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鼓已過三聲，寂靜的夜襯得街道更加空曠。

　更夫路過肅王府，里面的早已熄滅，只余檐下兩棧燈籠在風雨中搖曳，連同更夫的影子也被拖在地上四擺，清冷又詭異。

　他原本還想在檐下避會兒雨，見此忙不迭走開了。

　站在肅王府門口，總覺得后背發涼。

　他打完更也要早些回去睡，這個時間，只怕連皇帝都休息了。

　書房里，昭帝端著一杯茶，喝了兩口，頓時神了些。

　批完折子已到后半夜，本以為凌晏已經走了，沒想到他還在等自己。

　“今日府衙的事朕聽說了，難為你居然能把方真大師請出山。”

　出家人萬事講究緣法。

　無緣，即是到了寺里，他也閉門不見；有緣……

　這麼多年，昭帝還從未聽說他為某個有緣人主做過什麼。

　蘇音算是例外。

　凌晏手邊有擺著一盞茶，但他沒，只是有意無意地抬起杯蓋又放下，瓷聲清脆，叮鈴作響。

　昭帝瞪了他一眼，沒好氣道，“手得很？”

　凌晏輕笑一聲，收回手，看向一丈之外的人，“方真大師不是兒臣請來的，兒臣沒那個本事。”

　事發生后，他想了很多辦法，獨獨沒料到方真會出現。

　昭帝正好端起茶杯的作一頓，眉頭微擰，臉上的皺紋加深，“不是你，那是……蘇音？”

　“八九不離十吧。”

　總不能說是大師閑來無事，想來山下走一趟，溜溜達達地就進了公堂吧？

　昭帝看他神不死作假，著下思索片刻，“難不蘇音竟是有緣人？”

　“佛家的事不可說，父皇想破了腦袋也得不到準確答案的，還是別想了，容易掉頭發。”

　昭帝直接抄起手邊的折子朝他甩過去，雙眼微瞪，“你一天不氣我就不自在？”

　凌晏對此只是聳聳肩，眼神無辜。

　昭帝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嘆了口氣，轉移了話題，“過了明日，你就該啟程去北璃了，行李都收拾好了嗎？”

　“父皇放心，已經妥當。”

　昭帝點點頭，看向他的眼神越發深邃。

　略顯昏黃的眸子里神復雜，千言萬語，最后只匯了一句話，“萬事當心。”

　在宣周，他犯了再大的錯，昭帝都有辦法填補，可去到北璃，地遠人生，一切只能靠自己。

　饒是知道凌晏的能力，本事一年年變強，早就能否獨擋一面，他還是忍不住憂心。

　這次北璃之行，參加國宴為次，調查為主。

　既然五年前的戰爭涉及兩國將領，很多問題還得從北璃那兒得到答案。

　“朕已經命人調兵前往邊境，你記得時時報信回來，若有異常，宣周大軍頃刻便可揮師背上，踏平北璃！”

　凌晏笑了笑，“父皇的心意，兒臣領了。只是倒也不必如此張。魏子淵恐怕暫時并不想與我們為敵。”

　昭帝并不贊同，沉聲道，“有備無患。”

　風吹得木窗咯吱作響，打斷兩人的對話。

　昭帝見蠟燭燃了大半，便道，“時間不早了，回去吧，好好休整，朕等著你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