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香園拆遷死人的新聞,隔了一天,在網絡上的討論熱度消退,事態的發展已經被恒遠控制住,雖然也有好事者挖出恒遠以往的項目糾紛,卻沒再像昨天那樣一石激起千層浪。
6月12日下午,南城警方的博就許母的尸檢報告做了詳細的說明。
許母并非網上說的死于房屋坍塌,也沒有他殺的跡象,經過法醫的專業解剖,可以確定老人家的離世符合自然死亡規律。
原先發長博要幫許強討回公道的部分網民,紛紛默契的噤聲,不敢再充當出頭鳥,也有網民不愿承認自己看錯人,依舊揪著恒遠的拆遷工作不到位不放。
至于許強,前晚用手機看完恒源博下的直播視頻,沒有旁人的病房里,他的義憤填膺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忐忑。
恒遠的律師函,早在6月10日晚七點就送達他的病房。
作為普通的老百姓,許強第一次收到律師函。
他老婆拆開律師函的時候,手有些發抖,比起其他的拆遷戶,許家的條件非常一般,許強的妻子在一家帳篷廠上班,月薪在三千塊左右,許強是個小區保安,平日里又喜歡玩牌,每到月底,口袋里的錢所剩無幾。
恒遠作為上市公司,在理釘子戶的問題上態度這麼強,是許強本人始料未及的。
他有個朋友去年拆遷賠償,當時不肯簽字,又因為和開發商的人爭執,在拆遷屋前摔了一跤,開發商為了息事寧人,答應他朋友開出的條件,每平方的賠償價格上調3000塊,兩間沒裝修的三層樓房,愣是賠了三百多萬。
對許強這種家里存款不足三萬的人來說,三百萬,足以改變他后半輩子的生活方式,況且他家房子比朋友家的地段好面積大,如果和恒遠重新談判,價格只高不低。
所以,在其他拆遷戶簽字的時候,許強就流出了猶豫。
他認為恒遠給的價格不合理。
可惜孤掌難鳴,沒有人陪他一塊和恒遠打擂臺。
也是在這時,有個穿西裝的男人找到他家,放下一個裝著兩萬塊現金的信封,告訴他,短期不要在拆遷合同上簽字,如果能偶爾去拆遷區鬧一鬧更好,過了五月中旬,對方會再支付給他兩萬塊錢作為報酬。
當時許強心里有提防,對方卻告訴許強,恒遠和他所在公司有些業務上的沖突,找許強幫這個忙,沒有別的企圖,只是單純想把恒遠綠香園的項目進展往后拖一拖。
恒遠是南城本地的大集團,在國的排名很靠前,財力如何,許強自然是知道的。
所以,能和恒遠競爭的公司又差得到哪兒去?
看著那兩疊嶄新的百元鈔票,許強終究是心了,睡覺前還盤算著到時候請對方幫他介紹份好點的工作。
在大公司里做保安,吹吹空調喝喝茶,怎麼都比窩在小區里有出息。
也因為想著有大公司為他撐腰,再面對恒遠的工作人員,他的腰桿子不由直,說話時嗓門也更大,說完全不忌憚恒遠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就把年邁的母親每天送去拆遷區。
近半個月來,許母的每況日下,這兩天已經吃不下飯,說話都提不起勁來。
人的想法一旦多了,心思也會跟著活絡。
許強被幾個朋友一頓慫恿,半夜里眼看著母親斷氣,干脆開車送老人去綠香園項目的拆遷區域,隨便找了間舊房子把老人的放進去。
這樣做,不是沒有顧慮害怕,但是想到高額的賠償費,那子遲疑又被他了下去。
誰都沒想到,面對公眾的質疑譴責,恒遠采取的策略不是讓步協商,而是一紙狀書把許強這個釘子戶給告了。
前天傍晚,在恒遠負責人回答記者提問之前,有律師過來醫院,表示愿意無償為許強打司。
當時,許強頭上纏著妻子從護士那里討來的紗布,靠坐在床上,和站在床邊的律師握手面向鏡頭,這張照片被律師發在微博上,配的標語是‘不向惡勢力低頭’,結果不到十分鐘,恒遠的博就放出直播視頻。
得知自己母親的被警方強行帶走,許強嚇出一汗,顧不上裝病,打電話想去領回母親,卻被告知恒遠對這起意外做了報警理,這事已經不是他一個人就能說了算的。
在那些記者扛著長槍短炮離開后,許強和妻子都開始惴惴不安,許母怎麼死的他們很清楚,如果真的和恒遠打司,先不論輸贏,人家大公司多的是律師法務,開庭打司不是一兩天就能解決的,有些輒半年,他們這種尋常老百姓怎麼耗得起?
