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當歸嘆道:「當歸經歷一場生死,還有什麼事看不開呢?王大嬸廚藝高明,勞苦功高,大表嫂懷孕的時候,全靠王大嬸伺候的三餐飲食,每日三餐后,王大嬸還要親自燉了燕給大表嫂送去,這份誼實在讓人。如果說大表嫂是羅家的第一號功臣,那麼王大嬸可就是羅家的第二號功臣了,我怎麼可以說功臣的壞話呢?」
湯嬤嬤愣了一下,然後搖頭道:「不是這個道理,一碼歸一碼的事,別說三小姐你很缺銀子,就算三小姐你不需要這筆銀子,那也應該是王啟家的給你送來之後,你再轉手賞給。」
何當歸挑眉:「有什麼區別嗎?嬤嬤,咱們還是別說這些事了,我知道廚房鬧鼠疫我罪責難逃,嬤嬤你可要幫我在老祖宗那兒求求啊!」
湯嬤嬤嚴肅地點點頭:「區別可大了,三小姐,因為公中已經出足了你每月的例飯銀子,可你卻既沒吃到飯,也沒拿到銀子。三小姐你子好可以不計較這些,但是我職責所在,一定要把這個問題反映給老太太。四百兩銀子的事小,有沒有人侵吞公款事大,羅家絕對不能容忍這樣的爬到主子頭上的奴才。」
何當歸沉默不語,眼中出了猶豫之,最後仍然是垂頭不語。
湯嬤嬤一看有門兒,繼續徐徐地開導:「之前我說鼠疫責任在三小姐,是因為我以為三小姐有能力獨自解決鼠疫問題,不過現在看來,原來是有刁奴剋扣了三小姐的用度,才讓你飢貧加,深著鼠疫困擾。如果能證實王啟家的貪污了公中的銀子,那三小姐你也變了一位害者,就不必領老太太的責罰了,自然也用不著我幫你求了。」
「真的嗎?」何當歸的清眸中閃著彩,「真的只要說出了實,我就不必罰了嗎?」
湯嬤嬤的目落到那被抓得通紅一片的雪白手背上,心中十分不忍。有娘的娃兒是寶,沒娘的娃兒是草,就連羅家這樣的書香門第也不能免俗。如今看來,這個沒有母親陪伴的三小姐在羅家這半年裡真是吃了不苦頭,從姑太太帶著離開何家的時候,就註定了小姐不小姐、丫頭不丫頭的尷尬份。明明是個惹人憐的好孩子,在羅東府里卻不待見,真是可憐。
想到這裡,湯嬤嬤臉上帶了暖,安說:「不只不用罰,那四百兩銀子本來是三小姐你的,等查明了賬目,老太太會做主還給你的。」
「既然嬤嬤這麼說了,那我也沒有再瞞的道理。」何當歸向遠,出回憶的神態,「大廚房不給送晚飯的第一月,西院的十六個丫鬟媽媽的意見都很大,我覺很抱歉卻不知怎麼補償才好,一兩多的月例對於這麼多人一個月的肚皮只是杯水車薪。到月底的時候,王大嬸承諾的銀子沒有送來,雖然心中百般不願,但覺到一院子三十多道目眼地瞅著,我就親往廚房去找王大嬸。」
湯嬤嬤皺眉問:「三小姐親自去,也沒要到麼?」
何當歸垂頭,難過地說:「不知何故,我去了七八趟也未得見王大嬸,我聽說府中每日的晚飯王大嬸常常親自掌勺做幾個菜,於是一到晚飯的時候我就站在廚房外等待。可是偏偏我去的那幾日都不是王大嬸掌勺的日子,問了不廚房裡進進出出的人,不知何故他們都不理睬我,沒有法子,我只好繼續等。等到了第七日再去的時候,廚房不知何故沒有掌燈還關著門,外面黑漆漆的一片,走到我慣常站著等的地方,我不提防被了一跤,手掌被石子劃破,然後才發覺到那塊地方不知何故被灑滿了桐油。」
湯嬤嬤然變道:「豈有此理,那些奴才竟然欺到主子頭上來!不把三小姐一個孩子放在眼裡,難道也不把老太太放在眼裡嗎?三小姐,不是我怪你,這些況你怎麼不去跟老太太說呢?老太太肯定會為你做主的!」
何當歸垂頭嘆息:「我摔了個大跟頭,滿腹的委屈,本想去找老祖宗訴訴苦的,可是路上到二姐和四妹妹,我一時不穩竟怒了二姐。我自知罪責難逃,於是便不敢去找老祖宗了。」
湯嬤嬤亦搖頭嘆息,語氣中有些恨鐵不鋼的意味:「二小姐是個極好脾氣的和人,三小姐怎麼又惹到了二小姐呢?」
