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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非癡愚實乃純良》 第1069章 陳惟中

 錢謙益本來想派人聯絡南京城的降臣,與鄭芝龍里應外合。

 若這事讓他做,也就這個樣子了。

 但馬叔睦做起事來顯然與他不同,一樁樁事布置下去,顯得非常大手筆。

 錢謙益有些被嚇得,但轉念一想,何必去出這個頭?反正事了,以他的聲還是最大的功臣。

 于是他便由著馬叔睦利用他的人脈。

 等事都安排完,卻見馬叔睦盯著地圖發起呆來。

 “怎麼?還有何不妥?”錢謙益問道。

 馬叔睦目中帶著思考,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王笑在戰場上從沒輸過。”

 錢謙益道:“哪有人是不輸的?”

 “是啊,但目前為止,王笑就是戰無不勝。”

 馬叔睦又重復了一遍這個觀點,接著“呵”地冷笑一聲,似乎覺得戰無不勝這件事很可笑。

 “然后呢?”

 “這次,我怎麼看王笑的局面都很差,看起來他要輸了。”

 馬叔睦在地圖上一劃,解釋道:“秦山河西進抵抗張獻忠、林紹元南下攻廣西,王笑只剩下秦山湖這一路兵馬,分守南直隸與浙江,人太了。

 而且,他居然不在長江布防,輕易就讓鄭芝龍進了長江口。

 你看,鄭芝龍已繞到王笑北面,岑安國在他南面,把他這一點人合圍了。我怎麼看,他都要輸了啊。”

 錢謙益當然看得懂地圖,并且,地圖上這個局勢就是他一手布置的!

 目前有這個大好形勢,就是他寫信給鄭芝龍,指點鄭芝龍打出來的啊!

 “這有何不妥?”

 馬叔睦喃喃道:“我想不出王笑要怎麼反敗為勝……他就算有再多兵馬,短時間也不能過來。”

 錢謙益須不語。

 ——你當然想不出王笑要怎麼反敗為勝,因為這次對付王笑用的是老夫的戰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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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于說王笑在戰場上從沒輸過,看來只是沒有遇到真正的高才。

 這一刻錢謙益只覺自己是漢之張良,規圖勝負,不出帷幄。

 而馬叔睦明明覺得這次王笑輸得太輕易了,但思來想去想不出王笑要怎麼破局。

 其實想這些也沒意義,他只能放手一搏。

 不然呢?難道歸降到王笑治下,被剝掉功名,像個庶民一樣活嗎?

 想到那些庶民低賤的活法,馬叔睦一陣惡心,只覺還不如去死。

 謀劃已定,后路已絕,他站起開始行

 “要讓南京城變天,簡單,先殺掉幾個人……”

 ~~

 這日,陳惟中正在與張端討論新政。

 當年在徐州,正是張端為他引見,才讓他歸附王笑。

 那時周衍還未登基,一轉眼現在已是建武四年。

 這四年來,陳惟中牧守徐州、張端牧守淮安,互為犄角。

 再加上兩人都是書香門第出,一個是松江士族,一個是山東士族,同樣不屬于北楚那些北方系的吏。

 因此,他們的自然越來越好。

 這次張端來南京的原因很簡單,他準備到杭州上任。

 從知州一躍為知府,可見王笑對其重用。

 張端到了南京,先向陳惟中探討了治理這種新歸降城池的經驗。

 正好陳惟中還寫了一本心得,張端一看視如至寶,忙拿出紙筆抄錄起來。

 陳惟中笑道:“你何必急?杭州那邊還在打仗,你沒那麼快走馬上任。”

 “哈,打仗。”張端輕呵一聲,道:“真是什麼大戰嗎?晉王親自坐鎮杭州,這仗豈有什麼懸念?時不我待啊。”

 “怪不得呢,我說你到了我這,對戰事毫不關心,我還以為你要去的不是杭州。”

 “旁人不知道,你我卻知道,此仗晉王又是必勝,我又何必明知故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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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惟中道:“之前晉王也與我聊過這個話題,說是將士有必勝之心是好事。但他卻怕人人有了這個觀念,難免浮躁,犯了輕敵的忌諱。”

 “你我又非武將,哪管這些。”張端隨口應道,接著有些神地一笑,道:“看在你把心得借我抄錄的份上,告訴你一個消息。”

 “什麼?”

