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鎮惡一行本是六月份離開的七俠山，半路轉道洪澤，等赴了重之約，又耽擱了近兩個月，等再次回山時，已經小半年過去了。

　去的時候，滿山青翠，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一片素白了。

　陸乘風也是久居江南，頓時被山上的霧凇奇景吸引，贊道：“素腰玉試銀妝，瑞樹開花冷不香。這就是霧凇麼？果然冷艷絕倫！”

　馮蘅道：“這山原本公山，一年四季，風景各不相同，陸莊主多住些日子，便能看到了。”

　陸乘風笑道：“這下我可是有眼福了！”

　正說話間，便看到一隊十歲左右的孩，兩人并排，排著整齊的隊列，口中喊著“一二一”從山道上小跑下來。

　陸乘風笑問道：“這便是七俠派新收的弟子麼？”

　柯鎮惡點頭道：“都是些不的，讓陸莊主見笑了！”

　陸乘風道：“聽這口號，整齊洪亮，氣神充足，很有活力，七俠派人丁興旺，可喜可賀才是！”

　柯鎮惡道：“這些不過是外門弟子，想要門，還得熬上幾年才。”接著便將七俠派的收徒和教育模式大致向陸乘風解說起來。

　邀請陸乘風過來，一方面是為了緩和與桃花島的關系，另一方面也是想讓他補充完善數學和科學課程，如果能順帶利用它機關陣法上的造詣，給七俠山設計出一套護山大陣出來，那就再好不過了。

　陸乘風聽說了七俠派的教育思路，笑道：“柯大俠果然別出機杼，旁的門派收徒看得無非是資質，除了教武功之外，最多還一些江湖規矩，而七俠派竟是有教無類，不但教功夫，還教識文斷字、數算以及琴棋書畫，便是大宋那些又名的書院也不過如此了吧！”

　柯鎮惡道：“識文斷字，不過是啟蒙而已，總不能七俠派出去的弟子，連字都不認識吧，至于琴棋書畫，不過是陶冶之用，畢竟山上的生活還是枯燥的。”

　陸乘風道：“那數算之道，以及科學呢？”

　柯鎮惡道：“其實我最重視的便是這兩門。大宋讀書人將工匠之當作旁門左道，卻不知這些才是提高生產力，讓百姓富足的本所在！”

　陸乘風第一次聽到“生產力”這個說法，不由好奇道：“生產力莫不是指農人種地產出的谷多寡？”

　柯鎮惡點了點頭，道：“是，但也不全是！”

　“何解？”陸乘風問道。

　柯鎮惡道：“生產力是人類創造財富的能力，所謂財富，無非是糧食、服、房子、車馬之類，生產的能力便是生產力。生產力主要包括三個方面，一個是勞者，就是我們人類自己，一個是生產工，比如鋤頭、犁等等，最后一個便是勞對象，比如土地、礦場等等。比如生產糧食，那便需要種地的農民、農以及土地，分別對應的便是勞者、生產工以及勞對象。”

　陸乘風道：“如此說來，那打造兵的話，便是匠人、鐵錘以及鐵礦！”

　柯鎮惡點頭道：“不錯。”

　陸乘風道：“民以食為天，糧食是本，所以農桑之才是最重要的，為何柯大俠反而更重視工匠之呢？”

　柯鎮惡道：“我重視的不是工匠之，而是提升生產力的技。生的知識、理的知識、化學的知識，都是可以提升生產力的，不單是工匠。譬如花農，可以種出五茶花，便是生的知識，若是將這知識推廣到麥子上來，有的麥子麥穗大，有的麥稈不容易倒伏，那能不能種出麥穗又大，又不容易倒伏的麥子呢？這便是我這里要教的東西！再說工匠的技，其實是理化學知識的運用，比如如何煉鋼，如何更高效率的生產工，這其中的原理，也是我想要教授的！”

　陸乘風聽得目瞪口呆，最后笑道：“柯大俠還說不是書院，這些東西該是朝廷要心的才對，又哪里需要咱們武林中人過問。”

　柯鎮惡也是笑了笑，道：“我只是隨便說說，其實最重要的是，想讓更多的孩子識字，健康，學一些算之類的本事，就算日后不得門，也好歹能憑此糊口！”

　陸乘風笑道：“這麼說來，這七俠派的門選撥還真是嚴格又繁瑣，柯大俠用心良苦啊！”

　柯鎮惡道：“你別說我，黃島主學究天人，除了武功之外，不也教了你們機關、數算之道麼？”

　陸乘風道：“這麼一說倒也是，除了這些，還有音律、醫，我師父學究天人，咱們也只能按興趣學得些皮，說起來倒是跟七俠派所教得類別像，不過師父只有一個人，也只能教們是兄妹七個！”

　柯鎮惡道：“黃島主那是英教育，我這里是普及教育。”

　眾人邊走邊聊，很快便上到了頂上。

　馮蘅給陸乘風父子安排了一座小院住下。

　接下來的一些日子，柯鎮惡將七俠山上的教材，全都拿了一份給陸乘風觀看。

　陸乘風擅長數、機關和陣法，對于數學、科學中的理都有所涉獵，不過他的認知系與柯鎮惡所教授的并不完全相同。

　柯鎮惡是以原理為主干，應用為枝葉，而陸乘風這邊則更重應用，理論反而不系。

　不過柯鎮惡編寫的教材深淺出，也是經過后世反復煉過的，陸乘風很快便掌握了其中的思維方式。

　換了一個角度思考往日所學，很多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問題，便迎刃而解了。

　柯鎮惡對此也是十分開心。

　到了十二月中旬的時候，七俠山又一次迎來了期末大考。

　陸乘風對于這種每年每月都有考試的教學方法也頗為驚奇，作為監考，親自驗了三天，這才對柯鎮惡所說的普及教育，有了更深的認知。

　往日黃藥師對他們的教育，每一樣本事都要達到通，才會教下一項，哪像這里，只要稍微有些認知便可。

　雖然日后出山，技能未必湛，但思考問題的方式已經大不相同，日后無論學問還是習武，甚至經商，都可很快為其中翹楚。

　十二月的大考，只涉及排名，不影響畢業。

　考試之后，孩子門便可下山返家，等到來年過了正月下旬，再上山來開始下一個學期的學習。

　而這一個月的假期，也是七俠山上難得清閑的時。

　柯家眾小輩、李莫愁、郭靖、余廣旭、余兆興、楊念慈、楊磊，加上朱元乾、韓寶駒的三個兒子，以及馮蘅托丐幫弟子送上山來的韓無垢等一眾小輩不用上課，每天除了練功之外，多出了大把的時間玩鬧，將這個新年弄得熱熱鬧鬧。

　七俠派的第二代弟子已經初見規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