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7.元宵(上)
又逢元宵節,大街小巷一片五彩斑斕,再加上漫天飛舞的細雪,襯得整座王都猶如仙境。
今年的花燈會玩出了新花樣,從城的長街移到了城外的汀州上舉辦,岸邊一線都是大型立花燈,有曲頸鳧水的天鵝,擺尾躍的藍鯨,還有一大片不到盡頭的桃林,懸在上面的桃子個個飽滿,極為人。
由於這次規模空前盛大,吸引了不百姓前去觀看,夜懷央心裡也有些,可一看到自己笨重的子就蔫了,再想想近來忙得天昏地暗的楚驚瀾便徹底打消了這個念頭。
如今為皇后也不能再像從前那樣回夜家過節了,獨自用完了晚膳,又靠在人榻上看了會兒書,誰知眼皮直往下掉,索合上書瞇了一會兒。
也不知睡了多久,恍惚中只覺得子一輕,仿佛被人抱了起來,那個懷抱極為穩當,就連走路的時候都沒有晃半分,就像是抱著一團柳絮似的,舒舒服服地窩著,又睡深了。
後來夜懷央是被嘈雜的人聲吵醒的,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發現所在的地方狹小而晦暗,還沒分辨出究竟是什麼地方一個熱的吻就覆了上來,發出小貓似的聲音,輕妙,撐在上方的那個人頓時繃了軀。
“唔……驚瀾?”
又擷取了無數津楚驚瀾才放開氣吁吁的,著的小臉蛋啞聲道:“若不是現在不合適,我真想要了你。”
夜懷央雙頰愈發殷紅似,在昏黃的線下散髮著迷人的澤,“陛下老不正經,教皇兒聽去了該如何是好?”
“你不正經的時候了?”楚驚瀾斜著眼睛瞥,“有母如此,皇兒生出來是個什麼樣我早就不抱想法了。”
“那陛下跟別人去生好了,別人正經!”夜懷央氣呼呼地把子一轉,朝向榻側不理他了。
難得見耍小子,尤其是轉時那笨笨的樣子,就像一條胖魚在岸上扭來扭去,沒有一丁點威脅的覺,楚驚瀾忍不住發笑,低沉的嗓音迴盪在方寸之間,教夜懷央想裝作聽不到都不行,頓時更加怒了。
“笑笑笑,你快出去!今晚別睡這裡!”
楚驚瀾的笑聲更大了,還帶著一戲謔:“我確實沒打算睡在馬車裡。”
馬車?
夜懷央倏地抬起頭來,這才發現周圍四壁都印著的暗花,顯然是車廂才會有的裝飾,一邊打量著一邊支起子,悉的鐵臂立刻纏上腰間,撐著緩緩坐直。
“我們不在宮裡?這是要去哪兒?”
“帶你去賞花燈。”楚驚瀾淡淡答著,的眼神卻陡然一亮。
“真的?”
說完還掀起帷幔看了看,發現自己真的在熱鬧繁華的大街上,馬車正勻速駛過各種各樣的小攤跟前,人擁,喧聲鼎沸,絢爛花燈一盞又一盞地劃過眼角,簡直應接不暇。楚驚瀾把那隻白玉荑握回了掌心,散上面沾著的料峭寒氣,然後把整個人都摟進了懷裡。
“這麼想來看,為什麼不跟我說?”
夜懷央把玩著他領口的紫羅蘭翡翠紐扣,輕聲道:“你最近忙得睡都睡不夠,我怎麼還捨得讓你分神去陪我賞燈?”
楚驚瀾沉默了一瞬,忽然略顯沉重地問道:“是不是覺得我當了這個皇帝反而不如從前好了?”
“怎麼會?”夜懷央輕呼,然後上了他僵的脊背,“我的夫君本來就非池中,展翅九天才是他的歸屬,錦繡江山,泱泱萬民,都仰仗著他來開創盛世之治,他應是像現在這樣雄心萬丈,而不是被我困在閨閣繡榻之上,我為他的妻子,怎會連這點覺悟都沒有?”
