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上元宮陷了空前的死寂。
那道宏大的聲音頃刻間傳到了每一個角落,容不得任何人裝聾作啞。
眾人僵地仰著頭,著天空中那道如神似魔的黑影,只覺雙目刺痛,恐懼如野草般瘋長。
怎麼會……怎麼會是玉凌?!他怎麼可能出現在這里!大長老呢,大長老難道真的……不,這絕不可能!
寧璋只覺思緒一片混,臉上徹底失去了。
一柄氤氳著仙靈之氣的金長劍伴隨在玉凌邊,與他一同從高空緩緩降下,垮了眾人最后的僥幸。
如淵似海的威當空而來,這些平日里耀武揚威、頤指氣使的長老們竟是兩戰戰,如窒息。
“噗通。”
在本源的制和極度的恐慌下,一位修為最弱的合道境侍從不由得跪倒在地,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力氣。
這像是引發了某種連鎖反應,越來越多的元靈族人支撐不住,還沒等他們渾噩的大腦反應過來,已經先一步跪伏了下去。
仿若凡人叩見神靈。
短短幾秒間,曜華殿前已跪倒了一片,只剩下寧璋還在勉力支撐,滿臉的震怒和不甘。
云聲嬋獨自安靜地站在殿門前的影中,看不清是什麼表。
玉凌沒有刻意針對,而擔任靈皇的時間雖短,但畢竟經過了族運的溫養,不會到無極登仙劍的制。
無喜無悲地看著玉凌一步步從高空走下,風輕云淡地來到了眾人近前。
他從人群中穿過,看也沒看這些渾抖的螻蟻,神平靜而淡漠。
“你……《元典》怎麼會在你手里?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大長老呢?”寧璋面容猙獰,他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掙扎,現化的道則在他周不斷地浮,但最終都被鎮了下去。
當玉凌離他僅有五步之遙的時候,寧璋終于砰地一聲單膝跪地,連頭都無法抬起。
他左手撐著地面,渾襟被汗水浸,嚨里發出不甘的低吼,卻再也不能站起來。
“我既已出現在這里,你還無法接現實嗎?”
玉凌只是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寧璋的道則就徹底崩潰,連帶著他一離道境的修為也被摧毀了基,整個人如爛泥般癱倒在地上,發出了凄厲的慘。
旁邊的元靈族長老臉煞白,噤若寒蟬。
但更加絕的是,他們不得不面對玉凌所說的現實,那就是徐大長老真的可能已經隕落了。
不,不是可能,而是一定。
但凡他還有一分存在,他都會立刻出現在這里阻止玉凌,不會讓他如此堂而皇之地降臨在天元星。
玉凌自顧自地從寧璋邊走過,目最終落在了云聲嬋上。
沉默著,纖細的手從寬大而華的袖袍中出,一方玉白的靈璽緩緩浮起,送到了玉凌面前。
除此之外,再沒有多余的作,安靜得仿佛一沒有生氣的木偶。
但玉凌并沒有接過靈璽,任憑它漂浮在側,一同消失在了原地。
他離開之后,久久沒有人發出聲音。
眾人臉灰敗,宛如大難臨頭,對視之間皆是一片苦。
作為徐師樸堅定的擁護者,他們很清楚,他們即將面臨怎樣的下場。
然而,此刻他們卻不得不爬起來,失魂落魄地向登神臺的方向前行。
“陛……”
一位長老看著云聲嬋,猶豫了一下,面如死灰地道:“寧殿主怎麼辦?他已經昏過去了……”
云聲嬋的語氣平靜得毫無波:“他說的是讓所有人過去,把寧殿主也帶上。”
說罷,獨自走下了臺階,再沒有回頭。
……
登神臺在上元宮最東邊,旁邊就是靈元池。
每一位新皇,都要在這里祭祀天道,舉行登基大典,接族運的洗禮。
這是元靈族最為隆重和輝煌的時刻。
但此時的登神臺附近,黑的人群依序站好后,卻并無喜,反倒是充滿了頹喪和絕,氣氛有如凝固。
短短一兩年的時間而已,靈皇換了又換,那時的他們站在臺下,看著那年輕而孱弱的皇,心無比復雜。
而如今的他們,同樣站在臺下,心中更是五味陳雜。
元靈族到底會走向何方?他們已經迷茫了。
留在天元星的,并不全是徐師樸的心腹與追隨者,還有很多人是優寡斷的墻頭草,無力扭轉大勢,只能隨波逐流。
他們不滿徐師樸的背叛,但無人敢站出來指責;他們也不看好遠走無涯的族人,認為他們終將落魄。
他們從未料想到,形勢會發展到今天這一步。
威族幾千年的大長老,竟然一朝隕落,而被迫屈于無涯一隅之地的那一脈,竟以無可抵擋的姿態強勢歸來。
他們看到層層壘砌的高臺上空無一人,這漫長的等待仿佛千年萬年,讓他們焦躁不安。
終于,一道漣漪在高臺上浮現,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
他們死死地盯著從漣漪中踏出的影,一位又一位,全都是他們悉的面孔。
云夢蝶、雪清泠、半黎君、元乘藥君、元老……
所有當時狼狽逃離天元星的元靈族人,盡數回歸。
元靈族,終于在今日……重歸完整。
依稀讓人看到了它曾經最輝、最巔峰的那一刻。
新皇加冕的大典當然不可能臨時籌備妥善,但當眾人看到臺上懸浮的元典、靈璽和無極登仙劍時,他們又忽然覺得,一切繁雜冗長的儀式都顯得那麼多余而毫無必要。
最初的元靈族本無繁復的加冕典禮,只有幾個最簡單的儀式,那也是元靈族最強盛的時候。
而后來,隨著時間的流逝,儀式越來越繁冗,典禮越來越奢華,元靈族的族力卻一步步日落西山,不復榮。
到如今,經過重重的波折與耗,曾經可以和道靈族一較高下的巔峰強族,卻連一個離道巔峰強者都沒有了。
既已跌谷底,便也無所畏懼了。
他們用復雜的眼神注視著那些匆匆從無涯星系趕來的族人,看著他們井然有序地分立在高臺四周,中央只留下了云夢蝶和元老。
玉凌居然不在?
