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扶搖來到顧泯側，那兩個子已經並肩走向遠。

他鬆了口氣。

蘇宿湊上來，剛要說話，李扶搖便煩躁的揮手道：「閉。」

蘇宿咬了咬牙，心想要不是你是個天君，老子說不得也要向你問劍！

李扶搖好似能聽到蘇宿的想法，轉頭挑眉道：「可別以為我是個天君就不敢出劍了啊。」

蘇宿暗罵一聲，然後笑道：「不敢不敢，李大劍仙，到底也是大劍仙，沒什麼事是李大劍仙搞不定的。」

這話，讓李扶搖有些怒意，不過最後就只是惱怒。

他難不還真和一個尋常後輩吵架？不吵架，打架，這贏了也好，輸了也好，都沒什麼意思。

他不說話了，那兩個子他解決不了，本就是事實。

「你怎麼樣，一輩子都是這鬼樣子？」

李扶搖挑了挑眉，躍躍試道：「要不然讓我對你砍幾劍，看看有沒有奇效？」

顧泯還沒說話，蘇宿便罵道：「你腦子是不是出問題了？」

李扶搖挑眉。

蘇宿沒有往後退。

顧泯苦笑道：「回寒山閉關看看有沒有辦法。」

李扶搖接話道：「不錯，你這樣的況，外人幫不了你，只能靠自己，要不然真沒什麼辦法。」

顧泯也明白了，之前白寅也說過。

知到遠有目投來，顧泯手拉過蘇宿，低聲道：「別讓過來！」

蘇宿一怔，隨即明白，轉便朝著遠走去。

柳邑就在不遠。

蘇宿攔住。

「為什麼不讓我見他？」

柳邑眼中有些淚水。

蘇宿說道：「他這麼好看的一個人，現在變這個樣子，也不願意讓他最在意的人看到。」

這個道理，阿桑其實很清楚，所以本就沒有過來，柳邑其實也明白，但是不去想，只是想要陪著顧泯。

「他變什麼樣子，都是我的夫君，都是我孩子的父親，我為什麼不能見他？」

柳邑眼中有淚水流出，輕輕道：「我想陪著他。」

蘇宿嘆了口氣，了，到底還是不知道說些什麼，讓開了。

柳邑緩慢的走了過去，風幾人也讓出了子。

顧泯猩紅的雙眼看著柳邑。

柳邑也看著他。

顧泯自嘲道：「有些丑。」

他猩紅的雙眼裡有太多別的緒。

柳邑搖搖頭，那張絕的臉上，只有心疼。

「我知道你是為了什麼才變這樣。」

走過去，牽起顧泯的手，小聲道：「我們回家。」

顧泯笑了笑，家在哪裡？

郢都嗎？

「回寒山吧。」

他輕聲笑道：「我又不是一輩子都這個樣子了。」

他站起，朝著遠走去。

風沒說話，玄空沒說話，瑤也沒有說話。

三個人對視一眼，都看得出來對方眼裡的緒。

玄空忽然罵道：「真是狗日的老天爺。」

蘇宿沒聽見，不然也肯定要贊同。

只是顧泯沒能離開。

他被很多修行者圍住了。

那些修行者膽戰心驚的看著顧泯，臉上有些慌張……和一些堅定？

大概是這樣的緒。

顧泯看著他，眼神在詢問，大概意思是，你們想要做什麼？

王林從人群里衝出來，看著這些修行者怒吼道：「你們幹什麼？！」

寒山的弟子們也涌了上來，擋在顧泯的前。

那邊的修行者們，很沉默。

有仙山掌教走出人群，說道：「不知道現在的顧劍仙，是顧劍仙，還是……怪。」

蘇宿罵道：「怪？我看你他娘的才是個怪！」

那位仙山掌教苦笑道：「蘇劍仙，不是我們故意要為難顧劍仙，但大家都看到了，那些怪到底有多可怕，我們也是害怕，如今這個世間，再也經不起那樣的慘劇了！」

蘇宿問道：「那你們是什麼意思？要把我們寒山的掌教，死？」

最後兩個字，他咬的極重。

寒山弟子們眼神微妙，一些劍修已經按住劍柄，心想只要等會兒蘇掌律一聲令下，我們直接便出手把這群人殺了。

那位仙山掌教到了蘇宿的敵意，苦笑道：「真不是這個想法，只是顧掌教如今已經這般，很難說不出什麼問題，我記著祀山有座大陣，理應能請顧劍仙去待一陣子。」

他說這話的時候，後有好幾個人走了出來，大概意思就是我們都同意這樣的說法。

都是各座仙山的掌教。

蘇宿破口大罵，「待一陣子，你們是想要把小顧關起來？！」

那些仙山掌教沒有人說話，這自然是他們的想法，其實如果不是知道殺了顧泯會引起整個世間的，他們甚至就想在這裡把他殺了，畢竟他已經是一個怪了，再也不是說什麼拯救世間的人了。

「要為世間著想，倘若我變這般，也寧願去死，也不讓世間其餘人擔心。」

有人在人群里說著話，但沒有走出來，所以顯得有些好笑。

現場有不迎合聲。

「對，我們不是要害顧掌教，但顧掌教現在這個樣子，沒有辦法在外面，只能待在那座大陣里。」

「對，祀山的那座大陣，我們都放心，我們在外面還可以想如何去解決顧掌教的問題。」

「想來顧掌教也不會拒絕，畢竟我們都是為了這個世間！」

「顧掌教深明大義，肯定會理解的！」

「顧掌教！」

一道道聲音響了起來，聽得蘇宿臉有些難看。

他已經握住了一柄劍，心想我等會兒從誰開始殺才有意思。

王林也想著，等會蘇師叔一出手，他馬上便殺了對面這些攔路的傢伙。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聲音響起。

