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命地想要睜開眼，可眼皮仿佛有千斤的重擔，整個天旋地轉，怎樣也掙不了那無形的束縛。

裴衍一直在。

他的嗓音從開始的焦急，慢慢變得溫，臉頰上傳來一陣陣悉的，那是來自他指腹的溫度。

姜書杳的心逐漸平靜下來。

暈厥前的恐慌隨著他的氣息一點點消散，知道現在應該是安全的。

“杳杳。”

姜書杳費力地睜開了眼睛，模糊的視線中，看到裴衍滿臉的倦和擔憂。

“我......”說出一個字，就再也發不出聲音。

裴衍張地握住的手，“杳杳，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為了不讓他擔心，姜書杳微微搖了搖頭。

沒有不舒服。

只是渾沒力氣，很困很困。

裴衍拿起旁邊的水杯，吸管，讓靠在他前，“自己能喝嗎？”

能。

如果不能，他是不是打算用。

姜書杳雖然沒力氣說話，但心世界還算活躍。

有太多的話想問，可只要一嘗試著去回憶某些片段，腦子就疼得快要炸開。

“別多想，先好好睡一覺，那件事我會去調查清楚。”

重新回到的床上，裴衍在耳邊說了什麼，沒聽清，強撐不過一會兒，便又沉沉睡了過去。

再醒來周圍已是漆黑一片。

借著窗簾外投進的微弱月，姜書杳遲愣愣地轉了下眼珠，認出這是在自己家里。

下意識去枕頭下的手機，卻空無一。

姜書杳皺了皺眉，掀開被子慢吞吞地從床上起，腳踩在地板上綿無力，腦袋沉甸甸的，像得了重冒。

打開房門，客廳里還亮著燈，廚房方向傳來水流聲。

呆呆站在臥室門口，環視周圍悉的一切，覺昨晚仿若只是一場噩夢。

可當時被人捂住口鼻的那陣藥刺激，到現在仍舊清晰無比。

不是夢。

一定不是夢。

發怔間，廚房門從里面打開，姜庭松見閨醒來，連忙讓過去吃飯。

老姜一邊給熱菜一邊嘮叨：“你呀你，再高興喝酒也要有個度，是不是難啊？先喝點粥暖暖胃。”

看父親的反應，似乎什麼都不知道。

姜書杳坐在餐桌前，捧著碗喝了小口粥，輕聲問：“爸，昨晚是裴衍送我回來的嗎？”

“嗯。”姜庭松頓了頓，“不是昨晚，是今天早晨，那會兒你媽正準備去醫院，見你喝得不省人事，就讓我留下照顧你。”

沒說話。

昨晚的事裴衍沒告訴老姜，自然也不打算告訴。

期間醒過來的那一次，裴衍應該是確認無大礙后，才把送回家的。

可是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裴衍現在在哪里。

姜書杳對父親道：“爸，我用一下你手機，給裴衍打電話。”

“這會兒，你先別打。”

“怎麼了？”

姜書杳抬起頭看向父親，卻發現老姜的臉不知何時突然變得沉重。

心里那恐慌再次涌現。

姜庭松沉默一陣，艱難地說：“你干媽去世了。”

“......爸，你說什麼。”

空氣一下子陷死寂。

姜書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腦子里嗡聲一片。

接到林臻自殺的消息是在下午三點，酒店那邊同時打給了朱韻和裴衍，因為那是林臻生前最后的通話記錄。

林臻服用大量安眠藥，被工作人員發現已是第二天下午，當時況急，酒店直接撥打120送去了附近醫院搶救，可是時間還是太晚，最終搶救無效，離世。

這件事對所有人來講無疑是一記沉重的打擊。

沒人知道林臻是什麼時候來的蓉城，更不知道為什麼會自殺。

好好的一個人，半月前還跟朱韻開過視頻，手后病在逐漸恢復，裴衍也在慢慢地接納，一切都在變好，為何要選擇走這麼極端的一步。

聽到最后，姜書杳已經聽不清父親在說些什麼。

那刻的，遠遠超出了悲痛二字。

渾涼，握著筷子的手指冰冷到失去知覺。

就在昨晚，被下藥前，裴衍還去找過干媽。

可是第二天，見完兒子最后一面的母親，卻絕地踏上了死亡之路。

裴衍如果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他......

姜書杳不敢去想，不敢想象裴衍此時此刻的狀態。

現在只有一個念頭，要去找他，陪在他邊。

姜庭松拗不過兒，一碗粥只喝了小半，父倆便急匆匆地開車去了殯儀館。

十月的夜晚，風夾帶著微微涼意。

殯儀館，大概是人一輩子都不想踏足的地方。

辦理好停放手續，朱韻和裴東翰正在商議林臻的后事。

林臻自殺前在酒店留有書，上面只有簡短的幾行字，代裴東翰不要給舉辦葬禮，另外便是......照顧好裴衍。

即便到了生命盡頭，心里最牽掛的還是自己兒子。

裴東翰站在那道門前遲遲佇立，在高位，平日雷厲風行的至臻董事長，此番過后仿佛整個人一夜間老了十歲。

前塵過往，恨也好，也罷，終將在這個秋天，隨著林臻的離世煙消云散。

而不得，才是這世間多數人的常態。

著慢慢合上的大門，四十八歲的男人不住流出下兩行清淚。

父倆抵達殯儀館的時候，朱韻說按照林臻的愿不舉辦葬禮，并且確定了尸火化時間，就在明天上午。

看著眼前的一切，姜書杳才真正接干媽離開的事實。

然而令想不到的是，裴衍并不在這里。

裴叔叔和母親都不知他的去向，甚至連電話也打不通。

姜書杳心急如焚，當場失控。

夫妻倆何時見過兒這樣，朱韻擔心出什麼事，連忙讓老姜把人送回去。

姜書杳哪里肯答應，哭著拽住父親開車，像個無頭蒼蠅般，把覺得裴衍可能會去的地方找了一遍又一遍，可惜最終還是無功而返。

凌晨三點，昏睡了整整一天，加之沒怎麼吃飯，心力瘁下，姜書杳終于還是累得暈過去。

那刻全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只有老姜焦急擔憂的眼神短暫地停留在腦海里，隨之便徹底陷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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