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料,二門口,居然堵了兩排十余名使婆子,徹底的擋住了劉武的去路。
一直守在門口的劉嬤嬤,看著氣吁吁的劉武,不由微微一笑,問他:“咱們二爺中了?”
“中了,中了,咱們二爺……高中鄉試第一名解元公。”劉武著氣答道。
“很好。”劉嬤嬤扭頭吩咐使婆子們,“除了報喜的差之外,誰敢擅放外男進院,一律杖斃。”
“是。”使婆子們乖乖的聽了話。
這劉嬤嬤有本事含笑殺人,誰敢不老實聽話,準沒好下場。
劉武當場傻了眼,只得眼的看著劉嬤嬤,緩步朝著正院上房那邊行去。
太欺負人了!
姓劉的老虔婆,你祖宗大爺的!
劉武氣得肺炸,他好不容易逮住了撈重賞的機會,卻劉嬤嬤中途截了胡。
沒辦法,縣都不如現管呢。
更何況,劉嬤嬤耍無賴的手段很卑鄙,借口卻完全占著理兒,誰都不敢反駁。
院不許外男擅,這可是禮法規矩,懂麼?
快到正院門口時,劉嬤嬤故意裝作跑得很急的樣子,一頭扎進了院子里。
“老爺,太太,中了……老爺,太太……中了……二爺他中了……”劉嬤嬤一邊大口大口的著氣,一邊小跑著闖進了正房,上氣不接下氣的說,“恭喜太太,賀喜太太,您了鄉試第一名解元公的額涅。”
“啊……”李四兒大張著櫻桃小兒,整個人如同瞬間冰凍住了一般,立時僵住了。
一旁的紅梅,看劉嬤嬤演得很真的樣子,不由暗自冷笑。
別人不清楚,紅梅還能不知道?
門房上,多的是健壯如牛的小廝,怎麼可能到已經五十多歲的劉嬤嬤,第一個來報喜信兒?
其中若是沒有貓膩,打死紅梅都不信!
但是,劉嬤嬤的厲害,紅梅也是知道的。
看破不說破,欺上不瞞下,也就是了!
如果是一般的大豪門,劉嬤嬤進門只向李四兒報喜,那絕對是犯了大忌的蠢行。
但是,隆科多一向懼怕李四兒,這座大宅子里,也完全由李四兒說了算。
劉嬤嬤比誰都清楚,只要李四兒高興了,隆科多就一定會高興。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李四兒霍的站起子,聲問劉嬤嬤。
“太太,我的好太太呀,您已是解元公的額涅了!”劉嬤嬤伏跪下,重重的連磕了三個響頭,含著熱淚,大喜狂的嚷嚷道,“恭喜太太榮升解元額涅,賀喜太太榮升解元額涅。”
經劉嬤嬤這一引領,四周的奴婢們全都醒悟了過來。
“奴婢們,恭賀太太榮升解元額涅……”大家一起跪到了地上,齊聲歡呼。
“太太,從今往后,您就是整個四九城里,獨一無二的滿洲解元額涅呢。”紅梅跪到地上,抱住了李四兒的一條,用力的搖晃了兩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李四兒當場笑癲了,前仰后合,花枝。
劉嬤嬤心頭卻是猛的一凜,演了這麼久的戲,竟不抵紅梅一句馬屁話的威力大。
四九城里,獨一無二的滿洲解元額涅,僅此一句話,便逗得李四兒狂笑出聲,這是何等的厲害?
紅梅的馬屁,拍得實在是妙絕倫,無與倫比,就算是劉嬤嬤,也是拍馬不及也!
李四兒笑得差點岔了氣,可把一旁的隆科多給嚇壞了。
他趕撲過來,一邊幫著李四兒順氣,一邊大聲吩咐了下去。
“賞,重重有賞!”
劉嬤嬤第一個來報的信,得了重賞三百兩!
然而,李四兒醒過神后,卻一下子就賞了紅梅五百兩銀子!
一百個銀元寶,足有三十多斤的一大堆銀子,紅梅一個流之輩,就搬不走。
著刻意抑笑容的紅梅,劉嬤嬤不心頭猛的一酸,既羨慕,又嫉妒。
“當……”清脆的銅鑼聲,適時響起。
“捷報,捷報,貴府佟佳老爺,諱玉柱,高中順天府乙酉科鄉試第一名解元公,桂榜摘元,金榜連登魁首。”
貢院的差,搶了一匹最快的馬,拼命趕來領頭道重賞。
他飛快的奔進了正院,一邊敲鑼,一邊里念念有詞。
“捷報,捷報,貴府佟佳老爺,諱玉柱,高中順天府乙酉科鄉試第一名解元公,桂榜摘元,金榜連登魁首。”
“捷報,捷報,貴府佟佳老爺,諱玉柱,高中順天府乙酉科鄉試第一名解元公,桂榜摘元,金榜連登魁首。”
“重賞!”李四兒歡喜的過了頭,竟然想去更坐房了。
那差得了三百兩的天賞之后,更是喜笑開的說了大籮筐的喜慶話。
“太太,你們家的玉二爺,那可真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吶,會試必中會元,殿試肯定是點了狀元。”
李四兒被捧得腦袋發昏,竟然又賞了那差三百兩銀子。
嚯,五兩一個的銀元寶,共六百兩,堆頭實在是不小了,重量也有三十七斤多。
那差倒是背得,問題是沒帶麻袋來,竟然著面前的一大筐銀子,發起了呆。
有了上次的院試經驗,大家都知道玉柱的阿瑪和額涅,不是一般的豪富。
貢院里的差,順天府的差,就連看守貢院的盛京八旗兵,也趕來討賞了。
嗨,整個隆三老爺家里家外,恭喜聲,賀喜聲,織了歡快海洋的洶涌波濤聲!
