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的局面下,每個人的選擇都不一樣,但是對於樓真人和風這樣的人來說,他們要選擇的,永遠都是一樣。
為世間計。
這是他們作為修行者一直奉行的事,誰也不能說他們有什麼錯,因為他們不是那種張口閉口便要犧牲旁人的偽君子,而是真正願意自己去死的寥寥幾人之一。
顧泯沉默了。
風和樓真人走出竹樓,就在門前等候。
顧泯站在門口。
他和風是好友,但是在這樣的局面下,即便是好友,也沒有什麼辦法,友在此刻,並沒有太多作用。
顧泯看了一眼守在不遠的寒山弟子,開口道:「讓那些人過來。」
他此刻定然無法離開這裏,但那些上山的修行者,他也一定要給出一個解釋,所以只能在這裏了。
那名弟子拱手,很快便退去。
沒過多久,那些上山的修行者便滿臉怒意的來了。
那些年輕的面孔,看著其實讓人很難生氣。
世間百年,悄然發生了很多改變,最大的改變便是那些曾經的年輕人,大多數便已經在各自的山門裏說得上話,他們還沒老去,因此上不會有丁點老氣,是最好的時候,但他們此刻,已經和自己曾經敬重的對象走向了對立的一面。
這種局面,是誰都沒想過的。
當修行者們看到那個站在竹樓門口的年輕劍仙的時候,所有人沒有立即說話,即便他們之前很憤怒,但是他們此刻眼中還是有著毫不掩飾的敬佩。
劍仙顧泯,早已就是一個傳奇的名字。
他們仰百年。
顧泯也看著他們,更是什麼話都沒說。
不知道過了多久,最開始上山的時候,說話的那位年輕修行者又站了出來,盯著顧泯,無比肅穆問道:「敢問顧掌教,世間如今流傳之事,是否是真的?」
他的聲音不大,但此刻足以讓所有人聽到。
這是質詢。
寒山的修行者們臉微變,有些難看。
顧泯平靜道:「我還在想辦法。」
他有些疲倦,但卻不能不站出來。
「敢問顧掌教,有何辦法能夠阻止這樣的事發生?」那位年輕修行者毫不留的沉聲道:「若是沒有辦法,敢請顧掌教斬殺異域天君,要不然那定然是絕大禍患。」
那人所說,也就是此刻所有人的心聲。
顧泯看著他,一時間沒有說話。
若是這個人抱著別的心思,要將顧泯從仙朝之主的位置上趕下來,他大概也還能有些心安,因為那樣的局面他經歷了不止一次,但實際上,他卻不是那般的修行者,他之所以這麼開口,後這些人之所以在這裏等著,卻是真正的為了世間。
「那是我的師姐。」顧泯平靜道:「無論到什麼時候,我都不會讓到半點傷害的。」
他有些疲倦,倒不是因為如今的局面,而是因為找不到辦法。
那年輕修行者有些不敢相信,之前雖然寒山這樣對他,但他卻沒想過那是顧泯的意思,甚至還抱著希等見到顧泯的時候,那位年輕劍仙會如同以往那般,會為了世間,做出他該做的事,但確實沒想到,他們見到顧泯之後,顧泯居然也沒有如何解釋,便已經宣告了自己的選擇。
「顧掌教!顧劍仙!你明白你如今肩上的擔子嗎?!」
那年輕修行者驀然大聲,有些不敢相信說道:「這是顧掌教你做出的選擇?!」
後的人群響起嘈雜的聲音,那些上山的修行者,在這裏七八舌的議論起來,他們和那個年輕修行者一樣,同樣是不敢相信這是顧泯說出的話。
風站在人群里,神複雜,他和顧泯相那麼多年,其實也該很了解他了,但是到了這會兒,他才發現自己好像本就從來沒有看過顧泯,就像是他從來沒有看過梁照一樣。
玄空也上山了,卻沒有到竹樓前,而是在遠,就和瑤在一起。
