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好看的晚霞，也會有看完的那一天，再長遠的故事，也會有寫完的那一天，李扶搖此刻想著那些酸唧唧的話，是因為他發現要不了多久，他就要再次面臨選擇。

晚霞看完，走還是不走？

看不看星星？

湖水有魚，吃不吃？

你到底更喜歡誰？

這世上的問題，李扶搖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

但只要是這兩個子問出來的，他若是不答，便不行。

至於答出來，若不能滿足兩個人，那麼就不如不答。

李扶搖覺得，過去那些年，自己經歷的雨腥風，那數次九死一生，都是好的日子，因為那雖然危險，卻不見得毫無辦法。

努努力，總會有些事要發生。

可如今呢？

李扶搖苦惱極了。

他喃喃自語，「師爺，你當初可沒說過子有這麼麻煩，是說只要喜歡就行，行個屁啊！」

他聲音不大，屬實是不敢有太大的聲響讓人聽見。

周圍的兩個子，捕風捉影這一套，只怕比們最悉的道法還悉。

李扶搖默默看著那些晚霞漸淡，然後夜降臨，明月漸出，星辰滿天。

這倒是個好景象。

李扶搖心想，若是們不吵架的話，那就是最好的日子了。

想著這事，李扶搖餘一瞟，發現兩個子，此刻都朝著他走了過來。

李扶搖低頭看著自己手中的雜草，一平平無奇的雜草，此刻好似蘊含著無數，要被李扶搖仔細鑽研許久才能得到答案。

青槐坐在李扶搖一側，葉笙歌另一側。

兩個子沉默片刻，開始說話。

青槐率先說道：「我先遇到他，那個時候他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年，後來他練劍除去報仇，便是為了我。」

聽著這話，李扶搖有些慨，當初的故事，他也記得很清楚，離開白魚鎮，去往劍山，離開劍山去往城，離開城去往妖土，報仇之後，練劍只是為了和青槐在一起。

人妖有別。（這話有些怪。）

這種事，困擾了他許久許久。

葉笙歌說道：「年輕的時候不懂事，何況你也說了，他那會兒只是個年。」

聽著這話，李扶搖知道馬上要被追問了，於是做好了準備。

誰知道青槐只是看了他一眼，自顧自冷笑道：「你說不懂事？那他喜歡你，也是不懂事？」

葉笙歌搖頭道：「那會兒他已經長大了。」

李扶搖聽著這話，總覺得有些怪，可還是什麼都沒說。

這種況，只要們不讓自己說話，那就不要說。

男人嘛，總是要懂事的。

至於長不長大的事，李扶搖不在意。

青槐面無表道：「那會兒他也只是個年輕人。」

年輕不懂事這種話，當然不管你是年還是年輕人，都是適用的。

葉笙歌笑了笑，平靜道：「我和他走過很遠的路。」

那年去佛土，他們一起走過很遠的路，經歷過生死。

青槐說道：「他為我走過很遠的路。」

李扶搖了下，心想就是那一次，師爺最後一次出現，然後告訴他喜歡兩個子沒關係，只要都是真心的就行。

現在來看，這話何其不負責任。

師爺這輩子肯定沒有喜歡過子，自然也肯定沒有和子朝夕相過，要不然絕對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只是沒有喜歡過子的師爺，真的有些可憐啊。

李扶搖這麼想著，神遊天外。

青槐和葉笙歌已經說了很多的話。

們已經將過往那些事，全部都說了一遍。

「這我去過城，見過他父母。」

「我也去過城，那場大雪不錯。」

「我在城頭上，看過月。」

「六千年前的景，也不錯。」

「那些山很不錯，那些水有些煩。」

「那座山還有我種下的桃花。」

「怕死早已經死完了。」

可以想像，如今那座已經不劍山的劍閣，當有新上山的弟子問及那棵桃花樹的時候，那些師門長輩看著那棵不知道活了多年的桃花樹失神的景象，時間太久遠，他們早已經不知道當初的事，自然也不知道這棵桃花樹的來歷。

