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採訪車左右顛簸了一個小時后，最終趕到了約定地點。

過車窗，放眼去，這是一所由五間平房組的學校，學校院牆上還用紅油漆寫著「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八個大字。在學校院牆的中間部位，鑲嵌著一扇雙開大鐵門，此時學校門口正筆直地站著兩名男子。

站在外側的男子，年紀50來歲，高一米七五左右，皮黝黑，長著一副「老實人」的面孔。站在里側的男子略顯蒼老，估已經60歲出頭，子佝僂，無法辨別容貌。

「李記者，你來了。」袁姍姍等人剛一下車，中年男子便快步迎了上來。

「小袁，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我剛跟你說的屈衛華，那位是他的遠房親戚胡茂田。是小袁，我們電視臺剛來的實習記者。」

「你好。」袁姍姍主走到了屈衛華面前出了右手。

「你好。」屈衛華把手在上使勁地了，這才了過去。

鬆手之後，袁姍姍又把手向了胡茂田。

「你好。」對方蒼老而帶有雜質的聲音讓袁姍姍覺對方好像有意和自己保持一定距離。

「老胡的嗓子過傷，說話很費勁兒，要不是你來了，他平時連一句話都不說。」李金趕忙在一旁圓場。

「沒有關係。」袁姍姍收回了右手。

「李記者，大家裡面請。」屈衛華禮貌地把眾人請進了靠著學校大門的房間。

「老屈，這一年怎麼樣？」李金剛一坐下，便張口問道。

「多虧了李記者的報道，我們這些年已經不用再為吃的發愁，很多好心人給我們捐款捐。」

「那就好，那就好。」

「大丫和二丫現在還好嗎？」

「二丫還好，大丫就……」屈衛華的臉上掠過一傷心的神。

「怎麼了？」

「你也知道，這些孩子都有這樣或者那樣的病，大丫……」

「行，我知道了，不開心的事兒咱們不提。」

「好，不提，不提。」屈衛華如釋重負。

「行，我這次來的目的也在電話里跟你說了，和去年一樣，就是做個回訪。」

「哎，行啊。」

「這樣，我們先去孩子生活的地方拍幾個外景，接著我再問你幾個問題。」

「沒問題。」

屈衛華起將李金幾人帶進了掛著「宿舍」牌子的房間。

所謂的宿舍，其實就是兩間教室打通之後，在四周牆砌上了土炕，袁姍姍剛一走進去，就聞到一刺鼻的臊臭味兒。

李金不以為然，他進門掃視了一周。

「咦，這麼多新面孔？」

「對，報道一出，有很多人都把有缺陷的孩子往這兒送。」

「我去年採訪的那幾個丫頭呢，怎麼都看不見了？」

「李記者，你也知道，我們這兒生活環境很差，再加上們本來都有這樣那樣的疾病，所以……」

「我知道了，不要說了。」李金沉重地點了點頭。

「OK，好了！」攝像師已經把機取下，示意已經拍攝完畢。

「行，老屈，咱們去你屋裡，開始專訪。」

「哎哎哎。」屈衛華頭點得如同小啄米。

考慮到這裡環境簡陋，城裡來的袁姍姍不一定能適應，李金停下腳步，對隨其後的袁姍姍說道：「小袁，這個回訪稿子我，你就不用記了，你在院子里隨便溜達溜達，我們馬上好。」

「好的，李老師。」

「老胡，給李記者他們燒點兒水。」屈衛華趕忙吩咐了一句。

「好，知道了。」胡茂田的應答聲如恐怖片中的鬼魅一般，聽得袁姍姍渾皮疙瘩都起來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個胡茂田雖然對外人總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樣，但對屈衛華似乎是言聽計從。他拎著一個長把兒水壺，蹣跚著走到院子的水缸前，用水瓢將水壺裝滿，接著不不慢地走進了廚房。袁姍姍始終注視著胡茂田，直到廚房門關閉，才似乎覺到了一解。難得的空閑，讓準備好好地參觀一下這所有些滄桑的學校，可當剛要抬腳之時，忽然覺察到有人猛地拽了一把，這力道源於腳下。

低頭一看，一個蓬頭垢面的孩兒，正趴在地上死死地抓著的子，表十分猙獰。

「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袁姍姍直接從地上把孩兒抱了起來。

「救……救……我……」孩兒的口水已經沾在了袁姍姍的耳邊。

袁姍姍此時已經顧不上自己那件價值幾千元的夾克，有些不確定剛才聽見的話，於是趕忙又問道：「你剛才在說什麼？你讓我救你？」

孩兒癡傻地點點頭：「救……救……我……」

「幹什麼呢，又發瘋了？」胡茂田一聲怒吼，大步走到了跟前。

孩兒渾瑟瑟發抖，像是到了極大的驚嚇，「啊」地出聲，掉頭跑進房間，蜷在牆角。

「你沒事兒吧？這丫頭經常犯病。」胡茂田冷冰冰地問道。

「沒、沒說什麼，沒有，什麼都沒有。」袁姍姍回答得語無倫次。

胡茂田「哦」了一聲，算是應答。

「不好意思，我去下洗手間。」袁姍姍想了一個離開的理由。

「好，出門左轉就是。」胡茂田剛一說完，袁姍姍便迫不及待地衝出了門。

待袁姍姍走出院子，胡茂田惡狠狠地走到孩兒邊，接著一掌便扇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