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作為四線城市,雲汐市的變化並不是很大,吳軍走出車站,憑著記憶約找到了地方,但20年前的破舊單元樓,現如今已經變了參天大廈,幾經打聽才知道,附近的所有住戶,全部搬遷到了南陵小區之中。
為了掩人耳目,吳軍裝扮拾荒者,整天在小區中轉悠,雖然已經過去了近20年,但對方的那張臉,一直印在他的記憶深,他隨時都可以清晰地回憶出對方臉上的每一條皺紋。
功夫不負有心人,在小區轉悠了3天之後,他終於鎖定了一個人,這個人雖然面相已經變得蒼老,但他的眼神和廓還是出賣了他。
鎖定目標后,吳軍又用了4天時間,搞清楚了對方從早到晚的作息規律,為了保證對方不離自己的視線,他乾脆在對方鍛煉的地方安了家。
「時機已經,就在今天吧!」
吳軍在深思慮之後,選在過年前手。
因為吳軍曾找機會和對方在小區里下過幾次象棋,所以他很容易就敲開了對方的房門,就在對方熱招待之際,吳軍從隨的編織袋中掏出鎚子,將對方擊昏,接著他又按照事先的計劃,把對方五花大綁在木椅之上。
三支煙過後,男人緩緩地睜開眼睛。
「醒了?」
男人的視線逐漸被打開,當意識到自己被控制時,他驚慌失措地用力掙扎。
吳軍說:「沒用的,今天我是來找你算總賬的,所以不用掙扎。」
男人被塞住的發出「嗚嗚嗚」的聲響。
「你還記得我嗎?」吳軍把自己的臉近對方的眼睛。
「嗚嗚嗚……」男人拚命地搖搖頭。
「你不用這麼張,你可以想起來,當年有人在樓上向你扔了10元錢,上面用寫著『救命』兩個字,這事兒你不會不記得吧?」
聽吳軍這麼一說,男人忽然安靜下來。
「怎麼?想起來了?」
吳軍嘿嘿一笑:「沒錯,我就是當年眼地等著你救的那個可憐人,當年就是因為你的冷漠,我變了現在這個樣子。」吳軍擼起袖管,「我的左手、右腳,全都被砍了,我在大街上像條狗一樣,乞討了近20年,20年啊!我他媽這輩子都被你毀了!」
面對吳軍的咆哮,男人緩緩地低下了頭,許久之後,他再次與吳軍對視,他的下指向了電視櫃的方向。
吳軍循著他的視線,竟然在電視櫃的玻璃下方,發現了那張曾經讓他寄予希的10元紙幣。當年用寫下的「救命」二字已經變了深褐。
「嗚嗚嗚……」男人抻了抻脖子。
吳軍會意,一把將對方口中的巾拽出。
男人流出五俱焚的痛楚:「兄弟,是老哥對不住你,因為始終心存愧疚,所以這張紙幣我一直保留到現在,這已經為我的一塊心病,既然你今天來了,我心裡也舒服了,今天你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看著對方如此決絕,吳軍多有些驚訝,但這種覺轉瞬即逝,幾十年的仇恨,絕對不可能因此而化解,他冷哼一聲:「這些年,我只想問你一句,你當年為什麼不救我?」
「因為窮。」
「窮?」
男人長嘆一口氣:「說來可能你不相信,我15歲之前沒有嘗過味兒。從小到大,爹媽跟我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我們是窮人,千萬不能惹事兒,一旦出了事兒,沒人會給窮人撐腰』。這句話從小就扎進了我的骨頭,我膽小,我怕事兒,老婆跟別的男人上床,我不敢言語;房子被人坑了,我更不敢吱聲。因為窮,我喪失了做人的勇氣,雖然當年我很同你,但是我更擔心我自己。」
