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棺材裏的，該不會是我上輩子的吧？

蘭建國聽見了這話，立刻回頭看我。

現在兩條人命在他手裏，當然是救人要，我連忙說道：「可以，我跟你換。」

蘭建國一皺眉頭，說道：「你……」

我擺了擺手，往前走了一步，那個鮫人先是死死盯著我，接著一把撈住我，奔著一個石頭門就過去了。

那速度太快，一陣風直接從我耳朵邊掠了過去。

知道這東西遊的快，想不到跑的也這麼快。

後有聲音，像是蘭建國想追過來，但是鮫人很悉墓室裏面的機關，不知道了什麼，門一關，就把蘭建國擋在後了。

接著，他指著一個地方，咬牙切齒的說道：「跪下。」

正是主墓室。

墓室里看著富麗堂皇，其實全是鮫人的。

鮫人是慘，但這些又不是我殺的，你說啥我幹啥，你他媽的是我爹？

呸，我爹我跪，我更不可能跪。

鮫人看我不跪，一手要我，我心裏本來就窩了火，一手把他的手掰了過來——鮫人的手跟人的手不一樣，若無骨，瞬間被我翻了過去，那鮫人頓時一聲慘，回手要衝著我咬過來。

之前在水裏，它上溜溜的，本用不上力氣，但這個墓室到底有空氣，我剛才就覺出來，它上發乾，沒有那麼了——甚至有點發。

看來那鮫綃，本不能離水。

所以我一腳揣在了它那個「麻袋」上，果然，它應聲而倒，對著我倒是跪下了。

它還想掙扎，我手快，手就把它腮上的魚鈎往後拽，他臉上的皮都被拽到了後面，顯然吃痛吃的厲害，盯著我眼神更憤恨了，像是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剝：「果然，人就是說話不算數……」

這句話我已經不記得聽多靈說過，耳朵都起繭子了。

我接著就說道：「你剛才說我跟你有仇，是什麼仇？」

說實話，我一顆心跳的也厲害，哪個活人能知道自己的前世？

我雖然是幹這一行的，但一直沒見過迴往生，直到前一陣鬼醫老白的事上，我才知道，人確實有前世。

而且，前世的就在眼前……

鮫死死盯著我：「你還裝……」

我手上一使勁兒，魚鈎拉的更厲害了，它忍不住慘了一聲：「是你……是你把我們從東海趕到這裏來陪葬的！我認得你的！」

我的心頓時提了起來——對了，它接過我的。

「為了一個墓，我們的族人就得把命全搭上，現在，整個鮫人族，也就剩下我一個了……」這聲音特別蒼涼，我眼看著它流出了眼淚。

一滴一滴滾在地上，就了固——真的是珍珠？

我立馬問道：「那，我是誰？」

它想冷笑，但臉整個被拽過去，那個笑容不瘮人，只是很猙獰：「你化灰我也認識你，你是東海水神，白瀟湘。我以前是怕你，但是現在，以後，我都不怕了。」

這話像是一盆冷水潑在了頭上，它是把我當瀟湘了？

我立刻說道：「你接著說，我……我為什麼要把你們給……」

「是因為你屠戮，兇殘詐，滿口謊言！」它因為離開水太久，腮一直是豎起來的，呼氣吸氣顯然都很費力：「上天降罪，要貶你的水神之職，你想賄賂王侯，討要冊封，穩固自己的位子，所以你就拿自己的子民開刀……那是個大災之年，東海無魚，我們忍飢挨，你跟我們說，讓我們去地上紡織鮫綃，給我們人的五穀雜糧換，我們來了，你卻把我們送到這個地方……剝我們的皮做鮫綃，點我們的做燈油，挖我們的眼珠陪葬！」

我像是沉進了寒潭裏，上一寸一寸都涼了，灰百倉的話，阿滿的話全在腦子裏面閃回。

他

滿口謊言，兇殘詐……

那不可能。

它死死盯著我，忽然冷笑：「你原來托生人了……我就知道，像是你這種神，怎麼有資格河川子民擁戴，百姓香火供奉，你不配！」

瀟湘，到底是為什麼從那個至高無上的位子上被取代，自己還被關在了九鬼棺地？

有原因的，裏面一定有原因的。

鮫人忽然放聲大哭了起來，只聽一陣噼里啪啦的響聲，數不清的白珠子跌落在地上：「世上，以後再也沒有鮫人了……」

早知道鮫人滅絕，只是沒想到，竟然是這麼滅絕的，而且，還跟瀟湘有關。

這個時候，我發現棺材底下的花紋有點眼，立刻就看出來了，這個花紋，正是印在了那個鮫人「腰帶」上的花紋。

這個時候再看，那個「腰帶」變干，帶著點鱗。

這是……鮫人的尾？

我後腦勺一炸：「你之前，難道一直被在棺材底下？」

他翻起眼睛看著我：「明知故問！人還妄想跟我們一樣長生不老，做夢！」

對了，鮫人這個種族，千年萬年都是年輕的姿態，所以民間傳說，鮫人油可以萬年不滅，而鮫人能長生不老。

我仔細一看那個花紋，后心一涼，正是七星換命。

當年諸葛亮在五丈原就用過這個。可惜被魏延破了，這個墓主人，是想用這種方法，把自己的命跟鮫人的命換一下，結果因為某種原因失敗了，所以這個鮫人，竟然被在棺材下好幾百年。

這種孤獨……大概沒人能忍。

是什麼信念支撐他在暗無天日的棺材底下熬這麼久？

這種況下，長生才是折磨。

「我留著一口氣，就是要給族人報仇！」鮫人盯著我，眼神黑的：「不管多難，我都會咬牙活下去，就是想跟人報仇！我活著一天，就要辱人，殺男人！我要吃你們的，喝你們的，就跟你們對我們做的一樣！」

那個眼神，看的人骨悚然。

我為他的仇人，竟然對他有了同心。

「老天有眼，我被放出來了。」它這麼些年都沒有要傾訴的對象，像是要一口氣把所有的冤屈都說出來：「還讓我遇上了你，無論如何，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說著，我就覺出來，腳底下猛地了起來。

機關……我一下反應過來了，主墓室棺材底下有機關，它想著把水放進來，毀了這個墓室。

這下可壞了菜了，蘭建國和啞蘭兄弟還在裏面呢！

我剛要回頭去找他們，一子水已經從墓室門口漫了進來，鮫人粘了水，瞬間就靈活了起來，跟充了電似得，張開獠牙，對著我就撲。

而它上的鮫綃，也瞬間就潤了起來。

在水裏我可不是他的對手，於是我一腳踩在了那個大棺材上，往前跑了過去。

眼角餘看見那個慘不忍睹的模樣，終於知道它是怎麼弄這樣的了——鮫人從棺材下出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跟這個報仇吧？

這個時候，只聽「乓」的一聲，關著啞蘭兄弟的小墓室門已經開了，是小黑幫的忙，小黑四腳著地對著我跑過來：「老爺，這個地方呆不了啦！快跟我走！」

我也知道，於是我立刻喊道：「你別過來，帶著他們跑！」

鮫人恨不得把我剁了餃子餡，怎麼可能放過我，他們幾個跟我在一起，非得搭上命不可。

小黑頓時一愣，大聲說道：「那不行！」

這時我忽然就覺得脖子上一陣劇痛，顯然是被鮫人給咬上了，蘭建國想幫忙，但一個肩膀搭著一個弟弟，本掙不開，我手一使勁兒，就把黑紐扣扔到了上：「我要是沒法活著出來，你對小黑好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