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好多天，顧泯都對那個所謂的真佛一說念念不忘，原來是當初傳下道統的那位僧人曾有過讖言，說是佛門道統到了最為危急的關口，世間會出現一位真佛，救佛門弟子於水火之間，佛門僧人全都對此深信不疑，故而在那人出現力挽狂瀾之後，他們都認定那人便是真佛，故而便有今日朝聖的舉措。

只是在世間僧人都深信不疑的那位才是真佛的時候，年僧人已經換了想法，覺得顧泯才可能是那個真佛。

不過如此想法，也不過是一人而已。

這一日又是一場所謂的辯論結束，顧泯遞過去清水，年僧人接過喝了一口之後，乾裂的這才緩解不，顧泯笑著問道：「之前說起那座寺廟和那人都含糊其辭，今天能不能講講？」

年僧人想了想，點頭道：「顧道友想知道什麼。」

顧泯隨即盤坐下來，看著漸行漸遠的那些僧人，說道：「你知道的，都講講好了。」

年僧人沉默片刻，輕聲說道：「那人法號空明，在佛門中，人人稱他空明禪師，年紀不大，只怕也就數百歲而已，如今是苦心寺的住持，而如今小僧要去的便是苦心寺，那如今已經是所有佛門僧人心中的聖地了。」

顧泯喃喃自語，「苦心寺，如何苦心？」

聲音不大，年僧人並未聽到。

顧泯看向年僧人。

年僧人說道：「當年那樁舊事，說起來驚心魄，空明禪師以一人之力，曾經為我佛門攔下一位準君，加上無數強者，才得以保住佛門香火不斷。」

顧泯笑道：「那些天君要麼只顧著修行，要麼就是想著長生，對於佛門存亡，只怕真沒那麼上心，大多數出手的和算計的，不過都是那些準君而已？」

年僧人沒說話，這種事，他也清楚。

顧泯拍了拍手，笑著說道：「這樣也好，在那片影下，大家到底都能各行其事，要是事事都要有那些天君手，那麼還有什麼好蹦躂的？」

說完這句話，顧泯又自顧自說道：「我還以為那位是佛法深，結果說到底還是拳頭最大，所以你們才覺得有救了？」

年僧人認真搖頭道：「那位空明禪師，佛法玄妙，所著佛經，廣為流傳，早就被許多同門前輩奉為圭臬。」

顧泯笑瞇瞇道：「那比起那位創立道統的那位，誰更強？」

年僧人搖頭，「不好比。」

顧泯便不問了。

只是沉默片刻的年僧人忽然又說道：「之前和顧道友談佛經的時候，其實我便說過空明禪師的佛法了，不過顧道友好似說的，有些別的意思。」

顧泯挑眉，之前年僧人說過許多佛經，顧泯也說過自己的看法，卻沒想過其中有空明禪師的佛法容。

顧泯微微挑眉，很快想起那本佛經的名字，說道：「是《南明經》吧？」

年僧人有些詫異。

他沒給顧泯說過。

顧泯不說話，只是想著那些經書里，也就只有這本所闡述的佛法有些不同，甚至在某些重要的地方，那人都有自己的見解，看起來這位空明禪師並不是一個只知道讀佛經，鑽研前輩佛法的僧人，說他有中流砥柱和力挽狂瀾之說，倒也不為過。

