天下第一的事跡，不過卻不知道先天功還傳給了誰，便問道：“那是你師兄的徒弟麼？那也沒什麼了不起的吧，全真五子最厲害的丘道長和馬道長武功也不如你啊！你定然是騙我的對不對？”

　“我怎麼會騙你，那人是大理的段……”老頑話說一半，頓時住口，道：“大人的事，你一個小丫頭就別打聽了。”

　柯蓉兒不是第一次聽他用大人的口吻說話，從前兩人斗，老頑斗不過，便常用大人說話，小孩子聽就行了之類的話來敷衍，此時見他又用出了這伎倆，頓時不滿道：“老頑，你還當我是你朋友麼？”

　老頑道：“你自然是我朋友，頂好的朋友，不過這個事有些難以啟齒，你還是別問了，對了，你來終南山是干什麼的，呆多久，山上沒意思，不如這城里熱鬧好玩，明天中秋，城里還有燈會，可有意思了！”

　柯蓉兒道：“你別岔開話題，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你說的那人其實就是大理的南帝段皇爺是不是？”

　老頑一驚，問道：“你怎麼知道？”旋即似想到了什麼，又道：“是了，這個餿主意聽說就是你爹出的，一定是他告訴你的，對不對！”

　柯蓉兒心道，可不是我爹告訴我的，是你自己說的，你都說了是“大理段”，武功還很高，除了南帝段皇爺還能有誰？

　不過卻沒想打這事還和柯鎮惡有關系，便順著周伯通的話頭道：“不錯，我爹都跟我提過，不過卻沒說得太細，但是你看啊，我覺得以咱們兩的，這事你跟我講講，我說不定還能幫你出出主意！”

　老頑搖頭嗤笑道：“你才多大，男之間的事，你懂個什麼？”

　柯蓉兒聞言眼中一亮，男之事，還涉及到南帝？很有意思啊！

　“誰說我不懂，我有個師姐，喜歡我哥，我哥是個榆木腦袋，明明也喜歡我師姐，卻一天到晚裝傻充愣，經過本俠一頓科打諢，終于皆大歡喜，此刻不知道手牽著手在哪里快活，連我這個妹妹也不管了！”

　老頑聞言又是一陣搖頭，道：“就說你不懂，男之事最是害人，本來你哥好好的，被你一攪和，便陷進去了，你以為你是幫他，其實是害了他。”

　柯蓉兒哪能會到老頑心的心酸，只憑這話反而更加確定他與南帝還有另一名子之間，肯定發生了什麼有意思的事，便道：“那是因為你當局者迷，要知道旁觀者清，我爹是旁觀者，定是看明白了，才會出主意，馬道長是你師侄，肯定也不會害你，你就是陷得太深，才不敢面對，真的，找個人傾訴一下，就會好很多了，你看我就是一個小孩子，能有什麼壞心思，咱們是好朋友，你跟我說我還能幫你出出主意。”

　他與瑛姑段皇爺之間的事，藏在他心里多年，時常想起，甜有之，愧疚有之，一直以來只能逃避，這次回山，從馬鈺那里得了消息，看到了瑛姑留下的信件，更是再次挑起了他心中的波瀾，此刻正是彷徨之時，被柯蓉兒這麼磨泡，終究有些意，心道，反正只是個孩子，言無忌，說說也無妨。

　于是他從懷里出了一封書信，便準備遞出去，但想了想又有些猶豫，手出一半，便又準備收回。

　柯蓉兒察言觀，知道這信中定然有極其重要的線索，于是一把奪過。

　老頑見狀，心道，也罷，看便看吧。

　柯蓉兒打開信封，里面厚厚一沓宣紙，都是瑛姑寫給老頑的。

　一目十行，十余頁信紙，不片刻便已經看完。

　瑛姑為了挽回老頑，在信中寫了不舊事，柯蓉兒何等聰明，瞬間便理清了事的來龍去脈，不由上下打量起老頑來，心道，看你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竟然干出了勾引人妻的事來，事后居然還不認賬，一走了之？

　老頑被看得渾不自在，道：“你看什麼？”

　柯蓉兒把滿腹槽點咽下，隨口道：“沒想到你居然還有個兒子？”

　老頑道：“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不過那荒唐事倒是做過了的，大概是真的吧！好了，信你也看了，你說你要幫我，說說，你要怎麼幫？”

　瑛姑為了打消老頑對南帝的愧疚，加上本對南帝心懷恨意，所以雖沒有刻意污蔑，但字里行間，還是把他寫了一個心狠手辣的人。

　柯蓉兒看完了信，好奇心已經被滿足了大半，老頑這事，本就做的不地道，南帝派侍衛打殺孩子也不是好人，瑛姑不守婦道，看樣子也不是個好東西。

　這完全就是一灘渾水，以柯蓉兒的子，本是要鬧個天翻地覆才有意思。不過老頑畢竟是他好朋友，事鬧得太大，畢竟不好，再說南帝的武功太高，從信上看，也是個心狠手辣的人，搞不好自己小命不保，還是不摻和的好。

　但剛才滿口說要出主意，此時也不好出爾反爾，便道：“你說的對，男之間的事，太復雜了，我能幫你的就只有陪你一起吃喝玩樂，把不痛快的事全都忘了。”

　老頑聞言心中不有些失落，不過聽他說要一起吃喝玩樂，便又開心起來，道：“那也行，不過我可不要回終南山了！”

　柯蓉兒道：“我還得回去，不然我哥還不拔了我的皮。”

　老頑笑道：“有我在，誰敢你啊，你以前不是很厲害的麼，怎麼現在反而怕你哥了？”

　柯蓉兒道：“我哪里是怕他，我這是不想讓他擔心。”

　老頑道：“那咱們還是跟上次一樣，一走了之？”

　柯蓉兒有些意，跟柯崇云一路，雖然也是游山玩水，但這個大哥有些假正經，沒意思，不如忽悠老頑一起，既可以玩得盡興，又能有個厲害得保鏢，于是便道：“走就走，不過還得計劃一下，我這哥哥還是有些本事的，別被他追到。”

　當下兩人一番計議，可蓉兒憑借著對柯崇云的了解，以及對老頑本事的了解，很快設計出了一套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