看到那邊如今的景象,玄空了自己的頭,有些惆悵說道:「顧道友這般行事,對世間到底還是沒什麼裨益啊。」
蘇宿有些不耐煩的掏了掏耳朵。
看著蘇宿這個樣子,玄空哭笑不得道:「蘇宿,你既然是寒山掌律,怎麼不知道勸一勸他?」
蘇宿冷哼一聲,「我也想勸,可他能聽我的嗎?這事就不是勸能行的,你們是不了解那位師姐在他心中的地位,當初在戰場上,小顧也就是境界太低,要不然你覺得雲端那幾個人能活著離開?」
蘇宿自顧自說道:「別的我不敢說,有一點我完全要告訴你們,小顧這個人,即便是自己死了,都估著不會那麼堅定,但誰要他那位師姐,他絕對會拚命的。」
玄空皺眉道:「一位準君要拚命,這他娘的誰還敢真手?」
說完這句話,玄空看向一直一言不發的浮夢山掌教瑤,問道:「你怎麼看?」
瑤平靜道:「此刻我不把自己當作此間的修行者,只是看著他,我覺得他不錯,怪不得會有我這樣的子喜歡他。」
玄空怪異道:「現在都不遮掩半分了?」
「何必遮掩,現在喜歡一個人,都不配直白說出來嗎?」瑤很淡然,和早些年相比,要變了很多,但是唯一不變的,大概還是喜歡顧泯這件事。
這大概便是所謂的一見顧泯誤終。
玄空哀嘆一聲,「我們這些人啊,既是他的朋友,又是這個世間的修行者,站在哪邊真是不好選,不過看起來祀山那位就沒什麼困擾。」
看了一眼風,瑤也是有些神複雜,「這大概就是他和我們不同的緣故。」
前些年沒有顧泯的時候,風是真正意義上的年輕一代第一人,和他們都有一道鴻,後來顧泯出現,短暫和風相提並論,而後越過,自此之後,風和顧泯相差一線,而他們和風,也是相差一線。
這一線之隔,看著尋常,但實際上或許是一輩子都無法趕上的距離。
蘇宿聽著這兩人廢話,隨手在一邊扯出兩野草,叼在裏,漫不經心道:「等會兒打起來,我肯定要站在小顧邊的,至於你們,要出手,也乾脆別過去了,和我打一場便好了,反正你們兩人加起來,也不見得能打得過我,乾脆也就別出手了,就在這裏看著。」
瑤懶得和這位劍胚計較,只是說道:「現在除了你,還有他別的朋友會站出來說我支持他嗎?」
這個問題看著尋常,但實際上極難選擇,以往顧泯不曾站在無理那一方,但如今,雖說很不願意承認,但他的確是站在了無理的那一方,誰和他站在一起,便是要去對抗整個世間。
這樣的選擇,並不好做。
瑤說道:「我如果不是浮夢山的掌教,我只是瑤,我自然站在他邊。」
……
……
竹樓前那些人很憤怒,但卻沒有破口大罵,很多人看著顧泯,想要從他的眼神里看到悔意,但他的那雙眼睛裏只是平淡如水,沒有任何別樣的緒,好似不管如何,都始終平靜,永遠不會掀起波瀾。
「諸位既然已經知道了我的選擇,便請下山吧。」
顧泯疲倦開口,揮了揮手。
只是人群里卻沒有任何的作,那些年輕修行者開口,還在苦苦勸著這位年輕的劍仙。
顧泯卻沒有理會他們,只是平靜的站著。
「顧劍仙,若是到了那個時候,我們要出手鎮殺那異域天君,顧劍仙會如何選?」
人群中,忽然又有人開口相問,咄咄人。
顧泯沒有任何猶豫,開口告訴他,「若是真有那麼一天,誰出手,誰死。」
這聲音比顧泯的劍更鋒利,瞬間讓這些年輕修行者覺得心碎了。
他們一直以來都當作榜樣的年輕劍仙,此刻當真是要為了所謂的一個人,來對抗整個世間了。
風一直沉默不語,其實該說的話,之前在竹樓里他都已經說了,此刻自然而然也就不用說了,他曾問過對方,若是真到了那一步,師姐已經不是師姐了,你還會這麼選?
