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何當歸騰地從床上坐起來,「怎麼了?」公英擺一擺手沒答話,又看向假風揚,繼續問:「客人你是不是有兩個隨從,風言風語啊?」假風揚猶豫地點一點頭。
公英豎起三手指說:「就是這三個人最先發現殭的,那兩個風言風語的,到驚嚇之後還踩壞了中庭一片名貴的白玉蘭花,現在已經被李管事扣下了,說要拿十五兩銀子去贖才肯放人呢。李管事讓我帶話給他們的主人說,扣押期間只管茶不管飯,可是那三個人喝了茶后就嘟嘟囔囔個沒完,一個比一個能說,吵得李管事很煩惱,希客人你能儘快地把他們贖走。」
何當歸暗鬆一口氣,被寧淵和聶淳捉住傳功的一雙手不自覺地微微抖,追問道:「那蟬呢?也踩壞什麼東西被扣下了?」
公英搖頭道:「哦,倒是沒被扣下,可好像被那殭嚇得不輕,只肯跟著那兩個隨從走。剛才我見一臉都是泥,讓跟我回來洗洗,可就是不肯跟我走——客人,你打算什麼時候去贖他們啊?」
不等假風揚開口說話,湯嬤嬤先喝止道:「老李他吃多了酒吃傻了麼,哪有讓貴客賠錢的道理?」轉頭吩咐一旁的燈草說,「你快去把他們領回來,跟老李說這個記公帳。」
燈草去后,何當歸又綿綿地躺回了榻上,此時,寧淵和聶淳的傳功仍在進行。
之前,何當歸想自導自演一幕「脆弱的三小姐到刺激後記憶復甦」的故事,為了讓效果更加真,暗中用銀針把自己的脈搏和心跳制到息狀態,但是的人還是有意識和呼吸的。原本沒想達到「三小姐殯天了」的聳效果,可自從老太太率先嚷嚷了一句沒命了,聶淳、羅白前、寧淵幾個人番過來,又試的脈搏又試的心跳,卻沒人來試試還不氣兒。
一開始還猶豫要不要自己「突然悠悠醒轉」,可是隨著寧淵和聶淳先後開始給過度真氣,就打算多裝死一會兒。因為發現在那一冷一暖的兩道真氣注后,原有的不聽話的真氣竟漸漸平順下來,有幾道真氣流還自己乖乖地收納丹田中,讓全暖洋洋的舒服極了。後來,公英們進來說那個殭之事,其實並未有隻字提到過蟬,可是心中一直惦記著蟬,又聽見什麼「才一晚上不見,就變了一殭」之類的話,就忍不住睜開眼去打聽那殭的詳細況,可氣這個公英竟是個說話大氣兒的,這一下著實把唬得不輕。
「啪嗒!」寧淵的扇墜突然掉在的枕頭旁,借著彎腰撿扇墜的機會,他附在的耳邊,用只有兩個人能聽見的音量說:「丫頭,原來你也有在乎的人,呵,這個算是你的弱點吧。」
老太太見醒過來,立刻從竹哥兒那一頭移過來察看況,見一切正常,不由得歡喜道:「無量天尊,這全是靠神仙保佑啊!」
「還有聶叔叔和這位客人的功勞呢。」何當歸激道,「若不是他們把習武之人特有的真氣傳給我,我一時也難醒過來。」說著對倨傲的聶淳和微笑的寧淵說,「當歸多謝叔叔們的救命之恩。」寧淵的微笑有瞬間的凝固。
這番話引得對武功一無所知的湯嬤嬤和羅白芍都新奇地道:「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傳功!」
聶淳冷哼一聲問:「還要繼續嗎?」
何當歸虛弱地瞇著眼道:「其實我的頭還有點暈,聶叔叔你要是不趕時間的話……那就再來一會兒吧。」昨天真氣暴走之後,那種七竅流的況實在把嚇到了,於是下決心儘快解決真氣不能自理的問題。現在,於兩道冷暖真氣融的時候,的真氣漸漸開始有規律地運轉,讓對運氣行功的法門漸漸有了一點領悟,因此不想錯過這個學習的大好機會。
聶淳不滿地冷哼一聲,但是手卻沒有收走,只是扭頭問公英:「死的人到底是誰?」
「哦,是外院的侍衛汪凡,昨晚府丁來苦竹林救火的時候,我們都曾見過他的,他死得時候還穿著那一套救火時的魚鱗甲胄呢。」說著,公英突然想起了什麼,從袖中取出一支梅花嵌寶簪,遞給李嬤嬤說,「嬤嬤您管著園中的失招領,這個是我在中庭撿到的,就上給您了。」
「這是在殭附近找到的麼?」聶淳皺眉問。
公英擺手道:「這個是在鴛鴦亭找到的,那裡離殭很遠的。」
