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3章熬不過這樣的冬天
衛英驀地睜大了雙眼。
“娘娘?娘娘要鶴大人急召殿下回京?所為何事?”
“……”
“不會是——”
祝軒沉默了許久,才神凝重的說道:“貴妃從來待我親厚,不論是過去,還是生下漢王之後,哪怕父皇曾經無數次的過其他的念頭,也一直冇有薄待過我。這些年來我走的路,就算冇有十分的功勞,卻也有十分的辛苦。”
衛英急忙說道:“微臣萬不敢非議貴妃娘娘。”
“……”
“隻是,隻是這一次事出反常,似有蹊蹺。”
祝軒又想了一會兒,然後說道:“貴妃雖然待我親厚,但所訓之事,從來無私。”
衛英道:“難道,還是關於皇帝陛下的事?”
“……”
“可是,關於陛下的事,理應是由陛下發話,為何這一回又是貴妃娘娘……?”
“……”
這一次,祝軒沉默的時間更長了一些,長到衛英甚至都覺得他可能已經不打算再把這個話題繼續下去。過了許久,隻聽祝軒輕歎了口氣,然後慢慢的轉過頭去,手起旁邊窗戶上垂下的厚厚的簾子,剛掀起一角,就覺寒風捲著雪沫直直的吹了進來,那凜冽的寒意如同化作實的寒芒,幾乎快要刺進兩人的皮裡。
哪怕是衛英,也忍不住打了個寒。
而祝軒再開口時,說的也是跟之前完全不同的話題——“今年,好冷啊。”
“……”
衛英不知他是何心思,想了想,也隻能說道:“是啊,今年格外的冷,比從小到大經曆過的冬天加起來,都更冷。說起來,這幾年是一年比一年冷了。”
“何止是咱們經曆過的,”
祝軒看著外麵漆黑的夜,雖然走得艱難,但外麵的人也不敢停下腳步,高舉著在風中搖曳的火把照亮前路,一路艱辛,祝軒坐在馬車裡,也被顛簸得不時搖晃著子,他慢慢說道:“聽從安息國那邊回來的人說,就連西域那邊,這兩年也著實冷得厲害,甚至凍得連田地裡都長不出莊稼了。”
“……”
“好像整個天下,都冷了起來。”
“整個天下……可不是嗎。”
提起這個話,衛英憂心忡忡的說道:“不然,這一次的災也不會這麼嚴重,讓殿下都疲於奔命。”
祝軒道:“這一次咱們調集的糧草和棉襖都已經發放下去了吧?”
衛英道:“走之前已經到了州府,今天肯定已經發放下去了。這一點,殿下還是不用擔心,他們萬不敢在殿下調集的東西上麵手腳。”
祝軒知道朝廷調集的賑災資發放下去之後,一定會被層層盤剝,能落到災民手上的十之一二而已,所以這一次他遠赴災區,事必躬親,所有調集的東西都有他親自過問,那些員哪裡敢在太子的眼皮子底下手腳。隻是,鶴傳來的書信催促得,東西調集過去,還冇來得及發放下去,他就被迫轉道回京,心裡還一直記掛著這件事。
祝軒輕歎了口氣,道:“糧草還好,我最擔心的,是。”
“……”
“今年太冷了,而那些災民中年長的老者居多。”
“……”
“年紀大的人,天冷一些都難熬,更何況今年這樣的天氣,多老人都熬不過這樣的冬天……”
衛英也點點頭:“是啊,老人家最難熬的,就是——”
說到這裡,他的心忽的一沉。
再抬頭看向祝軒,隻見他仍然著簾子看向外麵漆黑的道路,那目深邃,如同被夜浸染一般,所有喜怒哀樂的緒全都辨彆不清,隻能到一陣陣的寒意不僅從四肢五往侵襲,更有一寒意從心深升起,慢慢的往外浸。
衛英周冰涼,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今年的冬天,太冷了……
而出了長城壕,那千裡冰封的草原上,隻會更冷。
在這樣的苦寒之地,多人,能堅持得下來?
能堅持下來麼?
幾乎是在同樣漆黑的夜中,也同樣被凜冽的寒風吹了衫,覺到浸四肢五的寒意,站在府庫大門外的鶴忍不住手攏了上的皮裘,但即便這樣,寒意還是不斷的從心深往外滲。
好冷啊……
剛剛清點完府庫中的文書與兵,因為府庫中存放的是這些東西,所以裡麵不敢生火,冷得如同冰窖一般,這個時候他的雙手已經完全麻木,攏在邊嗬了兩口氣,也完全覺不到溫度。
還在京城中,就已經這麼冷了。
那,遠在萬裡冰封的草原之上,又會是如何呢……
想到這裡,鶴的臉更凝重了幾分,他慢慢的抬起頭來,看向頭頂漆黑的蒼穹。雖然夜已深,周圍是手不見五指,但因為被風吹散了天頂的雲霧,天空卻是格外的乾淨。
漫天星鬥,如同灑落在漆黑綢緞上的無數珍珠,雖然遙不可及,但每一顆,都像是印在眼中,那璀璨的芒讓人不可忽視。
對於星象,鶴不能說自己深諳此道,但往往一抬頭,他就能很輕易的找到自己想要找的那顆星。
可是這一次,他卻花了不力氣。
他甚至需要先找到頭頂那排一線的三顆星,循著他們往東南方去找,才總算找到了那顆天狼。
每年冬天,哪怕春之後,天狼星都會格外的閃耀奪目,是這段時間最為顯眼的一顆星星,但今天,他卻是花費了一些力氣才找到,星黯淡,幾乎快要被淹冇在這滿天星鬥的芒當中了。
鶴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就在這時,後傳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
“鶴大人……”
鶴急忙回過頭去,隻見一個佝僂的影慢慢的從夜中走了過來,他的腳步很輕,是常年謹慎的習慣,唯有手中沉重的柺杖拄在地上,才發出奪奪的聲音,讓人知曉他的靠近。
夜中走過來的不是彆人,正是曾經在祝烽邊侍奉多年,可以說是皇帝心腹的總管太監,玉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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