眾人無比驚愕,他們本以為玉凌來勢洶洶,要強行服他們,登臨新皇之位,但他們環顧了一圈后,才發現玉凌安靜地立在遠的靈元池旁,和他們一樣都在臺下。
所以,新皇應該是……
他們刷地移回目,到此時才驟然了悟。
“鴻蒙開辟,其道大……”
朗朗誦念聲響徹上元宮,元老滄桑的聲音宛如從太古傳來。
他雙手托舉著《元典》,留給眾人一個肅穆而神圣的背影,見證了一位又一位新皇的誕生。
在一字一句之中,整個天元星的靈氣紛紛匯聚而來,隨之演化種種震撼人心的異象。
有龍和鳴,有百族朝拜,有漫山花開,有風雷云……
“天蒼地廣,一脈皇皇,千古八荒,唯我無疆!”
當最后一句鏗鏘之詞念罷,元老一向古井不波的臉上也終于出現了一慨:
“我宣布,大典正式開始!”
云夢蝶俯瞰著臺下的眾人,平靜地登上了最高的臺階。
無人奏樂,卻有煌煌之音響徹天穹,盛大而恢弘。
登神臺下,眾人嘩啦啦跪伏在地,不敢有毫違逆。
云煥然的作稍稍慢了些許,他怔怔地著高臺之上的妹妹,神仍帶著一縷恍惚。
他本來被徐師樸的人嚴地監守著,雖然沒有遭什麼厄運,卻也不得邁出庭院一步,本以為要如此了卻殘生,卻萬萬沒想到峰回路轉到這等境地。
但不知為何,他又似乎沒有太多的驚訝,只是有種做夢般的不真實。
他緩緩地隨著眾人跪了下去,聽到臺上傳來云夢蝶莊重的聲音。
“一祭天道本源,壯我元靈日月同。”
高舉無極登仙劍,原初道則籠罩在整個上元宮,讓在場所有元靈族人都到了來自脈深的悸。
在仙靈之氣的繚繞下,云夢蝶如同超塵俗的真仙,原初道則在周如日月般轉,映襯得又有了人間帝皇的威嚴。
“二祭因果轉,佑我元靈與世無央。”
“三祭百代倫常,傳我元靈永盛華章。”
……
靈璽緩緩落云夢蝶掌心,綻放出神圣的華。
無極登仙劍氣勢如虹,如浩日般懸于高空,仙靈之氣化作璀璨的點,紛紛揚揚灑落向整個上元宮。
每一位元靈族人,都到脈變得滾燙,冥冥之中他們能應到,那日漸衰弱的族運竟在此刻重新煥發了無限的生機!
靈皇與族運息息相關,強盛的族運可以孕育出一位強大的靈皇,而一位強大的靈皇也可以反過來溫養族運。
近千年以來,前任靈皇已是最為驚才絕艷的一位,引了沉寂的族運,而他后來也不負眾,登臨了離道巔峰。
而臺上的這位新皇,則更進一步,竟然讓瀕臨枯竭的族運起死回生!
族運本是無形之,此刻卻讓每一個人都有了清晰的覺,好似沉重的枷鎖被打碎,由而外重獲新生。
明明儀式才進行了不到一半,已經有清亮的聲音從人群中響起。
“拜見新皇!”
率先吶喊的都是一開始便跟隨云夢蝶的老臣,他們不停地叩拜著,早已熱淚盈眶。
在近乎狂熱的氣氛中,其他人也不由自主地跟著高呼。
“拜見新皇!”
“拜見新皇!!”
在如海如的聲浪中,在原初道則的華下,云夢蝶遙遙轉向某個方向,深深地一拜。
的眸中閃過一傷與緬懷,但很快就被堅定所取代。
高臺上的無形之風吹拂著的袍,當直起的那一刻——
新的紀元,由此拉開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