聞言,楚驚瀾雙臂一,似要把嵌骨之中。
他沒有忘記去年跟賞燈時的形,那會兒他們還要偽裝夫妻不和的樣子,他連坦坦地牽著的手出門都做不到,後來是扮了男子,進了自家的天闕樓之後才得以一覽節日盛景,可那樣遠遠地著又怎比得上親自涉足其中來得好玩?偏是一句話都沒抱怨過,仿佛只要有他陪著怎麼都是開心的。
不知待字閨中的時候是不是這樣,可跟了他之後頗容易滿足。
越是這樣想他這個做丈夫的越是覺得歉疚,心還因為剛才那番善解人意的話而被漲滿,如果說他是萬里碧霄終一去的蒼鷹,就是那條能拴住他的絛繩,卻心甘願地放他翱翔。
他幽幽啟脣,發現只有一句話可說:“央兒,我你。”
夜懷央嫣然一笑,在他側臉輕啄了下:“我也你。”
此後兩人再無多言,就這麼靜靜地相擁著,馬車有些顛簸,可他的懷中是那麼安穩,為驅走一切煩憂和不適,只剩歡喜縈繞在心間,連車壁上的暗花紋都像是開出了千里錦翠,萬里花海。
一片恬然之中馬車已經駛出了王都北門,車速立刻快了起來,不到半個時辰就到達了夷江岸邊,從渡頭過去,中間的汀州芒萬丈,火樹銀花爭相綻放,宛如銀河墜落人間。
楚驚瀾率先下車,然後扶著夜懷央小心落地,迫不及待地想要上前去看看,卻被楚驚瀾拽了回來,接著一張狐大氅就圍了過來,將裹得嚴嚴實實,就連腹部的位置也系有帶,保護不寒風侵襲。
“江邊風大,路也不太好走,不許到跑。”
夜懷央點頭,非常老實地跟著他一步一步朝渡頭走去,只見一座偌大的游舫停靠在那裡,鎏金疊碧,燈火輝煌,上下統共有兩層,看起來十分寬敞,側面延出的棧橋連接到岸邊,供他們登上甲板。
來往游舫比比皆是,無一能出其右,看來他是費了心思準備的。
夜懷央甚是興,拖著他就往渡頭而去,他卻略顯遲疑,小心翼翼地攏著,“若是一會兒上去了還像之前那樣會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說。”
“好。”乖乖答應,旋即上了船。
船艙的各個角落早就燃起了銅爐,推開門便有暖風撲面,門窗的隙也用牛皮填實了,關上之後一涼氣兒都不進來。座椅上也鋪了厚厚的羊氈子,尖角都用幾層蜀錦夾著棉花包好了,即便搖晃的時候被撞到也不要。
某只胖魚看著這煞費苦心的一切,抿著脣輕輕笑了。
從這邊到汀州只需一小會兒工夫,所以兩人也沒在船上久坐,落了地就去賞燈了。
他們來得不算晚,汀州上還有不人,熙熙攘攘,熱鬧非凡,楚驚瀾護著夜懷央慢慢地逛著,本對賞燈並無太大興趣,可見著兩眼放的樣子也覺得愜意了起來。
在哪都不缺做生意的,沿岸一線全是販賣小件的攤子,零零碎碎的鋪了滿地,甚是吸人眼球,夜懷央讓楚驚瀾給買了支冰糖葫蘆嚼著玩,邊吃邊逛,還轉過頭去喂他,楚驚瀾在期盼的目下咬了一顆,糖化掉之後差點把牙都酸倒了,扭頭再看夜懷央,吃得那一個歡,都不帶歇氣的,他的臉頓時有點複雜。
“……你不覺得酸?”
“不酸啊。”夜懷央鼓著腮幫子含糊不清地答著,又瞥了他一眼,“你覺得酸?那應該是那顆果子不行,要不你再試試這顆……”
散髮著甜香的子又到了面前,楚驚瀾角一,道:“不用了,你吃吧。”
夜懷央也不客氣,立馬就把子回去了,吭哧兩下就啃沒了,完了又搖著他的手臂撒:“人家還想吃……”
這外頭的東西怎可一下子吃那麼多?何況現在還懷著孕,更不能放任了,思及此,楚驚瀾果斷拒絕了:“不行。”
胖魚的臉一下子就垮了。
楚驚瀾到底見不得這副委委屈屈的模樣,於是退了一步:“等回宮了讓廚給你做。”
“好吧……”
低只是一瞬間的事,很快又被那些琳瑯滿目的東西吸引住了,拉著楚驚瀾到躥個不停,一點都不像個孕婦,更別提是堂堂夜家的家主,楚驚瀾把的心視若珍寶,自然也由著去了。
很快,買了一大堆七八糟的東西,自己只提了個熊貓花燈,說是拿回去給瀾瀾當娘子,其他的都由唐擎風和月牙拎著,多半都是用不著的,純屬買個開心罷了。
不知不覺走到一個賣小玩的攤子面前,上面有個犀木做的撥浪鼓甚是緻,鼓面描著一隻巨大的麒麟,鼓珠是兩顆瑪瑙,就連穗子和線繩的紋路都與普通的不一樣,夜懷央不釋手地把玩著,越看越中意。
攤主是個頭髮花白的老嫗,看見著肚子便問道:“夫人還有一兩個月就要生了吧?買回去正好給小爺玩,老算你便宜一些。”
夜懷央揚起眉梢道:“你怎麼知道一定是小爺?”
老嫗慈祥地笑了笑,“老生了八個孩子,這點眼還是有的,不僅如此,老還能看出夫人是第一胎。”
這眼確實犀利了些。
“若真是這樣我家夫君可要不樂意了。”夜懷央調皮地瞅了楚驚瀾一眼,角止不住地上揚,“他一心一意只想要個兒呢。”
“喲,這敢難得,我家那老頭子就是想要個男孩我才生了八個呢。”
這倒是實話,莫說尋常百姓家裡是這樣,權貴之家更講究這個,有的為了生個嫡長子就請人來胎,若是個孩就用藥打掉,極為殘忍下作。至於皇室就不用說了,肚子裡的孩子不知有多人盯著,有些甚至還期盼著是個孩,這樣或許就會失寵,楚驚瀾也會納更多的秀進宮。
古往今來,管你天子是誰,後宮從來都是旁人算計的地方。
兩人倒是不影響,只是單純地想要個小版的對方罷了,所以聽了這話也不甚在意。夜懷央沒有再與老嫗說話,乾脆利落地買下了撥浪鼓,然後就拉著楚驚瀾離開了。
走在路上,忽然提了個建議:“驚瀾,不如過幾天我們去廟裡拜一拜吧。”
楚驚瀾著的肚子點頭,心想是該祈求菩薩保佑順利生產,誰知接下來說的話差點沒讓他嗆著。
“希菩薩能答應我,不管是男孩孩都會像你這麼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