他說是的。
這局面好似類似於很多年前在祀山的時候,祀山祖師說顧泯靈智已經消散,如今即便殺了他,也沒有任何用了,你還會怎麼選?
當時的祀山掌教,如今的樓真人也選的很簡單,那就是,我還是這麼選。
只是當時的樓真人這麼選,佔據大義,如今的顧泯這麼選,卻顯得那麼冥頑不靈。
顧泯不在意他們的想法,正如他所說,他已經救過這世間數次,如果這一次真的有什麼問題,他也不算是對不起他們了。
顧泯在臺階上坐下,聽著那嘈雜的聲音,沒有再說話。
那些人自然不會也不敢對他出手,也就只能說些話了。
顧泯自然也不能隨手出劍殺人,故而就這樣,也是好的局面。
只是他仍舊在擔心師姐。
他有些盼師姐醒過來,但又很害怕醒過來的師姐,已經不是師姐了。
時間就這麼一點一滴過去。
竹樓里,忽然迸發出一道強大的氣息!
磅礴威,瞬間從竹樓里炸開,蔓延而出,波及到四周!
顧泯驟然起,一劍氣猛然催,將一座竹樓徹底圍困起來。
樓真人雙手之間也有縹緲氣息出現,一道道強橫的氣息,此刻迅速便構建出了一道屏障,攔在一眾修行者前。
顧泯在構建出劍氣屏障之後,沒有任何猶豫,便已經沖竹樓里。
此刻的阿桑,已經坐起子,雪已經沒了蹤影。
上有強橫氣息不斷流出外,給周遭空間造了很大的迫,就連顧泯,在短時間之,都有一些呼吸不暢。
顧泯正要開口,那邊的阿桑便已經緩慢睜開眼睛。
一抹華,在睜開眼睛的同時便從眼中湧出,朝著顧泯而來!
顧泯在電火石之間直接手,燭游出現在掌心,一劍斬出,攔下這道華。
到了這會兒,他才看清楚了,眼前的師姐阿桑的一雙眸子裏,沒有任何緒。
顧泯的心涼了半截。
師姐還是失敗了嗎?
阿桑漠然道:「你覺得們能勝過我?」
顧泯默不作聲,只是手中長劍,劍氣吞吐不定,看著如同一盞在風中的燈火,搖曳不停,又似乎隨時都要熄滅。
這些劍氣便代表著顧泯此刻的想法,他可以提劍去斬殺一切可以斬殺和斬殺不掉的敵手,但是面對眼前的師姐,他甚至連提劍的勇氣都沒有,只是有些茫然的看著。
阿桑冷笑道:「劍都提不起來,你又有什麼用?」
說話間,便已經揮袖,一道強大的氣息湧出,鋪天蓋地的,都是無比強大的威。
顧泯湧出數道劍氣,與之相抗,卻沒有下一步的手段。
阿桑搖了搖頭,便衝天而起!
竹樓瞬間被撞碎,無數碎裂的竹片四散而去,與此同時,樓真人指間已經生出無數粒,拉出一道長線,朝著阿桑而去!
阿桑一揮袖,暫時將那些線攔下,而後朝著天幕揮袖,雲海瞬間破開,在更高,天幕也開始漸漸裂開一道口子,阿桑不願意在這裏久待,要就此離去。
此界並無天君,想來沒有任何人能夠攔住的去路。
樓真人一躍而起,數道粒出現在雙手之間,匯聚之後,宛如一個巨大的球,他默然無語,只是在球聚集之後,轟然朝著阿桑砸去!
樓真人踏足準君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依著這位祀山前任掌教的天賦,其實他已經在準君境界裏走得極遠了,距離天君,雖然還有距離,但也不會太遠,他此刻出手,即便是天君,也不敢小覷。
阿桑漠然揮袖,數道天地氣息就從的袖裏湧出,只是才湧出一些,忽然那些天地氣息便突然消散,在這驟然之間,那道球已經撞向的後背,阿桑軀搖晃,片刻之後,有鮮從間緩慢流淌而出。
阿桑面無表,但兩隻眼睛裏,緒已經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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