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賢老師，電話號碼多？」葉茜問。

「××××××××。」

十一

待葉茜記錄完畢，老賢接著說：「煤氣罐是就地取材，但那瓶混三唑侖的白酒絕對是兇手提前準備的道。酒瓶是玻璃製品，炸的影響損毀嚴重，不過我還是在分離證時，找到了半片酒瓶底。」說著，老賢用投影儀將照片打在牆面上介紹道：「白玻璃材質，與明玻璃瓶相比，有很強的偽裝。三唑侖為淡藍片劑，融白酒中會有一些混濁，利用這種不明酒瓶，恰好可以掩蓋。所以，嫌疑人在選擇白酒上也下了功夫。」

「目前市面上有很多種類的白酒都使用這種白的瓶子，如果沒有發現這半片酒瓶底，還真難辨別。」老賢用筆在照片上標註出了多個細節特徵，然後說道，「放大后我們可以看到，瓶底中間位置有一個麥穗五角星標誌，這是貴州茅臺酒廠的專屬商標；當然，單憑這一點還很難判斷出這就是正宗的貴州茅臺，畢竟市面上仿造的太多。」

「早年，因為坊間的手工藝製造並不湛，所以茅臺酒廠並沒有對瓶底做任何防偽。但隨著科技越來越先進，市面上假酒越來越多，茅臺酒廠從酒的外包裝一直到酒瓶本，都做了大量細緻的防偽，其中瓶底就是最重要的一塊。除非有極為湛的工藝，否則假酒瓶本製作不出原廠瓶底的細膩程度。經查，五角星麥穗標是茅臺酒廠20世紀90年代中期以後才開始使用在瓶底的。瓶底中央為五星茅臺商標樣式，外圈有『中國貴州茅臺酒廠製造』的英譯。生產廠家在瓶底用HB、MB、CKK、小方塊來區別自己的產品。經細節比對，兇手購買的是一瓶市價3099元，容量為1000毫升的飛天茅臺。」

明哥：「焦磊，雲汐市賣這種飛天茅臺的商家多不多？」

胖磊長嘆一口氣：「咱們雲汐都是土豪煤老闆，賣這種酒的商鋪簡直多如牛。」

知道酒的種類，不知道嫌疑人的購買渠道，這樣排查起來難度太大，再加上胖磊的「火上澆油」，這條線索也只能暫時放棄。

會議進展到這兒，老賢面前的報告已經全部翻完，但老賢的表告訴我們，他似乎還有話要說。

明哥看出端倪：「怎麼了國賢？」

「有一點兒弄不明白。」老賢拎出了一個裝有藥瓶的證袋，「這是小龍在保險柜中發現的藥品，一共有十幾瓶，外包裝上標註的全都是英文，百度搜索關鍵字得出，這種藥品是治療艾滋病的進口葯，市面上沒有銷售，需要特殊渠道購買。」

「我原先以為3名死者染了艾滋病，但經過檢驗排除了這種可能。保險柜中的藥品排列整齊，嫌疑人並沒有，說明他也不需要這種葯，那這些藥品被保存得如此嚴，用意是什麼？」

明哥：「關於艾滋病，我知道一點兒。我們國家對待艾滋病患者，採取的是『四免一關懷』政策，只要是被確診為HIV（艾滋病病毒），便可到當地的疾病預防控制中心免費領取治療藥。但領取者的份信息必須登記在冊，建立檔案。然而有很多艾滋病患者不願意將自己的信息暴出去，便會花錢購買藥。我們國家的大多數藥房並不出售相關藥，想要拿到葯，只能花高價購買國外進口葯。據我所知，有專門做這類買賣的藥販子，至於死者保險柜中為什麼存有這種藥，因為和案關係不大，我們暫時可以不用考慮。」

