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柱一直過著錦玉食的滋潤生活,幾個人走回到大宅之后,廚下已經備好了涮羊的一應食材。
查嗣庭畢竟是先生,玉柱原本打算,先上茶,上點心,閑聊幾句,走個禮儀過場之后,再去涮羊。
誰曾想,查嗣庭不僅沒有端著先生的架子,反而直爽的說:“喝茶太難了,刮油。”
玉柱不笑了,既然查嗣庭樂意和學生們打一片,他也沒啥好說的,直接請了眾人席。
到了花廳里,自然是查嗣庭上座,玉柱主陪,其余的三人陪坐在一旁。
查嗣庭是典型的浙江人,見了冒著騰騰熱氣的銅鍋,很好奇的問:“這是何?”
玉柱笑著介紹說:“此名喚銅火鍋,因學生特別的饞,特意命人用黃銅打制而。”
俞鴻圖也是南方人,他話問道:“此鍋盛了這麼多熱水,卻無羊,難道是現煮不?”
玉柱聽出他的言外之意,如果現煮羊塊,恐怕就來不及了。
“不瞞諸位,羊已經切了薄片,拿筷子夾著在滾燙的開水中涮十下,便可食用。”
玉柱見眾人都沒聽懂,他索吩咐下人,把涮鍋子的食材都擺上來。
為了讓大家都明白涮的方法,玉柱索起,親自作示范。
玉柱特意用了公筷,一邊作,一邊詳細的講解。
“橫浦先生,諸位仁兄,吃涮呢,講究的是原原味。您幾位且看,這是銅鍋炭火,清湯鍋底。加上蔥段、姜片、花椒,放許干香菇、干蘑菇,再加開水,清澈見底的鍋底就做得了。”
“喏,這只小碗里就擱了三樣輔料,六必居的芝麻醬,王致和的醬豆腐,還有韭菜花,這三樣必不可。”
“這只小碗里裝的是鹵蝦油,在下必須要隆重介紹一下,吃涮羊,這個是必備的醬料。其主料有烏蝦的發酵,輔料有干辣椒、芝麻油、大蔥、小茴香、丁香、八角、芝麻、姜蒜等等。”
玉柱一邊介紹,一邊暗暗有些憾,洋蔥還沒有傳中國,暫時只能用大蔥代替了。
“這是腌制好的糖蒜,等會涮著吃幾片,就一瓣糖蒜,口舌生津,甜、辣、香織,味之極……”
玉柱拿起筷子,夾了一片薄如紙片的羊,在銅鍋的滾水里,只涮了十下,并分別在兩只醬料小碗里各蘸一圈,再塞進里。
由于玉柱講解得特別細致,眾人一看就懂了,大家紛紛拿筷子涮。
“嗯,好吃,太好吃了。”
“味之極。”
“,鮮,辣,甜,好極了。”
大家都吃得很舒坦,于是,切好的薄片羊,一盤接著一盤的往上端。
上等的狀元紅,沒喝多,涮羊倒是被消滅了二十幾盤之多。
“此糖蒜尤為開胃。”俞鴻圖是典型的浙江人,嗜甜如命。
張廷璐是安徽人,口味偏辣一些,他指著面前鹵蝦油里的干辣椒,笑道:“此甚善。”
鄔思道是紹興人,酷花雕,他舉起手里的酒杯,贊嘆道:“真佳釀也。”
查嗣庭卻盯著薄薄的羊片,皺了眉頭問玉柱:“安能切得如此之薄?”
玉柱放下手里的酒杯,站起,拱手解釋說:“弟子所賃此宅,乃是本地大戶名下的產業。那大戶在此宅的地下,挖有很深的地窖,并儲存了不的冰塊。把羊放進冰窖之中,凍一晚上,再用刀切,便可薄如紙。”
“哦,原來如此。”查嗣庭恍然大悟,心想,玉柱還真的是會生活啊。
這一頓羊,涮得人人開心,個個舒坦,酒足飽,別提多滋潤了。
賓主盡歡而散。
過了幾天,慶泰派人騎快馬來傳信。他已經六百里加急遞上了奏折,彈劾吳征的親爹吳知縣,縱子行兇,妄圖刺殺旗下驍騎校。
駐防各地的滿洲將軍,肩負著監視漢的重任,非朝廷信任的八旗心腹,不可能任用。
到目前為止,封疆大吏上奏折,彈劾管轄范圍的下僚,朝廷還沒有駁回的先例。
因為,只要朝廷駁回了,就意味著不信任了。那麼,封疆大吏因為威嚴重損,就只有主上表請罪這一條路可走了。
說白了,就是二選一的結果,朝廷要麼放棄署理江寧將軍慶泰,要麼放棄七品的吳知縣。
朝廷會怎麼選,這不是明擺著的事麼?
這麼一來,吳知縣和吳征,他們一大家子,就徹底的完了。
玉柱一向是謹慎小心的個,他只讓信使帶了口信回江寧,轉告八叔慶泰三個字:知道了。
想做的人,如果管不住,遲早是要栽大跟頭的。
就九華書院的特是,甲班的學子,每十天考試一次。連續三次考試不合格者,罰回家去反省半個月。
據俞鴻圖的小道消息,凡是被罰回家的學子,都在家里被長輩給狠狠的收拾了。
一起相了半個多月后,玉柱已經看出來了,俞鴻圖確實是個熱心腸,且管不住的家伙。
在這個吃人的社會里,大,絕對不是個好習慣。
只是,玉柱結識俞鴻圖的時間不長,淺無法言深。只能等以后找個合適的時機,再勸他了。
書院的生活,簡單且充實。
玉柱每天都過著兩點一線的日子。從住到書院,再從書院到住,像極了以前讀高中時的場景。
和四九城不同,三月底的九華山下,有人的農田里,已經開滿了白菜型的油菜花。
和北方不同,江南的田賦,可以是桑麻,也可以是大米,還可以是銀子,也可以是菜油。
因榨油的經濟價值較高,有頭腦的自耕農或是地主,都會拿出一定比例的下等田或是旱地,種上油菜花。
話說,俞鴻圖的姑母,嫁到了鎮江府丹徒縣的一個舉人之家,他每兩個月都要去姑母那里請安問好。
誰曾想,不知道怎麼的,俞鴻圖在他姑母家里爬樹的時候,不小心跌傷了右。
張廷璐得知消息后,就找到玉柱和鄔思道,商量著一起去看一下在那邊養傷的俞鴻圖。
玉柱自無不允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