「我也窮過,我能理解你的。」吳軍習慣地掏出了煙盒。
「兄弟,能不能給我來一支?」
吳軍欣然出一支,幫他點上。
「我當年要不是因為家裡窮,討不到媳婦,也不會走出大山來城裡打拚。」
「你的手腳是怎麼被砍的?」
「我被人帶到外地乞討,手腳就是被他們砍的。」吳軍輕描淡寫地回了一句。
「對不住……」
吳軍沒有接話,他不可能接對方的道歉,這20年的種種,就算是十萬句「對不起」也不能彌補。
屋瞬間安靜下來,男人的煙癮很大,一支接著一支,直到一盒煙完,吳軍緩緩地開了口:「不管你怎麼道歉,我這輩子已經被毀了,有些事不是你一句『對不起』就能被原諒的,錯了就是錯了,你必須為自己的錯付出代價。」
「你想怎麼樣?」
「我今天會殺了你。」
「行。」
見對方回答得如此乾脆,吳軍有些詫異:「你難道真這麼心甘願被我殺?」
「唉!我窩囊了一輩子,也該氣一回,你說得對,錯了就是錯了,沒有理由,只希兄弟能給我個痛快!」
吳軍應了聲「好」,接著從編織袋中出了屠刀。
「兄弟,等一下。」
「嗯?怎麼?反悔了?」
「沒有。」男人微微一笑,「我臥室的屜中有一張銀行卡,碼寫在卡的背面,裡面有1萬多元錢,你拿去吧,回頭記得給我燒點兒紙錢就。」
吳軍搖搖頭:「我不要錢,我今天只想要你的命,不過你也別想著讓我給你燒錢,咱們兩個很快會在下面見到。」
刀已經近了男人的脖頸,他把脖子抻長,等待吳軍手的那一刻。
「來吧,給個痛快!」
吳軍幾次試刀之後,高喊一聲:「老兄!走了!」接著一刀劃開了男人脖頸。
濃郁的腥味兒衝擊著吳軍的鼻腔,看著滿地的鮮,他第一次有了一種解的快。
十幾分鐘后,當他準備踏出房門時,他還是拿走了那張銀行卡。他的下個目標就是黃凱和鄭鈞,一旦得手,最苦的還是那些他從小帶到大的丐娃,雖然他們已經被洗腦,但總歸是一群沒有自理能力的孩子,1萬元,多可以解決一些實際問題。
從雲汐市返程,吳軍「解決」得相當順利,他在臨行前把4名丐娃中最大的「瓜子」拉到邊:「你黃叔和鄭叔已經走了,你們不會再見面了。」
「他們去哪裡了?」
「去一個你們永遠都找不到的地方,馬上我也要跟著他們一起走了。」
「吳叔,你們不要我們了嗎?」「瓜子」淚眼婆娑。
吳軍沒有回答,而是從口袋中掏出一個布包:「這裡有5000元現金加一張銀行卡,你帶著『蛋』他們走吧,走得越遠越好,千萬別回來。」
「吳叔,到底怎麼了?」
「不要問,你不需要知道,你和『蛋』兄弟幾個從今天起自由了,記住,有手有腳,不要再討飯,今天晚上有班去北京的火車,你們去那裡吧,人都說那裡是祖國的心臟,總會有你們兄弟幾個的棲地。」
「吳叔……」
「走!」
吳軍將「瓜子」4人丟棄在火車站,獨自離開了。
天橋的流浪歌者抱著吉他,途經的吳軍掏出了那張帶的10元紙幣扔進了紙盒中。
「能點首歌嗎?」吳軍問。
「行,什麼歌?」
「我不知道歌名,我可以哼兩句。」
「嗯,哼來聽聽。」
吳軍清了清嗓門,面對圍觀的人群大聲唱了出來:
「離家的孩子流浪在外邊,沒有那好裳也沒有好煙,好不容易找份工作辛勤把活兒干,心裡頭淌著淚臉上流著汗。離家的孩子夜裡又難眠,想起了遠方的爹娘淚流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