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1章它走，朕一定知曉

這句話，也像是一陣風，吹得祝烽原本堅毅的形都晃了一下，他沉默了許久，才慢慢的回頭看向南煙：“他這麼說的？”

一看他這樣子，再回想起剛剛自己剛聽到高也的話時的反應，南煙忍不住在心裡笑了笑。

原來，他們都一樣。

篤定的點了點頭：“他就是這麼說的。”

說完，像是害怕祝烽用自己曾經的質疑來質疑自己一樣，又接著說道：“而且他還說，妾之所以冇有這樣的覺，是因為——隻緣在此山中。”

“隻緣在此山中……”

祝烽又喃喃的重複了一遍這句話，神恍惚了一陣，又像是在沉思。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輕笑了一聲，道：“有意思。”

南煙抬頭看著他，輕聲說道：“皇上認為，他說得對嗎？”

祝烽淡淡一笑，道：“無所謂對，也無所謂不對。一件事，不同人自然是有不同的看法，他會有這樣的念頭，是因為他看到了他認為的盛世的苗頭。”

南煙喃喃道：“他認為的，盛世的苗頭？”

“……”

“皇上認為，這隻是他的一家之言？”

祝烽道：“當然。”

“……”

“朕剛剛就說了，一件事，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

“……”

南煙沉默了好一會兒，又抬頭看向他，似笑非笑的說道：“妾總覺得，皇上在跟妾繞彎子。”

“……”

“皇上始終冇有正麵回答妾，高也的說法，皇上到底認為是對是錯。”

“……”

“這盛世，來是冇來？”

祝烽苦笑著說道：“你啊，這是要朕的脖子啊？”

南煙道：“妾想到得到一個答案，有那麼難嗎？”

“……”

“每個人對同一件事都會有不同的看法，高也有了他的看法，那皇上呢？皇上有冇有看到盛世的苗頭？皇上覺得，盛世來了冇有？”

祝烽冇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著，又轉過頭去看向曆代先祖的牌位，但他看的，似乎並不是那些已經逝去在逝去歲月中的人，而是看著那些逝去的歲月。

沉默了許久，他才慢慢說道：“朕的眼睛看不到盛世來冇有來，朕隻能覺。”

“覺？”

“對，它來，朕毫無覺，但它走，朕一定知曉。”

“……？”

聽到這句稱得上有些玄乎的話，南煙蹙起眉頭來看著祝烽高大的形和寬闊的肩膀，心裡像是到了什麼，輕聲說道：“皇上的意思是，皇上自登基以來，一直在為締造一個盛世而努力。努力的過程，就是盛世來臨的過程。你不知道盛世什麼時候來，你隻知道，努力它纔可能降臨。”

祝烽接著說道：“當朕不再努力，盛世也就無從談起。”

“……”

“所以，朕不知道它何時來，但當朕停下來，它就一定會走。”

大殿燭火閃耀，映在祝烽的眼中，燦若星河。他雖然這些年來傷病困擾，的確已經不能跟當年力充沛的自己相比，也時常調侃自己“老了”，可南煙卻從他明亮的眼睛裡看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生機，那是一直行走著，從不停止的人纔會有的堅毅和篤定。

雖然站在門窗閉的大殿，但南煙突然覺得眼前心裡一片清明。

說道：“這就是皇上今天一定要讓妾過來提醒皇上的原因？”

祝烽看向。

南煙笑道：“其實，不過是看時辰而已，皇上從來都不需人提醒——當然，吃飯睡覺除外——，就算皇上來太廟進香忘了時辰，還有小順子，還有下麵那麼多人呢。”

“……”

“皇上偏偏要讓妾過來提醒皇上，是因為皇上希妾也記得，不論何時，都要記得提醒皇上，彆忘記最初的心意。”

祝烽的眼角眉梢溢滿了笑意。

他轉過來正對著南煙，專注的看著的眼睛，道：“你可知道，朕為何這些年來都隻專注於你。”

他冇有說專寵，而是說專注。

南煙像是也會意過來，卻偏偏笑道：“因為妾貌無雙？”

祝烽翻了個白眼：“你知不知！”

南煙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當然知道，自己的姿不差——畢竟當年能應選祝瑾的後宮，倒也並不妄自菲薄，但，後宮就是後宮，姹紫嫣紅千百，什麼樣的人冇有？

且不說當年傾國傾城的秦若瀾，端莊秀麗的許妙音，如今這幾年新進宮的那些嬪妃們，一個個也是豔得跟三月春花一般，自己哪怕再是好看，到了這個年歲，也比不過了。

但，祝烽卻比過去，更專注於自己。

自然跟容貌是無關的。

微笑著上前一步，幾乎要湊到祝烽跟前了，仰起頭來認真的看著他：“那為什麼？”

祝烽道：“因為你跟朕一樣，都是很專注，決定了一件事，就不會輕易改變的人。”

“……”

“朕想要締造一個盛世，你想要看著朕締造一個盛世。”

“……”

“所以，朕需要你在朕的邊，時時的提醒朕——就像你之前說的那樣，若有一天朕滿足於現狀，不願進取，彆人來勸諫朕都不聽的時候，你還可以一勸。因為，你的話，朕會聽，而不管你說什麼，朕也絕對不會傷害你。”

“……”

“朕捨不得。”

聽著他的話，南煙的眼中幾乎滿滿快要溢位來的快樂，忍不住手去把住祝烽的胳膊，整個人像是要攀上他的，然後湊到他眼前，輕聲道：“妾知道。”

祝烽也笑著低頭，用額頭了一下。

隨即，南煙退後了一步，又轉頭看了看窗外進來的天，說道：“既然皇上要讓妾來提醒皇上，那妾就提醒皇上——時候不早了，皇上得趕回宮，宴會就要開始啦，那麼多人來為大炎王朝的皇帝陛下賀壽，可不能讓他們等呀。”

祝烽笑著手擰了一把。

但也立刻轉走過去，親自打開了大門，外麵的人早已經恭候多時，祝烽看了看初升的太，又回頭看了南煙一眼，道：“走吧。”

南煙跟在他後，兩個人一道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