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18歲出道,丁勝在社會上爬滾打了近20年。既然對方已經欺負到自己頭上,他也只能「忍無可忍,無須再忍」。俗話說,「心不狠,江山不穩;心不黑,必吃虧」,這個仇他必須要報。不過,多年的牢獄生活,讓他深刻地理解到「意氣用事」是多麼愚蠢的做法,為了不讓復仇計劃出馬腳,他決心用幾年的時間去沖淡所有人的記憶。
孫峰有一個剛上小學的兒子,對老來得子的孫峰來說,這個兒子,比自己的命都金貴。丁勝忍一年後決定直肋,一定要讓孫峰痛得徹底。
眼看時機,他把一個名為張潘的「鈎子」約進了茶館。
「駱駝哥,您今天怎麼有空找我?」張潘有些寵若驚地坐在丁勝對面。
丁勝微微一笑,把剛沏好的一杯茶擺在他的面前:「潘子,你現在還欠賭場多『爪子錢』?」
張潘一臉尷尬:「還……還……還差30多萬。」
「哦,看來,還有不呢。」
「駱駝哥,您放心,我在場子裏絕對賣力,爭取拉更多的客人過來。」
丁勝右手一抬,潘子頓時語塞。
「我請你來不是聽你表決心的,你的為人,我駱駝看在眼裏。」說著,丁勝從口袋中掏出一張「欠款協議」遞了過去,「看看這張是不是你的?」
張潘雙手接過,連忙點頭稱是。
「幫我做一件事,事之後,咱倆的賬一筆勾銷,另外你還能獲得一大筆意外之財。」
見丁勝表肅穆,張潘有些忐忑:「什……什……什麼事?」
丁勝拿出一張照片推到張潘面前:「把這個孩子給綁了,勒索100萬,事之後,欠賬一筆勾銷,100萬歸你。」
「駱駝哥,你……你……你讓我去綁架小孩兒?」張潘雖說底子不幹凈,可綁架這麼大的案子,他可從來沒幹過。
「不用這麼張,消息我已幫你打探好,孩子他爹很有錢,不缺這100萬,而且他很疼自己的兒子,我覺得他報警的可能不大,這100萬,你穩賺。」
「駱駝哥,我……」
「你也不用著急回絕,這樣,只要你肯干,除了我剛才說的那些。假如,我是說假如事敗,讓你蹲了『號子』,我每年補給你5萬元,你看這樣行不行?」
張潘豎起耳朵,有些不可思議:「駱駝哥,你說什麼?30萬一筆勾銷,我每年還能拿到5萬?」
「對。如果你不願意干,我就去找別人。」
張潘慌忙起,一把將丁勝按在椅子上:「哥,別走,我干,我干!」
丁勝手下那麼多「鈎子」,他之所以選擇張潘,就是看中了他口風極嚴,若是把他放在「抗戰」時期,絕對是干特務的好材料。至於張潘會不會答應,丁勝早就竹在,一年5萬對他來說並不算什麼,但是對張潘來說絕對是天價酬勞。所以他料定張潘抵不過。
張潘同意后,兩人又在茶館中商討細節,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丁勝覺得還是再找個幫手比較妥當。而這個提議也得到了張潘的雙手贊。
十八
1985年10月23日,鄧小平同志在會見國高級企業家代表團時說:「一部分地區、一部分人可以先富起來,帶和幫助其他地區、其他的人,逐步達到共同富裕。」從那以後,「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的口號,便在中華大地宣傳開來。雲汐市作為煤炭型能源城市,在「先富起來」的人群中,礦工要佔有很大的比例。
早年,國家對煤炭資源監管並沒有那麼嚴格,私采濫挖現象在礦區尤為常見,只要勘探隊在某某村子發現煤炭,不出一周,一個個鼴鼠似的煤窯,就能在村子裏遍地開花。在能源極度匱乏的年代,煤炭又被稱為「黑金」。礦區只要哪裏出煤,煤販子就像螞蟻聞到甜食一樣蜂擁而至。快速的變現率,讓礦區的每一位村民都嘗到了暴富的快。