何當歸自怨自艾地說道:「我遠遠瞧見二姐和四妹妹由幾個丫鬟打著燈籠引路,也往老祖宗的福壽園去,再瞧見們的新裳在燈籠的映照下華耀眼。垂頭自顧,我的裳不地方都摔破了,又是油又是泥的,我實在於見兩位姐妹,就藏在了一叢人花後面,打算等們過去之後就回西院療傷,改日再找老祖宗訴苦。不料二姐和四妹妹走到花叢前面突然停下來,說花上有隻蝴蝶,要捉住那隻蝴蝶。沒等我有所反應,只覺得撐在地上的手背傳來一陣劇痛,連忙把手回來,然後就聽見二姐的驚聲。順著的目看去,我立刻明白,剛剛二姐捉蝴蝶不小心踩到了我的手,而我真是該死,把手回來的時候,竟然把掌心中的蹭到了二姐的鞋幫上。」
湯嬤嬤沉默片刻,說:「如此說來,這只是一場意外,二小姐和三小姐都沒料想到的。二小姐平時一向友姐妹,寬容下人,估計也是因為心的新鞋被弄髒,一時難過才會生三小姐的氣。後面幾個月,王啟家的還是沒把銀子給你送去嗎?」
何當歸搖頭道:「只有一次我問得急了,嚷了一句明個兒請老祖宗來裁斷,王大嬸才改了個笑臉說,銀子在我的手裡是死的,越花越,在手裡卻是活的,越花越多,而且等過數日得了紅利,也有我的好。」
湯嬤嬤的臉上晴變幻,沉聲問道:「你沒問那銀子用在了何?後來你收到利錢了嗎?」
「哪有利錢?後來我又去找過兩三次,依然沒有什麼結果。」何當歸往門外瞟了一眼,笑道,「紅果茶來了,嬤嬤潤一潤嗓子吧,咱們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事了,嬤嬤你一定娥了吧?」
湯嬤嬤還想追問一些細節,抬眼看見那個圓臉孩捧著一碗熱氣騰騰的茶走進門,豈料後面也有個影過來,歪了圓臉孩的胳膊,一碗茶眼看就要潑出去。正當湯嬤嬤下意識地躲避茶水迸濺的時候,只覺得眼前有綠影一晃,再定睛去看的時候,紅果茶並未潑出去,而是被三小姐好端端地捧在掌中。
何當歸一邊把紅果茶奉給湯嬤嬤,一邊沖門外低斥道:「走個路怎麼慌慌張張的,若是燙傷了貴客,可要領二十個手板!」轉頭又對湯嬤嬤道歉,「對不住,讓嬤嬤驚了,幸好我正站起來要親自給嬤嬤奉茶,連忙上去扶了一把,這才沒讓茶灑出來,嬤嬤請喝口茶驚吧!」
湯嬤嬤點頭接過來,道:「有勞三小姐,我還真有些了。」鼻只覺得甜香陣陣,於是低頭抿一口試了試水溫,又連飲了幾大口,才抬頭笑道,「真好喝,比家裡的鮮果羹還香甜!嗯,真香,飲下去更覺得沁人心脾,這茶是怎麼做的?」
何當歸笑答道:「這個是隨便做的,用紅糖腌了紅果,再在火上焙乾,如此反覆幾次就好了。山上缺這缺那的,做出來的果茶也簡陋,嬤嬤這是急了才覺得好喝。等回了家有了好材料,我再做幾斤給嬤嬤吃著玩。」然後又轉頭看向門外,用責備的口吻說,「槐花,這次就罷了,以後記得沉穩一些,別老躁躁東奔西撞的。湯嬤嬤的齋飯準備的怎麼樣了?」
湯嬤嬤抬眼瞧去,門外站著一個十七八歲的灰子,一雙眼睛像是驚的小,黑白分明得就像是白瓷盤中的兩枚烏藥丸。
灰子在湯嬤嬤的目中張地了角,回答道:「大師姐說,飯食已經安排妥當,就請客人在北院偏房用飯。還有,剛才我在路上遇見真明,聽說我要來見小姐,就讓我給小姐帶個話,說師父用小姐的藥包用得很好,還想再要兩個綁在上治疼。」
「哦?」何當歸的聲音帶著笑意,「太善師太喜歡我送的草藥靠墊?的腰怎麼樣了?」
灰子點點頭:「聽真明說,師父只用了兩天,腰就完全不疼了,走路也有勁兒了。因此師父讓真明帶話說,葯廬的藥材讓小姐隨便取用,煩請小姐再給做兩個藥包治治疼。」
何當歸隔著面紗掩口笑道:「是麼,這麼有效嗎?師太有命,我安敢不從,你快去告訴真明,我今夜不睡覺也一定給師太做好,讓師太等著吧。」灰子答應著跑了。
湯嬤嬤挑眉發問:「什麼藥包治腰疼這般有效?原來三小姐也懂醫理?三小姐何時學了醫,我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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