「那行。」老賢長舒一口氣，「我這邊就這麼多。」

「好。」明哥正襟危坐，「聽了彙報，接下來，有三件事需要去辦。」

「第一，找到煤氣罐廠商，搞清楚更換煤氣罐的流程，看能否從中找到突破口。」

「第二，死者生前最後一餐食用了燒烤、滷菜等食材，這些東西在陸地上隨可見，但在泗水河上應該會有固定的銷售渠道，這個要查清。」

「第三，也是現場勘查中被忽略的一項，炸船上安裝有價值幾十萬的太能電池板。安裝電池板涉及排線，需專業人員施工，這種東西一般不會從外地購買。聯繫廠家，看是否能找到安裝工人。」

十二

明哥安排的三項工作都是刑警隊的活兒，跟我一錢關係也沒有。可誰承想，會還沒結束，葉茜便自告勇主從徐大隊那裡把「煤氣罐」這條線索給要了過來。掛斷電話，明哥、老賢、胖磊3人便齊刷刷地看向我。在科室，我和葉茜一直是被撮合的對象，可自從葉茜回到刑警隊履新，我倆經常是聚離多，所以只要是葉茜參與的調查工作，明哥絕對會見針地讓我陪同。

「葉茜，你就不要喊隊里人了，讓小龍陪你一起去，他手裡正好也沒活兒。」

明哥言畢，葉茜沖我挑了挑眉，意思在說：「小樣兒你哪裡跑。」

連續折騰了好幾天，我本想借空休息一會兒，可這種況，我又怎麼好意思拒絕？「既然明哥都說了，那我就捨命陪俠了。」

葉茜揚起角，出詐的笑容：「行技支隊據煤氣罐上的固定電話找到了加氣站的位置，你也不用幹啥，扛著煤氣罐就。」

我頓時眼前發黑：「跟你在一起，就沒一件好事！」

此次走訪的目標是一家名「河口化」的加氣站，坐標位於雲汐市泗水河中段沿岸，加氣站主要做的是來往船隻的生意。站點的構造和我們常見的加油站差不多，分外兩個區域：外側是4臺類似於加油機的加氣設備，再往裡走是一間佔地約上千平方米的廠房，為了增加空氣流通，廠房頂部的玻璃窗均呈開啟狀。

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罐子扛進了一間寫有「辦公室」字樣的彩板房。「這個是你們家的煤氣罐嗎？」

屋一位40多歲的中年男子見到我們，起相迎：「這是發生火災還是咋了？怎麼燒這樣？」

葉茜掏出警證：「我們是刑警隊的，有幾個問題想問你，請問你在加氣站主要負責什麼工作？」

加氣站這種地方不管在哪個城市都會被重點列管。公安、消防、安監會不定期下來檢查安全患，男子見我們掏出警證，並沒有表現得太過驚訝：「我是這裡的負責人，請問有什麼可以幫到二位警嗎？」

我出幾張面巾紙，在罐噴有電話號碼的地方使勁兒蹭了蹭，說：「前面的區號被燒沒了，後面的固定號碼還在，這是不是你們這裡的號碼？」

男子俯下仔細查看。「沒錯，是我們廠的號碼。」

「聽說你們的主營對象就是河上的行船？」我又問。

「對，咱們泗水河上大部分船民煮飯都是從我們這裡加氣。」

「是船民自己來這裡加，還是你們給送？」

「都有。」

「都有？這怎麼說？」

「我們加氣有三種方式：換瓶、自加、自購。換瓶針對的是長期不出雲汐市的客戶，一般餐船用得多，他們需要用氣時，會給我們打電話，我們把加滿氣的罐子給送過去，對方把空罐子再還給我們。為了防止罐損毀，對於長期換瓶的客戶，我們都會按照要求登記並收取押金。自加跟給車加油一樣，是顧客自己拎著煤氣罐到站點加氣，按重量收費。自購是針對那些跑長途的貨船，為了在整個航程上都有氣燒，他們會一次買好幾罐氣，這樣的罐子很難在短期回收，所以只能連罐子一起出售。化氣罐規格有統一的標準，到哪裡都通用，如果返航時，船員需要出售罐子，我們也可以回收。」

