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木因為有原記憶，所以自然不會不知道食堂在哪，提著碗筷就同樣快步往公社食堂那邊跑。

　這還是他們村比較大，所以才能有個公社食堂，像一些比較小的村子，那是幾個村子并一個食堂。

　吃飯的時候更麻煩。

　不同村子的人能因為別人碗里比自己碗里多一個米粒打起來，他們一個村子的還好些，最多說兩句酸話，怎麼著也不至于打起來。

　走到食堂邊，喬木既看到了食堂邊上吃飯不花錢，努力搞生產的標語，也聽到了大家的招呼聲。

　“喬太婆來了！”

　“喬太婆快來我這邊，我這邊讓你個隊，今天飯又稀了！”

　“對對，喬太婆你快點到前面去吧，排后面就沒得吃了！”

　不得不說，原在村子里跟大家相的都還不錯，再加上年紀又是村子里面最大的，輩分也是最大的一批，所以大家都愿意照顧。

　當然了，主要原因，還是原為人事都不錯，年輕的時候也愿意幫鄰里忙之類的，要是原是個混不吝的，到占別人便宜，那就算是老了，也沒人樂意相，前日因，今日果，說的就是這。

　都是來的。

　“誒，不用了，不用了！

　我這糟老太婆吃不了多，你們年輕人胃口大，就排前面吧！”

　喬木自然不會隊，又不缺吃，何必跟別人搶這口干的呢？

　說著就在隊伍后排好了。

　隨著隊伍不斷向前，喬木也能聽到前面的一些抱怨聲，就是諸如抱怨今天粥怎麼又稀了，今天粥里的野菜之類的東西怎麼就又變多了之類的，總之覺很是不滿。

　不過也正常，歷來都是由儉奢易，由奢儉難，這些村民過了半年胡吃海塞的日子，自然對現在這樣每天喝粥的日子覺不滿。

　等到排到喬木時，就能看到前面的大木桶已經快見底了。

　“啊，喬太婆來了！

　快把碗拿來，我特地給你留了點粥底，都沒舍得往上攪！”

　打飯的是村支書家婆娘，比喬木小了兩輩，今年才四十出頭，倒不是和喬木有多，主要是見個八十歲老太太一人獨居，覺可憐，所以才會特意照顧一下。

　當然了，這種照顧肯定不可能比對自家人更照顧。

　“那就謝謝了！”

　喬木道了聲謝，這才端著那碗半稀不干的野菜粥，邊走邊喝。

　沒辦法，這食堂里面本就沒有幾個桌椅板凳，大家基本都是蹲著吃，或者站著吃，反正就是碗稀粥，囫圇著喝完還要去上工呢。

　喬木倒是不用上工，這麼大年紀了，不上工每年也能稍微分點東西，再加上兩個兒子家給的，日子過得過去，怎麼也不至于死！

　不過，喬木也閑不住，更何況剛來，也想看看村里的況，所以喝完粥，把碗放回家后，就慢慢的往村里上工的地方踱，慢慢悠悠的踱著，一點也不著急。

　如今剛四月，還沒到真正繁忙的時候，況且現在搞的平均主義讓大家幾乎都沒有私產，大家又怎麼會有勁干活呢？所以，此時喬木只看到大家正半不拉的干著活，刨一個坑歇兩分鐘，自己要是干的比別人多，那就是吃虧了，只有隊長出現時才會裝模作樣的干一會兒。

　只看了一會兒，喬木就知道這所謂的******恐怕不僅僅是天災的原因，準確來講應該是天災人禍疊加造就的，搞平均主義，大家都不愿意多干活，甚至還調大量勞力去大煉鋼鐵，地里農作的產量高才怪，別說有天災了，就是沒有天災這麼搞，那也收不上來幾斤糧食，土地是最實在的，你下了多工夫，那就能有多收獲。

　又不是息壤，還真以為隨便撒點種子，隨便敷衍敷衍，就能得到畝產千八百斤的糧食不。

　只要大家還有私心，那麼搞平均主義就是瞎胡鬧，這就是人。

　“哎，喬太婆！

　一回太就出來了，您來這邊坐下來歇會兒，您今天突然來我們上工的地方，是有什麼事嗎？

　今天早上粥沒打足還是？”

　喬國喬隊長看到喬木在田壟邊走著，趕忙跑上前去，讓喬木跟著他到邊上坐下來歇息。

　八十歲的老人家可不能在他地頭這邊出事，不說輩分，村里面有位年過八旬的老人，那說出去也是能讓別人羨慕，甚至于讓上面夸獎的，因為在這個活過六十歲就算稀的時代，村里有個年過八旬的老人，豈不正說明他們村條件好嗎？

　“夠的夠的，早上的粥夠！

　我就是出來溜達溜達，順帶著看看田里的況，國啊，你沒發覺今年地里的作長勢明顯比不上去年嗎？大家都不用心啊！”

　現在村里面還沒有到最艱難的時候，不過估計也不遠了，要是這一季糧食收不上來的話，那大家都得沒飯吃，喬木難免有些擔心。

　“唉！

　太婆，這我也知道，可是我說話也沒用啊，總不能一直盯著，不過聽說上面都已經有好幾千斤，好幾萬斤的糧食了，就算我們這邊今年歉收了，上面肯定也不會不管我們的，到時候肯定要調糧食給我們吃，都說平均平均，幾萬斤的那邊肯定得平均點糧食給我們啊！”

　喬國先是無奈，隨后便笑呵呵的說著，對上面還蠻有信心的。

　喬木是被他說愣了，這木魚腦子到底是怎麼坐上隊長的？地里能種出多糧食，心里沒點數嗎？

　“可是，畝產萬斤你覺得真嗎？

　隔壁村說他們畝產三千斤，可是實際才兩百來斤，你不知道嗎？

　我們村現在還能有點稀的，隔壁村都已經快吃土了，要不是現在剛春，山地里到都是野菜，估計可能都已經開始死人了！

　現在家家戶戶都沒存糧，我這心里發慌啊，十八年前的事你還記得嗎，我擔心事重演！”

　提到十八年前的事，喬國也不由臉發白，因為那一年，他們村子里總共死了三分之一的人。

　幾乎家家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