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簪星想也沒想地回答：“師叔們對我很好，師兄師姐們也友善，門冬很可，這里的飯菜也好吃，床褥也好睡，人間仙境不過如此。”

　顧白嬰沉默。

　簪星轉頭看向他：“師叔，你最近有點奇怪。”

　“哪里奇怪？”

　“我也說不上來，好像有些心事。”簪星想了想：“是不是臨近要吃第三顆丹藥了，心復雜，百集？”

　這又開始胡說八道了，顧白嬰沒好氣道：“看你的星星吧。”

　夜皎潔，山風從遠吹來，將銀河吹散，滿空長星被吹落下來，落在人頭頂。

　年握手心，躊躇一刻，正要說話，冷不防側有人開口：“送我的東西呢？”

　顧白嬰一愣：“什麼東西？”

　簪星朝他攤開一只手：“你不是要送我東西嗎？”

　他怔了一怔，下意識回道：“你怎麼知道我要送你東西？”

　“咱們也算同行了這麼久，對你這點了解我還是有的。”簪星忍笑：“門冬都送了我一本沒什麼用的雜書，你這個做師叔的，肯定不會只用一頓飯來打發我。非要背著旁人將我到此地，說罷，要送我什麼好東西？”

　看著顧白嬰，目是毫不掩飾的期待，年噎了一噎，別開臉，生地岔開話頭：“你別看我。”忽而又想到了什麼，補充道：“看星星。”

　門冬對牧層霄的教導又浮響在耳邊：“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著漫天的繁星，問：‘你想要什麼嗎？只要是你想要的，我拼了命也要給你弄來’。

　然后對方就會回答：‘胡說，我想要天上的星星你也能弄來？’

　然后你就說‘當然，你先閉眼’。等對方再睜開眼的時候，你把你的禮放到面前，一定會很的。”

　顧白嬰正沉思著拿出賀禮的時機，簪星那頭已經說話了，道：“你該不會是想要問我想不想摘星星，趁我閉上眼睛的時候拿出賀禮來吧？”

　顧白嬰的作一滯，半晌，他冷靜地開口：“白日做夢。”

　“那就好。”

　“楊簪星，”顧白嬰遲疑一下：“你不想摘星星嗎？”

　“當然。”簪星費解地看著他：“這麼說你很難理解，但星星事實上比你眼睛看到的大得多，別說我沒有那個本事把它摘下來，就算它從天上掉下來，不小心砸到人，也是要出人命的。”

　顧白嬰蹙眉：“胡言語。”

　“就知道跟你說了你也不明白。”簪星嘆了口氣：“不過你要是心不好，倒是可以多到這里來看看星星。看得多了，就覺得宇宙廖闊，人生短促，你那些糾結的恨仇，也不過如此。”

　“你這口氣，和大師兄差不多。”

　簪星沒有說話，安旁人可以，卻安不了自己。剛到此地時，總以局外人的眼看待一切，自然從容，如今陷得太深，為其中角，掙扎在自己詭譎莫測的命運里，才知曉世事無常。

　“哎，”側的年面無表地提醒：“有星星朝你砸過來了。”

　簪星：“......”

　“真的。”

　簪星抬眼一瞧，果然見一道流朝自己涌來，下意識地往旁側一躲，被邊人拉住，年朱的袖口拂過眉間，帶著潤的青草香氣，如夜里的蝶，輕盈地在發間停留一瞬，又匆匆離開。

　詫然睜大雙眼。

　顧白嬰垂眸看向懷中子，忽而站定松開手，他道：“砸你頭上了。”

　簪星擰眉，手朝頭上去，邊道：“師叔，你什麼時候如此稚......”作忽而頓住，手指所及，是冰涼而纖細的。

　今日出門前，紅給戴了一扁形翡翠玉簪，握手中之，用力從發間拔了下來。

　手心里躺著一青的簪子。

　這簪子通翠綠，像是春日新生的柳樹枝苗，鮮又富有生機，仿佛是活的一般。起來像是植枝所鑄，工藝做得很致，雖然沒有雕刻花紋，卻一雜也無。最耀眼的是簪子頂部，鑲嵌了一塊耀眼晶石。這晶石十分閃亮而純凈，落在簪子頂部，如嵌一線星，夜中熠熠生輝。

　“這是.....”簪星握了手中簪子，看向顧白嬰：“你送我的生辰賀禮？”

　顧白嬰抬了抬下：“做長輩的本來該如此，免得你說我小氣。”

　簪星忍笑道：“這簪子真漂亮，畫金樓里值不靈石吧？”

　他一愣，片刻后才回答：“是不。”

　“師叔，多謝你了。”簪星真心實意地沖他道謝，將那漂亮的簪子在發間：“我特別喜歡。”顧白嬰這人想來是不關注子所用配飾的，卻為挑了一只如此華麗的星簪，可見是十分用心了。

　“我有件事想要問你。”

　“師叔，我有件事想告訴你。”

　二人的聲音同時響起，簪星愣了一愣，半晌，問：“什麼事？”

　“你想說什麼？”

　簪星低下頭：“聽門冬說，你明日要服下第三顆丹藥，待閉關回來后，靈脈就修補完全，日后修煉再無后顧之憂。”道：“等你出關時，我想告訴你一件事。”

　思來想去，總覺得瞞下去不是個辦法，田芳芳他們到底是弟子，做不了主，顧白嬰份地位高，或許能庇護一時，不至于讓被宗門里的弟子們不由分說打死。可顧白嬰明日閉關，此時說出萬一擾他心神走火魔就不好了。還是等他出關后告訴他來龍去脈得好。

　年的目落在臉上，眸中緒晦不明，片刻后，他才開口：“好，正好，待閉關出來，我也有件事想告訴你。”

　他難得語氣有這般嚴肅的時候，簪星上前一步，仰頭盯著他。

　顧白嬰被盯得有些不自在，輕咳一聲，問：“干什麼？”

　“你要告訴我什麼事，不會是對我表白吧？”問。

　他神驟然一僵，一時竟說不出話來，只狼狽躲閃著的質問，呼吸有些不穩。

　孩子咄咄人，年下意識后退。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顧白嬰，竟被堵得啞口無言，毫無招架之力。

　倏爾，簪星腳步一停，又放過他了，只憾地嘆了口氣：“算了，你若真要對我表白，結心鈴自會出聲。可惜今日你沒帶。”眼中似有促狹笑意一閃而過：“那你下次記得帶上結心鈴，我聽聽，是不是對我有意？”

　他面上冷靜，心中卻暗暗松了口氣，哼了一聲，沒什麼底氣地開口：“......想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