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酒足飯飽之後,吳軍還是被鎖進了剛才的臥室,和剛進門有所不同的是,黃凱把他的隨品全部扣在了另外一間臥室。
一間屋,兩個臥室,三個男人,均無睡意。
吳軍一直在想著如何逃走,而黃凱和鄭鈞也在竊竊私語。
「這傢伙有點兒奇怪。」開口的是腦子最為靈的鄭鈞。
「奇怪?」
「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問要跟著我們幹什麼,而且對我們是言聽計從,你說奇怪不奇怪?」
「這麼說好像是有點兒,難道『鼓佬』那裡出了問題?」
「不可能,他在丐圈裡是出了名的老狐貍,出去打聽打聽都知道,『鼓佬』尋的丐頭到現在還沒有一個出過事兒的。」
「那這小子到底問題出在哪裡?」
「剛才吃飯時,我看到他的眼睛一直朝門口觀。」
「難不是想逃走?」
「不排除這個可能。」
「難道……他聽見我們剛才說的話了?」
「我覺得極有可能,臥室都是木門,隔音效果不是很好。」
「那怎麼辦?」
「假裝不知道,小心看著,等和『鼓佬』的易一搞定,咱們就強行把他綁上車。」
「對,反正不讓他出去,怎麼都好弄。」
「哎,現在找個丐頭,太難了。」
「對啊,丐娃好搞,到偏遠山村抱一個就,丐頭著實傷腦筋。」
「沒有丐頭,抱一群丐娃也是扯淡,咱兩個以後可就指著他養著了,一定要看好。」
「有我呢,放心吧。」
吳軍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黃凱推門送飯時,吳軍已經從對方的臉上讀出了不友好的信號。
「我該怎麼辦?該怎麼辦?照這樣下去,我怎麼也不可能逃走。」
萬分焦急當中,一米灑進屋,忽然,他像是瞬間通了電般,一個絕妙的計劃立刻浮現。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撲向窗前,樓下的行人了他最後的希。
為了能引起行人的注意,他拿出那張10元紙幣,接著咬破手指,寫了「救命」兩個字,紙幣被團團,吳軍看準了行人,一把扔了下去。
撿起錢幣的是一位30多歲的中年男子,男子能明顯覺到紙幣是從高空墜落的,他抬頭四觀,正好和吳軍對視。
吳軍激地雙拳握,用手勢示意對方打開紙幣。
對方讀懂了吳軍的意思,快速打開紙團,「救命」二字佔滿了整張紙幣。
對方再次抬頭,吳軍雙手作揖,請求對方救他一命。
對方把紙幣小心折好,放回了口袋,接著消失在了吳軍的視線。
目送走了對方,吳軍靠在窗邊長舒一口氣:「看來自己這次是有救了。」
那10元錢是司機臨走前給他的,他對於這張錢幣寄予了生的希,所以他堅信這張紙幣能給他帶來好運。
1小時,2小時,3小時……他時刻都在等待公安局的人破門而,將他解救的場景。可令他不曾想到的是,一天後,他等來的是一輛改變他命運的廂式貨車。與他同行的還有屋的兩名男子,黃凱和鄭鈞。
和前兩天的和和氣氣相比,今天的二人只能用「兇神惡煞」來形容。
吳軍被五花大綁捆在車廂,上被強行裹上了厚厚的口罩。吳軍想過很多種下場,什麼「當鴨子」「當苦力」「被割腎」,可想來想去,他都沒有料到自己今後活得還不如一隻畜生。
很多人不知道,在咱們生活的社會中,除了「三百六十行正道」,還有「五十二行偏門」,、搶、騙等作犯科之事全部歸為「偏門」。且每個「偏門」都有自一派的規矩,而吳軍被拉的,就是「五十二偏門」中的「丐門」。
「丐門」乾的就是乞討的營生,很多人對這一門並不陌生,畢竟在武俠小說中,丐幫也算是中原第一大幫。可小說歸小說,「偏門」中的「丐門」可沒有什麼江湖義氣可言。這一門的髓,就是利用人們的同心來騙取金錢,說白了,這一門玩兒的還是一個「騙」字,但是在「騙」之前有一個重要的前提,那就是必須博得人們的同。
要想博得同,第一要素就是「慘」。這種「慘」可以分為三種:第一種,過得慘。第二種,生得慘。第三種,生得慘加過得更慘。
「過得慘」無非是一些「父母患頑疾」「自己病魔纏」的老梗,再配上一些圖片和醫院的治療單,這種屬於最為低等的「慘」。
「生得慘」多見的有天生殘疾、小兒麻痹或者四肢不全等,這種視覺上的衝擊很容易打來往行人,但這種「慘」有一個弊端,屬於一次消費,很多行人第一次見可能會扔點兒錢,但是見多了就容易麻木。
當以上兩種都不可取時,那「慘」的上等之選就是「生得慘加過得更慘」。
試想,一個天生殘疾之人,帶著一群嗷嗷待哺的娃娃,從你面前經過時,你會怎麼想?當娃娃拽著你的哭喊著說「阿姨,我」,你又做何反應?據「丐門」從業者的調查結果,往往這種況,很多人會主掏錢買心安,而且基本上都是5元、10元地拿。
也正是因此,「丐門」的乞討者,都潛移默化地形了一個思維定式。
一個乞討的方隊必須著重現出「生得慘、過得更慘」的宗旨。
「過得慘」無外乎就是弄幾個小娃娃。在沒有計劃生育政策的西南部,只要有錢,「領養」幾個娃娃本不是什麼問題。而「生得慘」卻是最難解決的頭號問題。
首先,「生得慘」的人本來就難找。其次,就算是找到了,也沒有那麼合適的,這萬一連吃喝拉撒都不能自理,找回來無外乎就是多了一個被伺候的主兒。
所以為了能找到像樣的「生得慘」,很多「丐門」的組織者,就會託人尋找下線,把完整的人變他們想要的模樣。最常見的辦法,就是砍掉雙手或雙腳。
傷口癒合之後,這種經過後期加工的「生得慘」又被稱為「丐頭」,是乞討小隊中的必備核心人,「丐頭」確立好后,再弄幾個隨乞的「丐娃」,這一支乞討小隊就算是完無缺了。
為了防止被本地人認出,「丐門」中的人都遵循「異地換」原則,即本省的人換到外省去乞討;換的條件是,「丐頭」對「丐頭」,「丐娃」對「丐娃」,「丐頭」換「丐娃」減錢,「丐娃」換「丐頭」加錢。加錢的多,按照雙方約定俗的規矩。說到這裡,可能大家已經完全明白,吳軍在這個行當里,就是被「鼓佬」選中的「丐頭」。
廂式貨車一路搖晃,車門被關得不風,除了車廂里忽明忽暗的兩煙火星外,吳軍再也分不清白天黑夜,他只是約記得,那名黃凱的男子在他口之時,給他灌了一口苦的礦泉水,接著他就像得了重冒一樣昏睡了過去,等他再次醒來時,他的左手關節被細鐵地擰住,阻塞的管讓他的左手猶如葡萄皮般發紫。
腫脹、麻木、刺痛,說不出的難,讓他在一間空的瓦房無助地哀號,他第一次覺到了「破嚨也沒有人理」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