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舊調小組”剛從祈鎮回來那會，荒野上的景更加凋敝，仿佛一夜之間就從深秋進了初冬。

“是不是快下雪了？”龍悅紅看著窗外鉛的天空，頗為期待地猜測道。

他還只在教科書和幻燈片上見過雪景。

“往年這個時候，是差不多該下雪了。”蔣白棉邊開車，邊隨口回答道。

副駕位置的白晨瞥了眼后視鏡道：

“沼澤北邊，可能都下過好幾場雪了。”

黑沼荒野最北邊連接著冰原，那是一個天寒地凍的世界。

不過，因為黑沼荒野面積很大，沼澤以南的區域，天氣還沒那麼極端，屬于四季分明的類型。

“真想看看什麼白茫茫一片。”龍悅紅收回目，慨了一句。

端正坐著的商見曜立刻回應道：

“這不是什麼吉利話。”

“為什麼？”龍悅紅雖然知道商見曜狗里吐不出象牙，但還是忍不住詢問道。

他對吉利、倒霉、命運之類的話題非常敏。

商見曜笑了一聲：

“你想想，當大地上所有的一切都被暴雪掩蓋，只剩下白茫茫一片，那能吉利嗎？”

“也是……”龍悅紅不得不承認商見曜說的有點道理。

聽著兩人的對話，蔣白棉補了一句：

“每年冬天，不知多荒野流浪者被凍死，下雪對他們來說就是一個災難，對吧，白晨？”

“嗯。”白晨拉了拉脖子上的灰撲撲圍巾，“很多聚居點的房子年久失修，雪一下大就容易塌，不人服也不夠，更別說取暖了。”

龍悅紅聽得一陣沉默，長久之后才嘆息道：

“還是公司好啊。”

不管怎麼說，員工們都能有過冬的，有實在的熱水袋。

層級高點，能源配給多一點，還能時不時開一兩個小時的取暖——如果能搶購得到，或者易得來。

說到“盤古生”，龍悅紅突然想到一件事，頗為害怕地問道：

“組長，你說，要是我們的任務計劃書真的被‘生命祭禮’教團潛藏的人看到，泄了出去，那地表的邪教徒會不會在水圍鎮埋伏我們？”

路線可以改，目的地沒法變啊！

“面對這種況，我們可以先派餌過去試探。”不等蔣白棉回答，商見曜的笑容已是變得燦爛。

他拍了拍龍悅紅的肩膀道：

“這個榮的任務就給你了。”

“為什麼是我？”龍悅紅雖然不愿意承認，但還是知道，小組里最弱的就是自己，實在承擔不起當餌的責任。

一方面，這真的很危險，他很害怕，另一方面，他覺得自己的心理素質還沒到組長和白晨的水平，很容易就把餌這個任務給弄砸。

——龍悅紅把“舊調小組”員們的心理素質分了四檔，他自己是最低的第四檔，往上空一檔是同時在第二檔的蔣白棉和白晨，商見曜則獨一檔。

商見曜“嚴肅”解釋道：

“因為你一看就是餌。”

“……”龍悅紅一時沒能理清這里面的邏輯。

“別嚇唬他！”這時，開車的蔣白棉笑罵了商見曜一句。

轉而對龍悅紅道：

“我就問你一個問題：

“公司的人知道水圍鎮在哪里嗎？”

“不知道。”龍悅紅先是下意識回答，接著恍然大悟。“這樣啊……”

他這才記起，水圍鎮能從舊世界毀滅那會，相對安穩地延續到現在，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位置蔽，外來者很難找到。

而蔣白棉上報這件事時，有意識去了水圍鎮的況，只說在荒野上遇到了他們的狩獵隊伍。

想明白之后，龍悅紅頗為汗：

“我竟然忘記了這點。”

“你主要是一遇到可能帶來危險的況就容易慌神，以后記得先沉住氣，多想一想。”蔣白棉先教導了一句，然后寬道，“不過嘛，你能想到‘生命祭禮’教團的外界員在預定目的地埋伏我們這一點，對才第二次到地表的你來說，算是相當不錯了。”

得到贊揚的龍悅紅頓時信心倍增。

他思路一轉，興說道：

“所以，這可能的危險不在水圍鎮，而是野草城？”

“舊調小組”的兩個預定目的地，一是水圍鎮，二是野草城。

比起水圍鎮，野草城算是“盤古生”、“最初城”和“白騎士團”這三大勢力所在區域之間較為出名的城市，被諸多跡獵人和荒野流浪者知，不存在找不到的問題。

蔣白棉還沒開口，商見曜已是同樣興地對龍悅紅道：

“這狀態不錯，保持住！”