「自購的煤氣罐你們是否會登記？」

「和換瓶一樣，都詳細登記了對方的份信息，這萬一他們買回去做壞事，我們可擔不起這個責任。」

「你們廠的煤氣罐除了罐上噴有電話號碼外，還有沒有什麼特殊標記？」

「有，在罐子的底部還有一串噴碼。」男子說完將煤氣罐倒置，我們果然在罐底凹陷看見了一串字母與數字的排列組合。

「前面的字母是我們廠的拼音寫，後面的數字是日期和編號。」男子默念了一遍號碼說道，「這個罐子是我們年初剛買的新罐，還不到半年。」

「實不相瞞，煤氣罐是我們在一個案發現場找到的，據調查，案發時，這罐化石油氣剛裝不久，我們此行的目的，就是想知道這罐氣是以哪種方式運送到被害人手中的。」

「案發現場？難道是前段時間傳得沸沸揚揚的炸船案？」

現今自如此發達，我們想瞞也瞞不住，於是我沒有刻意瞞：「對，炸的原因就是煤氣罐泄。」

聽我們這麼說，男子整個人都不好了，做危品生意的商人，最怕的就是跟案件扯上關係，責任追查起來，可不是每個商人都承得起的。

見男子臉大變，我趕忙解釋說：「煤氣罐是人為引的，和貴廠沒有關係，只希你能配合我們的工作。」

聽我這麼說，男子的臉上恢復了。「配合，配合，全力配合。」男子說完，用筆記下鋼瓶上的編碼，接著走到電腦前，「兩位警稍等，我查一下工人的工資結算系統。」

葉茜：「工資結算系統？這和煤氣罐有關係？」

「有。我們廠加氣工的工資分為底薪和提，底薪就是固定工資，提是按照每加一罐氣或者每送一罐氣來計算，所以工人們加氣時都會記錄編碼的后4位。對了，警，這罐氣大概是什麼時候加的？」

「炸船案你知不知道是哪天發生的？」

「我知道，朋友圈都發了。」

「你往前推一周。」

「行，那就是月初的事。」男子按照時間順序開始逐一查看。

我本想告訴男子用「Ctrl+F」（搜索）快捷查找，可當我看到系統中七八糟的字元時，我放棄了剛才的念頭。

男子解釋說：「每個加氣工記錄的習慣不一樣，有的記得很全，有的只記幾個關鍵字，只能一個個找。」

看著一堆外人難以識別的符號，我和葉茜也只能耐心等候，直到手裡的招待茶水沒了溫度，男子這才起道：「警，讓你們久等了，因為涉及案件，我不得不多核對幾遍，你們說得沒錯，這罐氣是在炸案發生的前兩天剛加的，加氣員姓廖，加氣地點是我們山崗碼頭的分站。」

「分站？」

「對，這裡是我們的總站，為了方便船民加氣，我們還在泗水河沿岸建有8個小規模的分站。」

「加氣時間能不能再一些？」

「我們加氣員一天分4個班，從早上6點開始，六個小時換一次班。當天小廖上的是大夜班，從半夜0點到早上6點。」

「加氣站安裝監控了嗎？」

「有是有，但到了晚上看得不是很清楚。」

十三

結束了問話，我們在男子的指引下直奔山崗碼頭。由於地偏僻，這裡的加氣站比我們想象的要簡陋很多，整個加氣站僅有一臺加氣設備，加氣站的監控設備也因常年無人清洗，鏡頭上糊了一層浮灰。錄製的監控視頻不質量差，就連保存時間也僅有10天。好在我們行迅速，否則當晚的監控絕對會被系統自刪除。

我們在加氣站里找到了加氣員小廖，可不管問什麼問題，他的回答只有不斷重複的三個字：「記不清。」

無奈之下，我們只能將視頻拷貝，讓胖磊想想辦法。

在回單位的路上，我從葉茜的口中得知，另外兩條線索也已見了底。第一組偵查員通過太能電池板上的標識找到了廠家，生產太能電池板的工廠就建在我們雲汐市的郊區，工廠是國家重點扶持的新能源項目，他們生產的電池板主要用於國營太能發電，對本地用戶也有量出售。據廠家銷售科的反饋，在船上安裝電池板的不在數，所以他們回憶不起的安裝細節。當偵查員要求查閱近幾年的安裝記錄時，廠家則以種種理由拒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