不過境界也的確太低了些。

不是準君，只是歸一境，也很難掀起什麼風浪。

如今的佛門，有這麼一個歸一境和沒有這麼一個歸一境，算是有些區別，但是區別，仍舊不大。

只是這樣的一位所謂真佛，顧泯倒是有想法去看看。

年僧人說道：「我也期待顧道友和那位論佛經的景象。」

顧泯苦笑道：「你只怕是想多了，我一個門外漢，讓我去班門弄斧？」

年僧人搖搖頭，一臉認真道：「總覺得顧道友不會這般的。」

顧泯笑而不語，沒有說話。

而後兩人一路北上，在一條大江前，顧泯有兩個選擇，要麼就是繼續北上，跟著這位年僧人去那苦心寺去見那位所謂真佛，要不然便是轉頭去向另外一，到時候便是殺人的事。

那位趙天君，本來就是顧泯這一次來這裡的緣由。

年僧人似乎看出了顧泯的心思，沉默片刻之後，他主開口道：「若是顧道友有別的事，我們大可在此分道揚鑣。」

他雙手合十，態度誠懇。

顧泯看著他，長久的沒有說話，而後不知道過了多久，他這才微笑道：「若是我不在，你一個人北上，只怕是沒到那座寺廟，你自己便要先死了。」

這話說的誠懇，倒也實在。

只是讓年僧人有些忍俊不的，還是顧泯接下來說了一句，即便是不被人打死，也得被人用吐沫淹死。

年僧人笑了笑。

然後接下來的日子裡，依舊是兩人結伴同行，一路北上，只是越是臨近那座苦心寺，僧人便越來越多，罵戰也就越來越頻繁，有時候一天甚至有七八次，年僧人看著溫和，但在這樣的事上，卻寸步不讓。

這便是他刻在骨子裡的那種執拗。

很不好說是對錯。

但顧泯也不是那種深究的人，反倒是樂見其年僧人和人的辯論，他一路走，一路聽，其實有所得，境界不說突飛猛進，但怎麼來看都有些裨益。

那些黑氣，也安穩不。

不像是之前時不時的便有些躁。

蒐天君的那詭手段，就連李扶搖這樣的天君都沒辦法，反倒是這些佛門經書，下了一些，其實這才是顧泯決定去看看那位所謂真佛空明禪師的本緣由。

說不定會有徹底解決他的辦法，就在那座苦心寺。

只是結局如何，就是佛門僧人所說的因果如何，顧泯還沒去想過。

反正這一路北上，還算不錯。

又過了數日，他們幾乎已經到了苦心寺範圍之，到了這裡，許多僧人就鬆了一口氣，苦心寺不僅是他們心中的聖地，更是對於他們來說的世間最後一塊凈土，在這裡，幾乎不怎麼擔心會有別的修行者肆意殺戮他們。

那些滿臉污的僧人，此刻叩拜自然便更加誠心。

看到這一幕，年僧人自言自語道：「只要心誠，跪著去和走著來並無區別。」

這話是之前顧泯說的，年僧人此刻琢磨，便覺得的確如此。

他越發覺得顧泯才是那尊真佛。

顧泯不知道他的想法，但對前方那座普通尋常的寺廟有些興趣。

世間佛門僧人朝聖之，住著當世真佛的苦心寺，就是這麼一座小廟？

顧泯哭笑不得。

他看著前面那座只有幾乎稱得上掌大小的寺廟，通都用黃泥所鑄，但不知道已經多年，黃泥裡面的枯草都已經出，看著儼然便是一座將要倒塌的小廟，若是那位真佛不是有意為之，那麼他的確便能說得上是佛門最後的救星了，至這份態度，便說明他講的佛法和他行的事，是一個道理。

看著一群群僧人在小廟外面找地方盤坐，而不去驚擾那座小廟，顧泯也沒打算進廟，就在他打算尋個好地方，看看之後事如何發展的時候，小廟門吱呀一聲便被推開，一個著灰僧袍的僧人從裡面走出，那僧人生得尋常，並無任何特彆氣息流出，看著就像是一個鄉野之間的僧人，只是在他走出之後，所有僧人都看著他，雙手合十，認真行禮。

就連年僧人一石也是如此。

盤坐著的僧人們紛紛起躬行禮。

於是唯一沒有彎腰的顧泯，便了異類。

那僧人很快注意到顧泯，稍微停頓片刻之後，他便朝著顧泯走來。

顧泯看著他，神淡然。

論境界，眼前這人比他要低，論殺力，對方就是再多上一百個人，也不見得是顧泯的一劍之敵，再說佛法，顧泯雖然不是佛門弟子，但看了那麼多佛經之後，他真要談及那些東西，不見得會比一般的僧人差。

所以面對這位所謂的真佛，他顯得淡然。

空明禪師來到他側，然後緩緩跪下。

這一幕，讓在場所有人都驚駭起來。

顧泯也有些不明所以。

所有目，此刻都在他上。

氣氛凝重。

就連年僧人，也是如此。

顧泯問道：「為何？」

空明禪師緩緩抬起頭，如釋重負道：「貧僧終於在死前得見真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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