只是看著那棵存在了很多年，一直沒有失去的桃花樹，慨一聲，只怕是這棵桃花樹是仙人所種，一直到如今，都尚未死去。

另外一邊，早已經不城的那座城，有一座院子卻一直都在，歷代房主不斷的翻修，什麼都變了，可那棵在院子裏的桃花樹一直在。

因為很多年它都不曾死去，所以這個地方的縣誌甚至還將其記錄在案，只是不管怎麼往前面去推，也只能推到數百年前，那個時候，那棵桃花樹便已經在了。

至於那個秋風鎮的地方，同樣有這樣的故事。

當年那位說書先生心灰意冷，於是選擇避世，那個白子找到他的時候，他有些吃驚。

而後他做了些東西給吃，於是便在院子裏又種下一棵桃花樹。

那年還有一個故事。

大概是那個說書先生後來問，除去桃花之外，還喜歡什麼。

不過沒說。

至於別的地方，同樣有這樣的故事。

那些當年葉笙歌帶著的桃花樹苗，從來都不是凡，而是真正的好東西。

甚至是無數修士一輩子都無法接到的寶葯，可惜卻被葉笙歌當作普通的桃樹，帶著去了很多地方。

後來李扶搖建造天門，世間的修士被製了武夫，再沒有什麼了不起的靈藥出世。

那棵桃花樹也變得尋常，可就是能活。

能活也是好事，故而人們都看得見。

那些桃花都是葉笙歌喜歡的，現在都還在。

那個年輕人也是喜歡的，此刻也還活著。

都是很好的事。

青槐不說話了，大概有些傷心。

真的沒有什麼留下來的。

妖土遠走了，武帝帶著那些妖族離開了人間，如今已經不知道去往了什麼地方，再也找不到的家。

青天城如今如何了。

那座茅屋如何了？

都不知道了。

青槐想起這些，怎麼能夠不傷心？

輕聲說道：「我只有他了。」

說這些話，有些失魂落魄，更有些，想來是天底下所有人，聽了這話，也不會再生出和他搶人的想法。

那年在白魚鎮，到了那個年，那是在一場秋雨里，而後有很多年都沒能再見到他，那個時候，其實有些傷心，可是爹爹說，如果一直陪著他，他就不會有心去變強，他本來就天賦一般，要是再不堅定，這可怎麼辦呢？

那年看起來很厲害，可也是個才第一次出遠門的，第一次去看那個壯闊的人間，本來沒打算喜歡上誰的，可誰知道那個清秀的年那麼讓人著迷。

還沒有踏上修行，就敢提著木攔在那人面前。

這樣愚蠢且有勇氣的年，真是越看越喜歡。

後來分開，便一直想他。

想去找他，可又有些怕。

在北海的時候，又一次見面，自然高興，可還是知道，自己不在他邊，他是絕對有可能會喜歡上別人的，那到時候怎麼辦？

所以那一次，才惡狠狠的威脅他，讓他不能喜歡上別人。

可是喜歡上別人，有沒辦法阻止的。

要是說什麼那就是什麼，那事就好了啊。

可惜從來都不是這樣的啊。

所以他有些傷心。

想起後來在白魚鎮的時候，更傷心。

做了那個夢，大概就知道了自己和他的結局。

那天讓他重新去選，他卻也沒選。

他如何能選呢？

知道的。

他要是真能選，自己也不會喜歡他那麼久的。

就像是那一天，在走上仙舟之前，喊過他的名字，他沒出現，所以很失。

可看到他的時候，就沒那麼失了啊。

這就是喜歡。

那麼喜歡。

一直喜歡。

還會一直喜歡。

但還是會很生氣。

明明是最先遇見他的，可他最後還是不只是屬於自己。

現狀已經知曉了，可好似也還是不太高興。

李扶搖沉默著不知道說什麼，他這會兒不管說些什麼，都不太好吧。

他看了葉笙歌一眼，大概的緒，都在眼裏。

可那個道種沒說話。

李扶搖不知道說些什麼，只是手去牽起青槐的手。

葉笙歌說道：「我只喜歡他。」

是的，你青槐喜歡他，所以有那麼傷心，我可以理解，你又那麼不喜歡你喜歡的男子喜歡別的子，我也可以理解，但是我雖然都可以理解，可我還是不接。

什麼都不接。

不接你要喜歡他，就讓我不喜歡他。

不接你要和他在一起，就讓我不要和他在一起。

我以前覺得喜歡他是我的事，和他無關。

可哪個子不想喜歡的男子又正好喜歡自己呢？

誰不願意和喜歡的男子一直在一起？

是的，以前的葉笙歌不在意。

那是因為還年輕。

歲月滄桑，我們都變了。

變了什麼樣？

不見得是自己討厭的樣子。

我也以為我永遠都不會變的。

可誰知道呢？

我們都變了，可我們還是我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