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網上有句惡搞：「夢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港口出租屋。」

徐大隊按照老賢提出的思路，很快找到了「馬四」的落腳點，為了保證抓捕行的絕對安全，收網時間定在了晚上11點整。就在幾十名荷槍實彈的武警悄無聲息地把「馬四」的住團團圍住之時，人家卻跟自己的小人在床上大戰三百回合。

為了提防「馬四」的臥室中藏有手雷等炸武，徐大隊下令，在不能保證隊員生命安全的況下，絕對不能輕舉妄。就這樣，30多雙眼睛在窗外欣賞了近一個小時「不可描述」的場景之後，畫面切換到「鴛鴦戲水」，徐大隊一聲令下，抓捕隊員破門而，將一不掛的「馬四」捉拿歸案。

這次行，在「馬四」的租住一共起獲制式手雷3枚、仿54式手槍2把、子彈200餘發；其中有2枚手雷就放在床頭，假如抓捕組直接貿然闖，後果真的不堪設想。不得不說，很多時候領導的決策，可能直接關係到手下人的家命。

在審訊「馬四」之前，毒大隊提供了一套詳細的證據材料，「馬四」這幾年的斑斑劣跡，全部記錄在案。明哥在通閱全稿之後，按照計劃，開始了第一審訊。

「你是誰？毒大隊來的新人？」明哥還沒說話，「馬四」便張口反問道。

明哥客氣地給他點了一支煙捲：「怎麼，你對毒的人很悉？」

「干我們這行的，要知己知彼，連毒大隊的人都不認識，還搞個啥？」

「實話實說，我不是毒大隊的人。」

「什麼？不是毒大隊的人？咱醜話說在前面，我『馬四』除了毒，別的可什麼都不沾，你們可別想把別的部門的『屎盆子』扣在我的頭上。」

「我沒有害你的意思，相反，我還是來幫你的。」

「哈哈，警，你是不是覺得我『馬四』還是剛出來混的小癟三兒？幫我？我既然落在你們手裡，真的沒有想過要活著出去，我估計毒大隊關於我的資料該有一人多高了吧？」

「確實，我進來之前已經看過關於你販毒的證據，你的幾十個下線全部把你給供了出來，再加上你非法持有槍支彈藥，槍斃是夠了。」

「哈哈哈，你這個警真有意思，你說我一個快被槍斃的人，你還跟我談什麼條件？」

「如果我能保住你一條命呢？」

此話一出，「馬四」的笑聲戛然而止，他見明哥毫沒有開玩笑的意思，試探地問道：「警，你能保住我的命？」

「我也不跟你兜圈子，我是市局刑事技室的，我們正在辦理一起案件，這個案件和你有關，想從你這裡了解點兒事，如果你提供的線索可以查實，就有重大立功表現，到時候保你一命，也不是不可能。」

