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仲離搖搖頭:「這話要——國君,進去之後,一定要信得過自己。」
我心頭一震。
江仲離還是那個遊刃有餘的樣子,像是什麼事,都在他把握之中。
可我看出來,這一次,他兩隻手藏在了背後,眼裡雖然安定從容,手卻微微發抖。
他不想讓我看到。
我忽然覺出來,江仲離也像是老了。
我點了點頭:「我記住了。」
江仲離長長出了一口氣,像是終於放下了心來,卸下了一個最沉重的包袱。
程星河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出個莫名其妙的表:「不是,這口氣松的似乎有點早——七星不是還沒進去嗎?」
江仲離沒有回答,而是對我拱了拱手:「國君這一次——九轉功,所向克捷。」
我恍然想起來,很久之前,我領著千軍萬馬出征。
風獵獵作響,像是要把遮天的大旗撕裂。
江仲離那個時候,也是這麼跟我說的。
那一次,算是贏了——祟被鎮到了四相局裡。
也算是輸了,國君自己,也沒有再出來。
這一聲,引來了一片呼應。
「神君,九轉功,所向克捷!」
一定——現在,是時候了。
「這還用說?」
小龍傲然揚起臉來:「這是我的放龍哥哥——放龍哥哥,這一次,你贏了,咱們回天河,一切,還會跟以前一樣。」
阿滿嫵一笑:「這還用說?姑爺等了這麼久,欠他的,都該還。」
九尾狐歪著頭,像是在想什麼,有些出神,還是阿滿看出來,給九尾狐來了一下:「青姐——你不說點什麼給姑爺鼓勁兒?」
「遭了這麼多磋磨,還需要別人去鼓勁兒,那說明這個債,對他沒什麼要的。」九尾狐擺了擺手:「說了多次了——不要我姐。」
我一笑,有道理。
啞蘭在旁邊尋思了半天了,想說點格調比較高的話,可苦思冥想了半天,也沒想出來,讓程星河給拽後頭去了:「行了,讓他趕走吧,儀式這種東西,又不能當飯吃。」
啞蘭不以為然:「話不能這麼說——這對我哥,那是大事兒,哎,程狗,你平常最碎了,該說的時候,怎麼不說了?」
「你放屁,什麼碎,那舌綻蓮花,沒事多去看看書。」說著,看向了我:「我是覺得,這對七星來說,是最後一哆嗦了,他現在,跟刀沒了鞘一樣,不管什麼東西,都攔不住他。」
接著,對我瞇起眼睛一笑:「好兒子,打贏了,咱們去吃火螈——這段日子,裡都淡出鳥來了。」
我點了點頭。
以後,好日子還長著呢。
蘇尋在一邊,盯著一頭破陣破出來的汗,對我笑了笑。
他話都說的,笑的更,可這一笑,是說不出的真誠。
這些,都足夠了,都說上天給你關上一扇門,還會給你開一扇窗——他們就是那扇窗戶。
我轉過臉,第一個走到了那個隙之中。
哪怕開了口,還是瀰漫出了極其強烈的神氣,畢竟,在這裡的鎮,是九州鼎——連三界都支撐的起來的鎮。
那個覺,像是穿到了一片雲霧裡。
高亞聰死死攥著我的手,跟了進來。
但是這一瞬間,我就聽見邊一陣奇異的靜。
一子極其強大的力量炸出來,對著後就吞噬了過去。
這是——要把我後那些人的氣息都給吃進去!
這個力量,哪怕金麟滋出,都是一陣劇痛,我就聽見後一陣驚呼,像是那個力量掀起,把跟在後面的固平神君撞翻了。
「固平神君!」
連固平神君都能掀翻——天河主,肯定在縱九州鼎,想把那些跟我一起來的,全攔在了外面!
這個力量,對神氣的損傷是極大的。
我倒是並不奇怪,天河主能讓那麼多人跟進來,才是奇怪。
高亞聰似乎也看出來了,巍巍的說道:「這雷橫氣,是專門對付神靈的,要是你的人再靠近……」
高亞聰這一次,沒有說謊。
這個力量給神氣帶來的損傷,跟九雷鎖大江不相上下!
要是他們再靠近,哪怕九尾狐阿滿他們,也會到很重的傷害。
我轉過,斬須刀對著開口的位置就旋了過去。
金龍氣起,把上頭蠶食氣息的影魍魎直接震翻,一邊的蘇尋,也被震開。
「七星!」
程星河已經知道我要做什麼了,大聲吼道:「你幹什麼?」
隔著那一層煙雲一樣的氣息,約略能看出來,小龍他們腳步一個踉蹌,程星河剛扶起了蘇尋。
「這還用說?」九尾狐的聲音響了起來:「那個氣息,哪怕是咱們,也過不去,他怕傷著咱們,直接把咱們隔在外面了。」
知我者,九尾狐也。
我對們一笑。
「姑爺,你不能丟下你的阿滿……」
那個隙,在阿滿要撲上來的一瞬,直接合攏。
在最後半秒,我看到了江仲離。
他站在人群後面,安穩的看著我,兩手疊,赫然是個送行的手勢。
江仲離一早就知道,進到了屏障之中,他就沒法跟進來了,那是最後的機會。
剩下的,就靠我自己了。
轉過,我已經到了一個巨大的院落之中。
目所及,龐大的柱子支撐起了一個華麗的宮殿,房頂子上一片黑瓦,下面蹲著活靈活現,神態各異的瑞,這個院落一片肅穆。
而且,有一種極其悉的覺。
我好像來過這裡。
不是來過這裡——我似乎還在這裡生活了很長時間。
不,不對。
不是這裡。
而是這裡,跟我記憶之中的那個地方,布置的一模一樣。
那個——天河附近的神宮!
敕神印神君迎親的地方。
不自覺,一步一步就往裡走了進去。
似乎有極其稔的記憶——以前,我不知道走了多遍。
高亞聰跟在了我後頭,用盡一切機會去水神小環。
我看見了面前,那扇朱漆的大門。
高亞聰低聲說道:「天河主——就在這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