何當歸也對這二人的對話產生了興趣,從昨夜的烏到今天的殭,向來平靜如一潭湖水的羅府究竟來了一個什麼兇星,才會頻頻出現這種恐怖的事件?最新住進來的寧淵、假風揚二人應該有能力做這兩件事,尤其是寧淵他昨天也曾進過竹林,可是,他看上去也沒有那麼變態……這樣想著,何當歸抬目向寧淵,心中想象著他殘暴地撕碎滿天烏的場景,而對方的一雙黑眸也正盯著瞧,那道目中帶著一種分外悉的覺,令不有些惘然……下一刻,一奇異而冰冷的花香氣襲上了的鼻端。
「哈哈,三姐姐你醒啦?真是太好了!」羅白芍笑得出兩排雪白的貝齒,然後膝行著慢慢爬上了榻,掏出一塊雪綢帕子說,「呀,你額上出了不汗呢,我來幫你一!」
何當歸立時睜大了眼睛,那帕子上……是刁山藥的味道!看著含笑靠近的羅白芍,心頭一陣火急火燎,此刻的雙手一左一右被聶淳和寧淵握著,又不可能當眾一腳把羅白芍踹開,於是急中生智坐起來,把頭探到床榻邊,在聶淳和寧淵之間的空地上乾嘔起來。
後的老太太著急道:「天哪,逸姐兒你這又是怎麼了?」
一邊嘔吐一邊說:「我沒事,就是突然間覺想吐,你讓我吐一會兒就沒事了。」傳功中的聶淳和寧淵覺得甚是奇怪,一起蹲下去看,只見雖然「嘔嘔嘔」地個不停,卻什麼都沒嘔出來。
羅白芍沒想到這一下撲了個空,帕子舉在半空中,一時竟愣著神沒收回來,而老太太急得頭上出汗,隨手就扯過來臉。羅白芍怪一聲奪回了帕子,不好,這個上面可是加大分量的「複合毒」啊!可是已經太遲了,老太太已用它過額頭和耳腮了,羅白芍為了把自己的過錯降到最低,立刻跳下床,用最快的速度端來一盆水說:「老祖宗,你的妝花了,快洗洗臉吧!」說著慌不迭地往老太太臉上潑水,弄得老太太的前襟了一片,口中驚不止。
這個變故頓時引來屋中所有人的關注,羅白前、九姑和湯嬤嬤花嬤嬤等一眾嬤嬤都一擁而上,把榻得吱吱響。
何當歸正好在這個時候嘔吐完,抬起頭問聶淳他們:「我們能去那邊治療嗎?在這裡礙到大家的事就不好了。」說著自顧自地跳下床,一左一右牽著二人往茶水間走去,一直為寧淵保駕護航的假風揚,也像個甩不掉的尾一樣跟了進去。
而老太太這邊也出現了新的變故,那就是羅白芍突然瞪大眼睛,放聲尖起來。
原來,在直接接刁山藥這種外用的毒藥之前,都要用木薯、木瓜加黃連打的麵漿塗在手上,用這三種質地緻的介質末去隔離毒藥和的雙手。可是剛剛一時慌張,先是用手水洗去了麵漿,然後去懷裡拿止嗝丹的時候,竟然一把抓到了那個沾有「複合毒」的雪綢帕!甩開帕子的時候,又把一瓶止嗝丹也甩出去,「啪嗒」一下,整瓶丹藥灑在盛水的臉盆里!
之所以說是「複合毒」,就是在刁山藥的基礎上,添加了打嗝、哈欠和噴嚏。這是羅白芍心為何當歸調製的一份見面禮,這四種毒除了打嗝有解藥之外,另外的三種毒都是無解的,不論是沾到上,還是把塵吸到鼻腔之中,效果都是一樣的好,而且這四種毒的有效發作時間,從三個時辰到四天不等。最讓羅白芍抓狂的是,發作時間最長久的打嗝的整瓶子解藥——現在都掉進一盆髒水里了!
「芍姐兒!你這又是怎麼了?」
老太太氣惱不已,怎麼今天人人都不正常,溫嫻淑的董氏變了潑婦,韋哥兒抱著個耗子當寶貝,竹哥兒沒吃毒棗核燕窩湯卻中了劇毒,逸姐兒一會兒頭疼暈厥一會兒又嘔吐不止,而現在,芍姐兒又跟撒了瘋一樣,先是搶走了帕子不讓用,然後又潑了一臉的水,最後還失心瘋地甩著手大。
不等羅白芍答話,刁山藥的藥最先發作起來,老太太開始抓自己的臉,越抓越紅,越抓越。老太太常年不勞不作,連吃飯都有人喂,因此十指都留了極長的指甲,保養得既堅韌又有澤,只幾下就把的腮幫撓出了道道怵目驚心的痕。湯嬤嬤突然明白過來,立刻按著老太太的手說:「不能抓啊,老太太,你這是中了刁山藥了!千萬不能用指甲抓啊,抓破了就毀容了!」
老太太驚奇地睜大了眼睛:「我中,嗝,了刁山藥?就是那種——啊哈——?怎麼可能!阿嚏!」
與此同時,羅白芍也打著哈欠和噴嚏,大聲哭道:「啊哈——阿嚏!嗚嗚老祖宗恕罪,我是跟三姐姐,嗝,鬧著玩的,沒想到帕子突然被你奪走了——啊哈——我也不知道這個藥這麼厲害啊,咱們現在怎麼辦?我也中招了!阿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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