「什麼？當真？」

「跟公安局打道，你是『老猴兒』，你完全明白我話里的分量，你自己考慮吧。」

「馬四」沒有出聲，一口一口地著煙捲，心裡彷彿在盤算著明哥的話到底是真的還是「坑」。

「你現在就算一句話不說，橫豎也是一死，幹嗎不賭一賭？說不定有奇跡呢？」

「警，你的話我都懂，但是我『馬四』也是場面人，這萬一我的命沒保住，還拉另外一個人下水，我心裡多有些過意不去。」

「得，我先把問題拋給你，你覺得接得住你就接，覺得接不住就不用回答。」

「這個可以，這個可以。」「馬四」笑嘻嘻地從明哥手裡又接過一支煙捲叼上。

「你賣的貨能不能注？」

「那肯定不行，我賣貨的時候都跟下家囑咐過。」

「為什麼不能注？」

「這個是行業，我不能說。」

「行，你不說，我來幫你說，是不是因為貨里摻有玻璃，注容易搞出人命？」

「馬四」一驚，沒有回答。

從「馬四」的反應里，明哥已經知道了結果，他接著問：「下家知不知道你的貨里有玻璃？」

「那肯定不知道。我只是告訴他們貨不純，不能注而已。如果他們想注，我還有另外的一種，不過價錢要高一點兒，500元錢1克。」

「你在貨中摻玻璃的目的是什麼？」

「這是我們行業的潛規則，玻璃在吸食的過程中可以刺破細管，讓毒品以最快的速度滲，吸起來過癮。市面上賣的『麵』全部都摻有玻璃，要不然本賣不掉。」

「好，我再問你，有沒有人一次從你這兒購買過10克以上的毒品？」

「馬四」眼珠一轉，很快回答：「有一個。」

「記得那麼清楚？」

「我別的不行，就是腦子好使。」

「好，告訴我，你們是怎麼易的？」

「打電話易，對方好像說是『亮子』的朋友。」

「『亮子』是不是武亮？」

「對，我的一個老客戶。」

「接著呢？」

「我一聽是老客戶介紹來的，就按照正常流程，給他發了一個支付寶賬號，錢到位之後，讓他去接的貨。」

「在哪裡接的貨？時間。」

「時間我記不住了，不過那個接貨地點是我臨時找的一個破涵，就在泗水河閘口附近。」

「你有沒有讓別的買家去那裡易過？」

「沒有，那地方我也是第一次去，那天正好和朋友在那附近，所以就選了那裡。」

「好，我問完了。」

「什麼？問完了？」「馬四」有點兒詫異，「你不是說，要我提供重要線索嗎？」

「現在不需要了。」

「什麼意思？什麼不需要了？」

明哥冷哼一聲：「我給你機會了，你不把握，這不能怪我。」

「你玩兒我？」

「聽過一句話嗎？『生死就在一念之間。』我想我們以後不會再有見面的機會了。」

明哥說完就起離開，留下目瞪口呆的「馬四」，傻傻地坐在審訊椅上。

可能很多人還搞不明白，這麼關鍵的證人，為何草草兩句就結束了問話。俗話說，「外行看熱鬧，行看門道」，連一向經驗老到的「馬四」，也被明哥玩兒得團團轉。

對於「馬四」這種社會毒瘤，明哥打一開始就沒有想過給他茍延殘的機會，要說在審訊上玩兒套路，我還真沒見過誰是明哥的對手。

「馬四」這種人，對他最有的條件就是保他一命，然而他這種人對警察本能地不信任，在沒有見到實實在在的利益前，只會避重就輕，而明哥就是在這個「輕」里做足了功課。

明哥讓老賢計算出案發當天嫌疑人到底購買了多毒品。為了得到這個的克數，老賢從毒大隊取來了50克毒品樣本配置同濃度的溶。葉茜也按照明哥的指示，重新提訊了丁當，最終得出的結論是，針管中共溶6.8克海因，丁當的吸食量約1.5克，再加上死者武亮吸食的克數，總重量差不多已經達到了10克。按照普通人習慣求整的思維定式，嫌疑人極有可能一次購買了10克或者以上的量。

可能很多人有所不知，一般的吸毒者基本上不會一次購買超過10克的毒品，因為按照我們國家的法律規定，持有10克或者10克以上毒品者，可以按照「非法持有毒品罪」定罪量刑。而持有毒品不超過10克，則按照《治安管理罰法》進行罰。也就是說，「10克」是個分界線，超過這個數，犯的是《刑法》，低於這個數，只是個普通的治安案件，前後兩者相差近3年的刑期。

癮君子購買毒品，只圖個消遣，誰也不想把自己給搭進去，也只有不吸毒的人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而這個人便是我們這起案件的嫌疑人。

若要讓「馬四」回憶他賣過多次毒品，他指定沒有印象；可對於10克以上的特殊易，他絕對不會那麼容易忘記。這也是為什麼，明哥剛一提問，「馬四」立刻就說出來了。

既然有，那就證明我們的推論沒有偏差，接下來只要找到易地點，案件就不會斷了線索。所以當「馬四」說出涵時，他對明哥來說，就已經失去了利用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