鎖頭村,礦區中藏煤量前三名的村落,據私人勘探隊說,鎖頭村的煤炭就算可勁兒地挖,挖個五六十年也絕對沒有問題。消息傳開,一來讓外人羨慕,二來也讓村民麻木。村裏的人普遍都有一個習慣,「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對「辛苦賺來的錢」和「地下挖來的錢」,人們在心態上有著很大的差異。住在礦區的村民來錢太容易,以至於他們對花錢沒有一點兒顧慮。可就算是這樣,很多人手裏依舊握有大量閑置資金。那時候,人們本不懂得什麼投資,路邊也沒有桑拿浴、KTV;那樣的夜晚,除了創造人類,很多人真的沒有任何追求。缺乏娛樂和宣洩渠道,手持大量現金的村民,為「鈎子」下手的最好目標。
張潘也住在礦區,但憾的是,他們村除了渣土就是碎石,而這種不出煤的村落在礦區也不算數。產煤的村子需要人手,不出煤的村子需要吃飯,雙方中和,一條穩定的產業鏈便應運而生。所以在礦井中,礦工分為「原住礦工」和「外來礦工」兩類。前者是不幹活兒卻能拿分紅,後者是捨命干也只能解決溫飽。
人都有一個共,就是看不得別人過得比自己好。張潘經歷過被追債的痛苦,他要拉更多的人下水,這樣他心裏才會到寬。張潘在鎖頭村做礦工時,靠著三寸不爛之舌,功把數十人「鈎」進了丁勝的賭場。而在這些人中,有一個名王建港的男人,了張潘綁架計劃的不二人選。
為什麼選王建港,張潘心裏有他的想法。首先,他倆是一個窯的礦工,平時關係很不錯,場面上都「哥」長「哥」短地著,閑來無事,兩人還能出去喝喝小酒,吹吹牛。這樣的人,他知知底,沒有顧慮。其次,王建港居住的鎖頭村是產煤大村,家家戶戶都不缺錢,去賭場玩的人也不在數。最後,也是最關鍵的一點,王建港很老實,不會耍心眼兒,這樣的人一旦欠下高利貸,只會想著怎麼還,不會想著怎麼跑。
確定好目標,張潘主找到王建港。
「港哥,你來,我有事跟你說。」張潘神地朝王建港揮了揮手。
「咋了,潘子,是不是要請你哥整兩盅?」
「噓,你小聲點兒。」張潘把王建港拉到了一個偏僻的角落。
「幹啥,神神的?」
「港哥,上次去場子裏,你輸了多?」
王建港搖搖頭:「沒輸,還贏了不,不過你嫂子堅決不讓我賭了,說玩時間長了,容易陷進去。」
張潘點點頭:「嫂子說得沒錯,輸錢的人都是因為太貪,而且還沒有掌握技巧。」
「技巧?賭錢不就是看運氣嗎,還能有啥技巧?」
張潘東張西環視一周,確定四下無人後,他小心翼翼地附耳說道:「哥,實不相瞞,我之前跟你想的一樣,但是我最近遇到一個高手,他傳授了一個必勝的籍給我。」
王建港不以為然:「你就吹吧,賭錢這玩意兒還能跟練功似的,有獨門絕學?」
張潘:「港哥,絕學倒談不上,至於這位高手說得對不對,咱們晚上去場子裏一試便知。」
「乖乖,聽你這麼說,我還真想見識見識。」
張潘雙手一:「我今天晚上準備玩點兒大的,港哥,你能不能借我500元錢(折算現在的購買力,相當於5000元左右),贏錢咱倆平分,輸錢算我的,你看怎麼樣?」
「潘子,你可想清楚了,贏錢不贏錢倒無所謂,500元可夠你不吃不喝辛苦兩個月的,要不要玩這麼大?」
「你要是相信我,就借給我,如果不信,我找別人要去。」
「你真的這麼自信?」
「你就說借不借吧。」
王建港沉思良久,從口袋中掏出今天的分紅:「走,我陪你一起去,我倒要看看什麼籍這麼厲害。」
依照賭場的規矩,賭資超過500元,可直接進「老手區」,張潘著厚厚一沓零錢,去接待室驗資之後,被一名文男帶進了後院。