 “京城那邊有消息傳來,朝廷確定了,要把南直隸拆為兩個行省。連名字也定好了,分為江蘇、安徽。”

 “此事我知道,晉王發回京城討論的。”陳惟中道:“晉王決意廢除兩京制,此為必行之策。”

 張端道:“南直隸本無布政使,如此一來,又多出兩個空缺。我是沒機會,你卻有機會。對了,再加上把湖廣拆分,這是四個大缺,你必能占一個。”

 陳惟中笑了笑,搖頭道:“我不想這些。為一任,造福一方而已。”

 “真不去活一番?”

 “真不想這些。”

 陳惟中正想再說些什麼,忽有手下吏不管不顧跑進門來。

 “不好了,許多百姓圍了晉王上次暫住的行轅,反對新政,縱火燒晉王行轅……”

 陳惟中一聽,轉就往外走。

 張端手中的筆都沒來昨及放下,連忙拉住他。

 “你去做什麼?”

 “自是去安百姓、救火……”

 “豈要你去安?”張端道:“這一年來這事還見嗎?豈是真有什麼‘民激憤’,無非是高門大戶使了些錢銀,驅些奴仆、流民鬧事。

 要我說,還是我們施仁過于寬厚了,這些百姓都聽說過,我們不會輕易殺人,這才給了他們底氣鬧事。

 否則,晉王在時他們怎麼不敢,反倒是眼下燒個空屋……”

 陳惟中道:“不管怎麼說,不能讓他們真燒了晉王行轅,否則天下人怎麼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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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端道:“你一個文過去有何用?自有錦衛、城中守軍理此事。”

 陳惟中道:“我主持新政,現在出了子我出不出面。”

 張端想了想,嘆道:“好吧,我陪你去……”

 ~~

 保護陳惟中的護衛長名趙志,是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

 趙志手下有十八人,分為三班全天保護陳惟中。

 因這天城里生了子,見陳惟中與張端出來,他連忙領了十二人跟上。

 一行人才出了署衙,忽見街邊有個書生沖上來。

 趙志連忙端起火銃去攔。

 “別攔。”陳惟中急喝一聲。

 趙志定眼一看,卻見這書生是個作男裝打扮的子,哪怕是男裝打扮、不施黛,卻也得讓人窒息。

 且,卻毫無之態,給人最深的印象卻是一個“雅”字。

 陳惟中已經上前與對方低語了兩句,一起向僻靜走去。

 趙志正看得有些呆住,見此景,連忙想跟上去,卻聽陳惟中道:“你不必過來,我和聊幾句。”

 ……

 陳惟中走到署衙邊站定,轉頭看向柳如是,稍微恍了一下神,道:“你怎麼來了?”

 柳如是抬眼看了陳惟中一會。

 本來以為,彼此相見會心起波瀾,但此刻卻發現自己只是平平淡淡的。

 以前一直在想,陳惟中為什麼不愿納自己為妾?

 以對陳惟中的了解,認為是他一個極能恪守自己心規矩的人,他重道德,不愿納一個倡家門,他對自的有著一種規范。

 而錢謙益雖然是文壇祭酒,卻愿以結縭之禮娶,因為他心底本就不認同那些所謂士大夫的道德準則,不像陳惟中有那麼多框框束束……

 今日這一見,柳如是忽然又更明白了些,說來說去,陳惟中不如錢謙益那麼

 所有的緒在這一刻化作平靜,看向陳惟中,只是在看一個舊相識。

 “我來是提醒你一聲,有人要害你,你務必小心。”

 “多謝。”

 陳惟中應了一聲,開口似想說什麼,但又說不出來。

 直到那邊有護衛喊道:“大人,馬備好了。”

 柳如是道:“你要去晉王行轅那邊?不要去。”

 “我得去。”

 柳如是道:“還不明白嗎?今日你一出面,必有人要指使民害你,恰如當年吳民叛,打死了礦監。”

 陳惟中轉頭看了看自己的護衛與馬匹,又轉頭看了看柳如是。

 “我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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