狀態不錯……等等，我為什麼要興？這是多麼嚴肅危險的事！龍悅紅忽然想抬手拍一下自己的臉龐。

“你興個什麼勁？”蔣白棉又罵了商見曜一句，然后對龍悅紅道，“不錯不錯，能這麼快反應過來很不錯。接下來的路上，我們都得好好想一想到時候怎麼不暴自地進野草城，怎麼確定公司在那里的報人員是否存在問題，呵呵，也不用著急，早著呢，先把水圍鎮的事理好。”

“是，組長！”龍悅紅大聲回應道。

他覺得自己在慢慢蛻變可以信賴的組員。

吉普車又開了一陣后，白晨看了外面許久，皺著眉頭道：

“有很多遷徙的痕跡。”

聽到這句話，龍悅紅才發現，偏灰偏黃滿目凋零的荒野上，有許許多多的腳印在一片地方，仿佛踏出了一條連通南北的大道。

“今年的氣候不太正常，許多怪群都在遷徙，應該也差不多。”蔣白棉回憶著自己看過的、聽過的消息和新聞，表似乎頗有，“對不荒野流浪者來說，這個冬天難過啊。”

話音剛落，半空飛過了一群奇怪的鳥。

它們比烏大不，覆蓋著黑的羽，頭骨在外面， 沾染著穢。

這群鳥越飛越低，很快落了不遠的沼澤。

這個過程中，它們沒發出一點聲音，安靜的就像不存在。

白晨看到這一幕，語含些微嘆地說道：

“告死鳥……

“那邊看來有不死尸。”

“告死鳥？這是一種烏？”龍悅紅好奇問道。

他記得教科書上提過，舊世界許多地方視烏為不祥之，稱它們是告死鳥。

白晨收回目，解釋道：

“這是一種畸變生，我們都它告死鳥或者白骨烏。

“它們只吃死尸，有它們聚集的地方，必然有死亡存在。”

開車的蔣白棉輕輕頷首，補充了兩句：

“這種畸變的烏很神奇，頭骨的況下，竟然還能活得很好。

“它們對活著的生沒有攻擊，但如果遇到，也要小心。它們里能出一管子，類似蒼蠅，從中吐出消化，這種消化很危險，能非常快將尸融化，方便白骨烏食用。

“既然這種消化能融化死尸，那我想，它弄到活著的人上，效果應該也不差。”

龍悅紅想了下那幕場景，頓時嘶了一聲。

“那麼問題來了。”商見曜興致地說道，“這種烏質怎麼樣？烤著吃是什麼味道？”

蔣白棉側頭瞪了這家伙一眼：

“這種烏本就是畸變過的，加上食特點和生活環境，不知道攜帶有多毒素和病菌。”

說完之后，白晨突然開口道：

“質很好。”

蔣白棉一手掌握方向盤，一手了耳朵：

“你吃過？”

“嗯，那是一個像現在這樣的冬天，沒有足夠的食。比起人類，我覺得吃白骨烏更能接……”白晨用回憶的口吻道，“質意外的好，它們的蛋更是我吃過最好吃的蛋……”

商見曜和龍悅紅同時抬手，抹了抹角。

做完這個作，龍悅紅醒悟過來，一陣愧。

商見曜側過腦袋，認真對他說：

“我用‘推理小丑’控制了你，所以你才和我做出了一樣的作。”

“真的？”龍悅紅又釋然又惶恐。

“假的。”商見曜笑著回答。

蔣白棉沒理睬后座兩人的對話，好奇問起白晨：

“不會中毒或者染疾病嗎？”

“中毒可能不明顯，還好。”白晨下意識看了眼窗外，“但我們當時十幾二十個人，生病死了差不多一半，他們的尸又養活了更多的白骨烏……”

角微微勾起，帶著幾分不知對誰的嘲笑。

“在灰土上，有的時候，只能兩害相權取其輕。”蔣白棉由衷嘆道。

這樣的流中，灰綠的吉普奔馳于荒野，在天快黑下來前，鉆沼澤，七拐八繞地抵達了水圍鎮。

因為彼此已經認識，有過易，屬于可以信賴的人，所以，白晨出面后，守衛直接將他們放進了鎮子，讓車輛停在了老位置——圍墻拐角一個木結構的棚子外。

蔣白棉剛剛下車，就看見了一個人。

“狗子。”笑著打了聲招呼。

小名狗子，穿著灰撲撲防風服的鎮衛隊員一張臉頓時漲得通紅，喃喃道：

“我，我丁策……”

白晨沒給狗子繼續說下去的機會，直接問道：

“田鎮長呢？”

丁策的表頓時變得悲傷：

“鎮長，鎮長他病倒了。

“快，快要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