有律師肯免費幫他們打司,不過是想借機博名氣,人脈關系上怎麼敵得過財大氣的大集團?
兩天兩夜沒休息好,再看網上,發現輿論不再偏向他。
許強不是真的愚昧無知,他心里知道,恒遠不會坐看事態影響擴大,除了負責人的發言直播,肯定有用其它公關手段。
恒遠的高層,從頭到尾沒找過他。
這是不打算私下和解。
看到那些他全家老底的信息,許強怕了,發自心的害怕。
他打電話求助,那個給過他兩萬塊的男人沒接電話,直接按了掛斷鍵,等他第二遍再打,對方已經關了機,顯然是不會為他出頭的。
到下午,許強再試著撥對方的電話,那號碼卻了空號。
這個時候他才回過神,連對方姓甚名誰都不清楚,彼此唯一的關聯,就是那被他玩牌輸掉的兩萬塊錢。
6月12日晚上,許強終于通過朋友聯系上一個在恒遠上班的人,對方告訴他,恒遠現在的老總就是個強派,你訛誰不好,偏偏去訛郁庭川,簡直是壽星公上吊嫌命太長。
“你就是太把自己當回事。”對方的聲音從聽筒里傳來:“人家集團老總哪有時間力理會你,昨天出事也就派了個管房產的副總出面應對,想讓郁庭川拎著花籃去醫院探你?估計你墳頭長草都等不到。”
話糙理不糙,聽在許強的耳里,猶如醍醐灌頂。
對方又說:“這些生意場上的老板,哪個不是人,綠香園項目的負責人已經被調走,那是人家老總一手提上來的人,你這樣瞎搞,算是在人跟前掛了名,恒遠現在要告你,就是殺儆猴,拿你這個釘子戶來豎典型。”
“這場司打下來,不玩死你也能耗死你,你母親是自然死亡的,法醫那邊給了證明,這事上,你連一點回旋的余地都沒了。”
聽著對方的嘆氣,許強的手心都是汗,找不到人出主意,這會兒只能懇求對方幫忙想辦法。
對方遲疑片刻,礙于許強是朋友的朋友,又看許強是真嚇得不輕,大家都是普通小老百姓,難免生出點惺惺相惜來,于是告訴許強:“你來公司是沒用的,哪怕整天堵在門口也見不到那些高管,就算真被你逮住一個,說不說得上話是問題,也不一定肯為你說話,你不如直接去找恒遠的老總,誠心誠意向人家賠禮道歉,不要再想著在拆遷賠償上占便宜。”
掛電話前,對方忠告道:“你好自為之吧。”
……
也是6月12日這晚,不同于醫院病房的抑氛圍,云溪路八號園,晚飯以后,宋傾城拿了寵碗喂衩吃風干的細條。
邊牧犬趴在樓梯邊的圓毯上,兩前肢抓著條,歪著腦袋用牙齒啃咬,一吃完,又去看跟前的主人,宋傾城著那雙烏黑的眼睛,又拿了一給它,也意識到自己懷孕后,緒越發容易被牽。
特別是對待這些小生命,無法抱著漠視的態度。
郁庭川倒了杯水從廚房出來,瞧見宋傾城在看衩吃東西,稍稍往前傾著,秀的側臉廓專注,偶爾出右手,輕輕一邊牧犬順的發,邊掛著淺淺的笑。
看著和狗的相,郁庭川的眼神和不,衩回來兩天,宋傾城變得似乎更有事做,但是這種忙碌,很有目標,能讓人到的愉悅,也因為這樣,他才默許衩繼續留在這里。
只不過,考慮到宋傾城在孕期,郁庭川有囑咐家政平日里多加注意,也在一樓的樓梯口裝了圍欄,只讓衩在樓下活,避免邊牧犬跑上跑下沖撞孕婦。
晚上七點半,睡覺還早了些。
宋傾城不想現在上樓,郁庭川就坐在客廳里,陪看了集電視劇,沒有翻閱雜志,是真的陪看晚間的黃金檔。
期間,宋傾城在他懷里了,想看他是不是睡著了,結果郁庭川就低下頭,對上的視線,男人的五有一抹縱容:“不看電視,看我做什麼?”
“……想看你有沒有無聊。”
郁庭川傍晚歸家,已經換下正裝襯衫,只著短袖POLO衫和休閑,他穿這一的時候,材拔又清爽,落在宋傾城眼里,和那些二十八\九的青年在外形上差別不大。
頂多是,氣度舉止方面更顯穩重。
宋傾城想起什麼,看著郁庭川開口:“沈徹告訴我,沈摯要訂婚了,對方是蔣洪明的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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