「我祀山沒有那樣的大陣，即便有，也不會用來關顧掌教。」

風走了過來，有些失的看著這些修行者，搖了搖頭。

「掌教，您不能因為和顧掌教私下裡不錯，便對整個世間的死活不管不顧吧？」

有修行者開口道：「對啊，我們都知道你和顧掌教很好，但越是這樣，就越是要大公無私才是啊！」

「不能讓顧掌教的清白都被毀去了啊！」

「對了，祀山倘若沒有那樣的大陣，但紫金寺肯定有的！」

又有人開口。

「我們紫金寺也沒有，即便是有，也頭一個想著邀請你去進去看看。」

玄空黑著臉，看著這邊，要不是顧忌自己紫金寺住持的份，怕是早就出手打人了。

瑤從遠走過來，輕聲道：「浮夢山只認顧掌教，誰要針對顧掌教，便是和浮夢山為敵。」

聽著這話，很多人都沉默了。

浮夢山是和天玄山差不多的仙山，雖然不如祀山和紫金寺的超然地位，但也不是一般人能夠招惹的。

何況如今祀山和紫金寺都已經表了自己的想法。

就在此刻，紫雲里有人走了出來，是個高大的道士，看到此人，人們有些驚訝，心想這不是紫雲的太上長老守一道人嗎？聽說他已經很多年沒有踏足過世間了，居然真的還沒死。

守一道人看著顧泯說道：「貧道雖然境界不高，但也懇請顧掌教諒天下蒼生！」

他已經踏足雲海境，是真正了不起的人之一，但是在顧泯面前，的確也是不值一提。

顧泯沒說話。

他看著這些人，那雙猩紅的雙眼，將他們的恐懼盡收眼底。

他看得出來他們的恐懼。

他們畏懼顧泯，也畏懼顧泯這個怪。

這是兩個不同的概念。

蘇宿懶得廢話，直白道：「寒山弟子，護送掌教回山，若是有攔者，殺無赦！」

「尊掌律命！」

寒山弟子們轟然應是。

那些仙山掌教皺了皺眉。

寒山自然不足以和世間大部分人相抗，他們也不擔心顧泯會不管不顧的出手。

但有些事，終究是有些麻煩的。

沉默了很久的顧泯忽然說道：「若不能變回來，我此生不出寒山了。」

說完這句話，他朝著遠走去，背影看著也很落寞。

不過有柳邑在他邊，看著便要好太多了。

蘇宿趕追了上去，然後是其他人。

那些仙山掌教沒說什麼，畢竟他們也不能迫顧泯在這裡立下誓。

如果真要這麼做，那他們定然會為整個世間都唾棄的對象。

可是那些唾棄的人里，難道沒有覺得應該如此的？

寧啟帝說得對，人心很難。

李扶搖對這邊的局面沒有出聲，無所謂有什麼想法，他只是想起了很多年前的自己，師兄說要用掌教信來換他的葫蘆。

那便是師兄弟之間的破裂。

那一夜他失的離開劍山，但即便是他都沒有想到，就在不久之後，有個白子就上了劍山，去打了師兄一頓。

為什麼這麼難選擇，當然是因為兩個人都對他那麼好。

這教他如何選？

很難的，好不好？

李扶搖嘆息一聲，然後看向遠。

那兩個子在很遠的地方坐著。

……

……

大概很多人都沒有注意到，天風城外其實有一片湖，湖邊有些蘆葦。

葉笙歌看著那些蘆葦說道：「那年我去見朝劍仙，結果他在蘆葦盪里撿野鴨蛋，我有些吃驚，後來看到那個子之後，才回過神來，想來現在朝劍仙喜歡吃鴨蛋，也會是因為這個。」

