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他們笑:「久等了——大家,請吧。」
他們終於像是放下了心,屋子裡再一次歡騰了起來。
一樓是人,頭頂上,咚咚直響,還有老亓的聲音:「你們慢點跑——別把灰踩到了飯桌子上!」
想必,是那些靈。
杜大先生說的是,人生苦短,能高興,就高興。
桌子上,有許久沒見過的火螈,程星河旁若無人的夾了好幾筷子,塞在了我碗里:「聽說,這玩意兒快保護了,吃一口一口。」
白九藤順口說道:「能保護,八是讓你吃的。」
程星河一瞪眼:「你放哪門子……」
不過那雙二郎眼一轉,顯然也想起來白九藤跟白藿香一樣的能耐,還是沒說出來。
「能吃是福,對不對,家主?」
齊家人也來了,正在給程星河夾菜:「您吃的,我們回去,就廚子學。」
齊家是有齊老爺子許多私生子,不過沒有一個能挑起大梁的,關鍵時刻,還得看程星河的。
程星河心安理得的服務:「廚子可以擴招幾個,我聽說滾水峒子的師傅不錯,能做傳統西川菜,找幾個給我做糊糊洋辣子。」
「家主開口,一定照辦!」齊家人其中有一個,小心翼翼的開了口:「說起來,齊雁和好久沒回來了。咱們,要不要找找他?」
程星河的筷子凝滯了一下,不由自主,看向了我。
齊雁和算是立了功,他向來給自己把餘地留的很足。
不過,他做的惡事,也不能就這麼算了,被派到了陀島,給那些明神守龍母柱,估計,在這些齊家人的有生之年,是回不來了。
程星河敷衍過去了:「好端端的,提他幹什麼,搶我繼承權還是怎麼著?」
帽子的那麼重,那些齊家人不敢多說了,趕給程星河夾菜。
「李先生,咱們得敬你個酒。」一個聲音響了起來,抬起頭,是天師府那幫老資格。
「咱們之前,是干過點衝的事兒,多虧了李先生,那些誤會都釐清了,無論如何,當浮一大白。」
金麟眼開了口。
鬼語梁他們都跟著點頭。
我一笑,心裡忽然釋然。
現如今,厭勝的冤屈終於洗刷清楚了,天師府和厭勝,不敢說重歸於好,冰釋前嫌還是有的。
老頭兒知道,一定會高興的。
他拼盡全力做的,已經全做到了。
可惜,剛才在玄地上,沒來得及告訴他。
白藿香坐在我邊,以別人看不見的速度,給我碗里的酒撒了點什麼東西。
我裝作沒看見,跟著喝。
說起來,黃二白沒來?一轉眼,原來黃二白正跟白九藤爭論什麼,臉紅脖子的,好像是關於什麼藥方子。
後面又是一陣鬧,是厭勝門的張同心師父,跟小黑無常打上牌了。
小白無常沒有出現,不知道他最後怎麼樣了。
後有個人笑了一聲:「皇甫,那個小黑無常,是不是你失散多年的兄弟?」
這是,尉遲長老的聲音。
皇甫球暴跳如雷:「我比他個子高多了,你看不起誰呢?」
尉遲瞇著眼睛:「不對,他比你高個半寸。」
皇甫球更是暴躁:「那是我沒站直!」
擺渡門的人也來了。
皇甫球一邊說著,一邊悻悻的看向了我,一見我喝完了酒,立馬湊了過來:「那什麼,神君……」
他把聲音低:「有個事兒,非得跟您報備一聲不可。」
我已經猜出來了:「厭勝最近,失火了?」
皇甫球一拍大:「神君知道了?」
那張稚氣的臉,頓時氣的猙獰:「這件事兒,神君非做主不可!我們供養丹凰神君幾百年,可呢?為十二主神——恩將仇報!傳出去,丟的手機神君你的臉!」
「燒的怎麼樣?」
皇甫球不提還好,一提起來,七竅生煙:「別的不說,你看這……」
他把頭髮一掀,好麼,里燒焦了一大片,勉強才用好頭髮給蓋了起來。
我忽然就想笑。
要是能看見,那個場景,一定有趣。
皇甫球覺出我的神,瞬間忿然,可敢怒不敢言,咕嘟著:「我不信,神君徇私——凌塵仙長那,咱們也過不去!」
說起來,也要到了去看凌塵仙長的時候了。
擺渡門的杜鵑花,怕是又快開了。
我還想起來了:「江采菱和江采萍呢?」
尉遲長老還沒來得及回答,一隻胳膊就落在了我肩膀上:「好歹,你還算惦記著我們。我剛才就跟我姐說,你要是不問問我們,我們轉就走啦!」
一回頭,是個鋥亮的大墨鏡,佔了半張臉。
江采菱。
還是那個打扮,總是走在流前沿。
後,是江采萍。
江采萍對我,溫婉的笑。
只可惜——那個殘魂,還是沒能找回來。
我皺起了眉頭,無祁到底把那一魂,收到什麼地方去了?
江采菱回頭看了一眼,聲音有點憾,可也有幾分釋然:「這樣,其實也好,雖然有許多珍貴的記憶沒有了,可一些不好的,也跟著煙消雲散了。」
江采萍一隻手,卻落在了我手上。
「冷的很。」拿了個東西,就來我的頭髮:「我去給你熬點糖水。」
白藿香一怔:「你——想起什麼來了?記得他是誰了?」
「不記得。」搖搖頭,卻還是個溫和的笑:「可是,他若是病了,我一想,心就作痛。」
「什麼都忘了,就是忘不了你。」江采菱著腰,也嘆了口氣:「這死不改。」
「說到記,」皇甫球還是有點不甘心:「神君,可千萬莫要忘了丹凰神君的事!」
擺渡門的人來的不,只是,沒看見公孫統。
「您找老公孫?」慕容哥哥似乎是看出來了:「老公孫不肯離開那個墓,說是,杜蘅芷搬了新家,他怕住不習慣,在那裡陪一陪。」
話沒說完,他的腳似乎是被誰給踩了。
是慕容妹妹。
現如今,慕容妹妹雖然還是遮著臉,可比以前是強多了——至,敢從黑暗裡走出來了。
攔著,是怕我想起傷心事。
我已經明白了。月有晴圓缺,此事古難全。
盯著滿堂賓客,我也知道,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正因為如此,才應該惜取眼前。
歡宴過半,程星河忽然拉了我一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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