張潘:「港哥,我這個籍,通吃所有賭,咱們先玩點兒啥?」
王建港依舊將信將疑:「那就去押寶,這個來得快。」
「得嘞,聽您的。」兩人一前一後走進了掛著「押寶」木牌的平房。此時賭桌前圍得滿滿當當,張潘帶著王建港好不容易才了進來。
「100元,7點。」張潘的一句話,讓周圍的人紛紛側目。
「押寶」的玩法很簡單,賭也就3顆骰子加一個骰盅,賭客可以猜大小,猜單雙,猜對子,猜豹子,猜點數。其中猜點數難度較大,因此賠率也相對較高。除非有十足的把握,否則一般賭客都不會選擇這種玩法。而且100元,在賭桌上已算是大面值,張潘另類的舉,引起了很多人的圍觀。
「買定離手,買定離手。」荷用一木條敲擊賭桌,示意下注結束。
見眾人盯著骰盅拭目以待,荷將3顆驗視完畢的骰子放進了自搖骰。
骰盅先是順時針數圈,接著逆時針數圈,接著又順時針數圈,如此反覆多次,最終才停了下來。見機停止運轉,荷在眾人目不轉睛的注視下,打開了蓋子。
「232,7點。」
「潘子!真是7點!」張潘還沒說話,王建港卻率先喊了出來。
「港哥,這才剛開始,好戲還在後面。」張潘自信地抹了一把鼻尖,接著出500元拍在了「9點」的位置上。
就在一群人還在對張潘持懷疑態度時,荷報出了點數:「234,9點。」
「潘子,9點,贏了,我們贏了!」站在一旁的王建港興得有些失態。
張潘收了賭桌上的現金,一把將王建港拽出門外。
「哎,怎麼不玩了?今天咱們運氣這麼好。」
「押寶贏得太,咱們換個玩。」張潘雖上這麼說,可他心裏清楚,他這次的主要目標是挖個坑把王建港給埋了,如果他再玩下去,周圍的賭客跟著下注,倒霉的就是賭場老闆丁勝,既然目的達到,就要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潘子,接下來玩啥?」王建港手裏握著張潘遞來的1500元錢,心理防線接近坍塌。
「港哥,咱們現在刨去本金贏了2000多元,要不要去高級廳玩一把?」
「牌九,那玩意兒輸贏可大了去了。」
「嘿,『捨不得孩子,套不著狼』,咱就玩一把,贏了轉頭就走。」
「,聽你的,反正贏的錢輸了也不心疼。」
得到王建港的首肯,張潘把錢疊一摞在手裏使勁兒地摔了摔:「港哥,你信不信,一會兒咱們出來,就得用錢袋子裝了。」
王建港笑得忘乎所以:「在賭場里玩了那麼久,還沒見過高級廳是啥樣的,你就別嘚瑟了,趕帶路吧。」
張潘「嘿嘿」一笑,帶著王建港來到了一間裝修豪華的包房。
「咦,怎麼沒人啊?」王建港正在疑之際,一名穿中山裝的中年男子從後門走了進來:「高級廳並不是天天都有人來,說吧,你們要玩什麼?」
王建港沒敢言語,而是轉頭看了一眼邊的張潘。
張潘:「我們就2500元錢,有什麼玩法可以一把定輸贏?」
「一把定輸贏?夠刺激,我喜歡。」
張潘:「說吧,怎麼個玩法?」
「玩法很多,撲克、牌九、押寶,場子裏有的,你都可以挑。」
張潘略微思索一番:「那就撲克吧,詐金花。」
對方道了一聲「可以」,接著從後掏出一副嶄新的撲克到張潘手裏:「請驗牌。」
張潘當著王建港的面,指了指撲克上的防偽噴條:「是新的,沒有被撕開過,行,就用這副。」
男子點點頭,將袖子擼起,快速地將撲克洗了一遍,隨後按照規矩,他將洗好的撲克遞給了張潘,由張潘再洗一次。一切準備就緒,男子一把將撲克鋪了弧形。「挑3張,您先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