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玖沉默了一下，方才反問：“這個‘有將’是誰？”

　“是營左軍副都統王勝。”吳玠不敢瞞。

　趙玖點點頭，此人請戰理所應當，但他依然不置可否：“那你們幾個以為，此舉可行嗎？”

　這句話依然是句廢話，如果這些人覺得不可行，就不至于喊他來了。

　“臣等議論以后，以為可行。”果然，吳玠俯首以對，不出所料。

　“既如此，那就讓幾位學士下旨。”趙玖面不變，點頭應承，卻又稍有言語。“是王勝還是誰去，領多人，你們自己商議，吳玠匯總決議，向朕匯報即可……不過，就好像朕將后方托付給諸位相公是因為諸位相公能不以私廢公一樣，你們也得將軍事放在首位，不耽誤軍略才行。”

　這話并不是什麼嚴重的語句，甚至稱不上警告，但吳大依然趕應承，其余幾位節度也都紛紛表態不及。

　而趙家只是笑笑，并不在意，隨即，軍議結束，他更是泰然離開。

　不過，轉出太原城，趙玖卻并未一路向南出城轉城南大營，反而是讓大部分近臣、隨從直接回去，自己則與楊沂中、劉晏二人帶著部分前班直勒馬出了西門，到了汾水岸邊，這才緩緩打馬而南。

　話說，此時已經是年節過后，照理說封凍期應該隨時會結束，但這種事還是要看老天爺臉的，而汾水也事實上依然封凍，似乎在等待著一場特定的春風。

　趙玖順著河岸向南走去，目視可及中，能看到很多士卒在岸邊忙碌往來……那是正常的打水、捕魚，以及河通信、輸送資等等……于是，行到城池西南方位，也就是前幾日炸后殘留的缺口，這位家復又下馬與在此打水的士卒稍作攀談，得知冰層確實也有些變薄，便又稍作叮囑，讓這些人小心化冰云云。

　倒是顯得不厭其煩。

　而談過后，再往北走，來到當日剛剛抵達太原城下時駐馬之，眼看著大營在前，趙玖不知為何，只是在馬上微微一嘆，便居然跟當日一樣駐馬于岸邊，一不了……只是這一次，他是背對城池，著冰河與軍營，方向相反罷了。

　當然，完全可以相見，無論是面朝哪兒，這一次都應該沒有真騎兵再來突陣了。

　楊沂中、劉晏對趙家還是了解的，所以一開始并不以為意，二人也都駐馬相從，并無多余言語。

　但是，眼看著日頭西沉，太直的落下，只剩余暉，趙家依然不……而且，二人看的清楚，這家也沒有看日落的本意……便多又有些無奈起來。

　于是稍待片刻，楊沂中與劉晏對視一眼后便默契分工——劉晏轉打馬而走，營去尋更多人手，以作必要準備，而楊沂中則在猶豫片刻后，主上前，稍作詢問。

　“沒什麼……只是不想營罷了。”趙玖倒也坦誠。“這幾日營中氣氛，朕并不喜歡。”

　早就從細微察覺到一點什麼的楊沂中并不意外：“家還是憂慮因為破城太易，以至于軍中驕躁難掩，會有敗績嗎？”

　“差不多吧！”夕下，趙玖終于回頭失笑。“但軍中氣氛，其實并不只是什麼驕躁，朕所不安的，其實也不只是驕兵敗績。”

　楊沂中在馬上想了一下，有一說一：“恕臣愚鈍，臣只看的出軍中氣氛確非是單純士氣高漲，諸軍請戰之余，多視局勢大好，有盲目松懈之態……多余的事，便想不到了。”

　“你當然察覺不到。”趙玖輕松笑對。“朕所說的氣氛不好中多余的那部分，其實是指那日破城之后，上下對朕居然又多了些盲目畏服之態……這種氛圍，怕是朕本人才能察覺的更清楚一些。”

　“上下畏服家，難道不是好事嗎？”楊沂中猶豫了一下，小聲反問。

　“朕也說不清是好事還是壞事。”趙玖目重新轉向落日余暉下的軍營，然后微微嘆道。“照理說，北伐事也好、事敗也罷，戰后，朕都還是要威信來做大事的。這時候，軍中上下對朕畏服，當然算是好事。便是朕那日破城時的舉止，也有一點順水推舟，有心無意的借事稍立威福的私念……可是，朕要的畏服不是這種迷信的畏服！”

　“臣愚鈍。”楊沂中似懂非懂，心里明白了一點，卻不知道該用什麼妥帖詞句說出來。

　“什麼愚鈍？”趙玖再度失笑。“若是連你都不曉得朕這點心思，那就真是孤家寡人了……朕要的是他們能知道那是火藥，但卻又懂得那是幾百上千次實驗后才弄來最佳配方的火藥，知道那是四五年的積累與忍，才弄出這次靜的那種畏服！”

　言至此，眼看著劉晏帶著幾個近臣外加一群帶著火把之類的民夫一起趕來，這位家微微一頓，復又回頭追加了一句：“說白了，朕想他們把朕當人來畏服，而不是當神仙來畏服。”

　楊沂中心下恍然……這跟他想的一樣。

　也只有如此，這話才不好說……做臣子的不好說，做家的也不好說。

　“走吧，天這麼冷，不要連累這麼多人河邊挨凍。”趙玖稍作言語，到底是迎著劉晏，打馬歸營去了。

　落日余暉下，楊沂中也趕跟上。

　只能說，甭管所謂大局如何，建炎九年過去了，趙家并不懷念它，建炎十年到來了，趙家也并不是特別歡迎它。

　PS：謝鹽拌西瓜大佬的上萌。

　大家五一快樂……順便問下，如果方活要寫番外，你們希看什麼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