玉柱早知道主院正房這邊,肯定會鬧翻天。
所以,玉柱十分明智的留在了他自己的院子里。
明麗人的林燕兒,早早的沐浴更了,凈手之后,開始彈琵琶。
琵琶,是林燕兒的花魁老師教的。
但是,琵琶曲,卻是玉柱哼著調子,自己譜出來的,曲名《十面埋伏》。
林燕兒正彈到要之時,吳江樂顛顛的奔將進來,歡喜異常的嚷道,“小的請解元老爺大安,解元老爺萬福。”
李四兒和隆科多邊的下人們,大多喜歡張揚行事。
而玉柱邊的下人們,則是個個含蓄斂,竟無一人敢張狂行事。
“妾恭賀夫君高中解元郎!”林燕兒斷然停下了彈奏,翩然飄到玉柱的跟前,蹲行禮的同時,竟然一反常態的用上了漢臣之家的妾侍稱謂。
玉柱心里門兒清,林燕兒這是在的抱怨他,有花堪折卻未折,獨使佳人守空閨!
“小燕兒啊,何故稱妾?”玉柱的心里也是極高興的,不住的逗了林燕兒。
“妾者,夫君的人也!”林燕兒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溢出怎麼都遮掩不住的盎然意,顯是心矣。
吳盛十分疑的著林燕兒和玉柱,他并沒看懂,這又玩的是何花樣?
鴛鴦之戲,正當時也!
吳江已經明了其中的奧妙,他悄悄的打了個退下的手勢,并率先哈著腰,輕手輕腳的倒退著向后邊挪。
四周的婢們,悄無聲息的退下后,玉柱攔腰抱起冰泛艷,慵無力的林燕兒,輕聲笑道:“嘿嘿,夫君我這便教你知道知道,何為擎天之柱?”
一個多時辰后,林燕兒從玉柱的房里出來,迎面就見臉五彩斑斕的寒霜,站在不遠瞪著。
在兩個小丫頭的攙扶下,林燕兒一瘸一拐的,很有些吃力的挪到寒霜的面前。
林燕兒忽然展一笑,輕聲道:“小霜霜,方才實在是勞煩你了。唉,幫著了四次水,還真的是辛苦你了呀。”活像一只得逞的妖狐。
寒霜心知大勢已去,面前的蹄子既然已經得逞了,再也無法像以前那般的折騰收拾了。
“燕兒姐姐,您大人莫記小人過,奴婢一向老實聽話。”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寒霜哪怕再不甘心,也必須面對一個殘酷的現實:木已舟。
方才,二爺摟著林燕兒泡在浴桶里時,已經吩咐了下來,等正室進門之后,便讓林燕兒敬茶抬妾。
二爺剛剛用了林燕兒,便做了這種吩咐,顯然是林燕兒伺候得很棒。
妾,是半奴半主的份,和全奴的通房大丫頭,在家里的地位,完全是兩個概念。
中解元,折花,快何如哉?
張榜之后,李地和王之善在貢院的門口拱手告別。
李地的地位更高,他先登了轎。
在轎坐穩之后,李地不由微微一笑,王之善這種蠢人,就算是再清廉又如何?還不是要喝他的迷魂湯和洗腳水?
王之善沒有順利的把玉柱拉下榜,心里郁結,無法用語言去形容。
由于職業習慣的關系,左副都史王之善,有種直覺,他上了李地的惡當。
但是,上的何當,怎麼上的當,王之善依舊一片茫然。
下午,孫承運帶著一大堆禮來了。
剛一見面,孫承運就笑著說:“解元公,某家這廂有禮了。”吊的是昆曲的調兒,單這一段,倒是有點像尚未誕生的京劇那味兒了。
玉柱剛要說話,就見門房來報。
“五貝勒爺府上的大管家親自來了,遞上了五貝勒爺的親筆請柬。”
玉柱接過請柬一看,不由笑了,說:“哥哥,晚上有口福了,五貝勒爺在前門外煤市街的致樓設宴請客。”
胤祺也知道,玉柱和孫承運的關系好。所以,他下帖子的時候,專門提了一句,請孫承運一起賞。
啥真心朋友?這便是了。
胤祺不僅兌現了此前的承諾,還善解人意的邀了孫承運,不就是考慮到了,玉柱孤一人赴宴的尷尬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