青槐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喜歡的子只會做鴨蛋，那麼不喜歡吃鴨蛋，鴨蛋也是喜歡的了。」

葉笙歌點頭笑道：「朝劍仙這樣的人會喜歡上一個子，這本來就是很奇怪的事了，我真的沒有想到，會是一個這麼普通的子。」

們兩人是那些年人間里最好的兩個子，李扶搖是最好的年輕人，朝青秋卻是最好的那個人，這樣的人，本來就有很多人喜歡，但他卻選了那麼一個。

「不是朝劍仙選的那麼一個，是那一個子最先闖他的生命里，故而便一直記著，尋了來世也是。」青槐說道：「可惜有些人不是朝劍仙。」

葉笙歌挑眉道：「他不是任何人，就是自己，便是最好了，你若不喜歡，便讓給我。」

青槐皺眉道：「我為什麼要讓給你，當初我是最先看見他的，他練劍是為了娶我！」

「最開始是為了報仇。」葉笙歌糾正道：「後來才是為了娶你。」

然後葉笙歌慨道：「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人，練劍為劍仙，竟然是為了娶一個子。」

青槐說道：「怎麼了，不可以？」

葉笙歌搖頭道：「沒說不可以，就是這個理由有些不太喜歡。」

青槐冷笑道：「既然不喜歡，你和我爭什麼？」

葉笙歌說道：「我聽很多人說他變心了，但其實沒有，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你很清楚，我也很清楚，哪怕是他後來中途發現自己喜歡上了兩個子，也都不是他的本意，只是喜歡這個東西，誰能說得好，何況我這麼好？」

青槐疑道：「你好什麼？你除了那裡大一點，又怎麼好了！」

葉笙歌低頭看了看，平靜道：「這裡大一點，也很了不起。」

青槐冷哼一聲。

「他沒變心，我後來見到他的時候我就知道了，外人再說他，我要打死他們。」

青槐有些生氣道：「你聽著這些話，也該如此。」

葉笙歌淡然道：「長在別人上，願意怎麼說，我管不了，我也不想管。」

青槐說道；「你的心是不是冷的？」

葉笙歌沒說話。

青槐隨手扯了一蘆葦，丟在河裡。

葉笙歌忽然說道：「我原本不是這樣的人，我喜歡的人，不喜歡我沒關係，不和我在一起沒關係，可要是他，我就想要和他在一起，一刻不想離開。」

青槐慨道：「你不是那個道種了。」

「那你呢？」

葉笙歌說道：「你還是那個驕傲的大妖親嗎？」

青槐沉默了一會兒，輕聲說道：「我睡了很多年，後來醒來的時候，心很空，看到他之後，心才踏實了，可你會兒來，就又要把他帶走了。」

葉笙歌看著青槐，想了會兒，然後說道：「我們終究有很多事要去做，這些事，要往後面放放。」

「你喜歡我嗎？」

兩個子幾乎是同時開口。

然後又都笑了笑。

「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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