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沒管理好下屬。”沈植冷靜回答。
“這次是高層攜款潛逃毀了合作項目,下次發生更嚴重的事,你是不是也準備用一句沒管理好來揭過?”孟愉婉抬眼,目有些嚴厲。
沈植說:“不會有下次。”
“我也希沒有。”這個話題到此為止,事的嚴重不消多談,沈植說沒有下次就絕不會有,今天來這里也不過是在風波過后提點兒子一句。孟愉婉喝了口茶,神緩和了些,說,“只要你把心思放在工作上,能力是沒有問題的。”
“我不覺得自己怠慢過工作。”沈植微皺起眉。
孟愉婉笑了笑:“確實沒有怠慢工作,但弄個男人放在家里,總歸是不好看,對你以后的發展也沒什麼好。”
這件事不止一次被提起,沈植依然是那個答案:“我的私事跟工作沒關系。”
“我聽說許言回家去了。”孟愉婉抬眼看他,邊帶著優雅的笑,“好像有一個多月了?”
沈植別開眼看著窗外,高樓林立,過了幾秒,他說:“他心不太好,回去散散心。”
“是嗎。”孟愉婉一副有些新奇的樣子,問,“那為什麼他跟我說不會再回來了?”
視線在對面那座大樓的三角形頂端上停頓住,沈植怔了一會兒,才回頭看向孟愉婉,眼神著幾分銳利:“你找過他。”
孟愉婉放下差別,淡淡道:“放心,沒他,只是打了個電話,問候一下,誰知道他開口就說以后不會再跟你有關系了,還讓我轉告你——新婚快樂。”
新婚快樂,最后這四個字簡直有實質重量,猛地朝頭上砸來,沈植在這半個月中回想過許多次,試圖找出一個節點,到這一刻,他才發覺許言看到自己和生家長見面那晚的異常——平和,理智,冷靜。因為太過異常,反倒如常得讓人沒意識察覺。
所以是因為那件事……僅僅因為訂婚的事而已,是許言誤會了,才不肯回來。沈植到頭緒,想清始末,看了眼表就往外走,孟愉婉立刻站起住他:“沈植!”
沈植停步回頭看,說:“已經是下班時間了。”
“現在多人在盯著你,你有什麼資格跟我談下班?”孟愉婉有些慍怒地微蹙起眉,“非要讓你爸當面訓你才滿意是嗎?”
“本來就是我的錯,誰來訓我都沒意見。”沈植朝孟愉婉點了一下頭,拉開門出了辦公室。
開車到了許言的小區門口,沈植剛要拐進去,停在對面轉角的那輛車車門突然打開,許言邁下來,脖子上掛著單反。駕駛座上是紀淮,也下了車,兩人站在路邊頭挨頭湊在一起看單反里的照片,笑容奕奕地聊了一陣,許言又舉起相機,往后退兩步,紀淮站在夕霞里,很默契地配合他拍照。
沈植踩了剎車,手握方向盤,盯著對面的人看。許言笑得沒心沒肺,好像從沒那麼開心過,沈植想到那句新婚快樂——孟愉婉提起時他只覺得終于知道了許言離開的原因,但現在想起來……沈植斂著眉握方向盤,關節都微微發白。
“不錯!”許言比了個OK的手勢,然后說,“你回去吧,我晚上修修照片,今天拍得太多了,明天就不出去了。”
“都行。”紀淮聳聳肩,“那我明天睡個懶覺,有事你找我。”許言沖他揮揮手,紀淮笑著上了車,掉頭開走。許言又對著街上的車流拍了幾張,這才合上鏡頭蓋準備回小區。
他才剛轉過,就看見一輛白Levante朝這邊開——來勢洶洶,要不是認出這是沈植的車,許言大概會以為自己在被追殺。他維持著轉的作,車在面前停住,車窗降下來,許言微微瞪大眼睛——好像也沒有很久不見,但沈植明顯瘦了很多,臉上疲態很重,一看就是有段時間沒休息好了。
沈植公司的事許言原本不知道,還是許年告訴他的,大意是高層卷錢跑了,順便擄走了幾份核心文件,導致準備了將近半年的一個項目直接終止。事上了市報,但很快又被住,應該是沈植的爸爸出手了。
沈植忙起來是什麼狀態,許言最清楚,他曾在很多個深夜去公司給沈植送吃的,見他忙,也不敢多打擾,等他吃完了就收拾餐盒走。沈植從不留他,從不說等會兒一起回家。只有很的一兩次,許言斗膽問他自己能不能在這待著,到時候一起走,沈植懶得回答——不拒絕就是默許,許言很厚臉皮地這麼想著,就坐到沙發上看雜志去了。
但現在他們已經沒關系了,更別提幫上什麼忙,要是問起來說不定還會被嫌棄多,哪壺不開提哪壺。許言頗有自知之明地閉,和沈植對視一眼——仿佛是和茫茫人海中的隨便哪個人對視了一眼那樣,他很快扭過頭往小區大門走。
“許言。”沈植沉聲住他。
這要是再沒反應,就涉及到禮貌問題了,既然是和平分手,沒必要弄得太僵。許言回過,笑了下,問:“有事?”
沈植看著他:“上車。”
誰知許言卻后退一步:“我不。”接著他就站在那里,很平靜地看著沈植,不靠近,反而一副隨時會掉頭離開的樣子,莫名讓人有種抓不住的心慌。許言說,“你就這樣說,我聽得見。”他不是沈植,不會把聽進耳朵里的東西當做沒發生過。
沈植卻不說話了,坐在車里盯著他。有車要轉彎開進小區,但沈植的車就橫在那里,簡直有些霸道。后面的車主開始狂按喇叭,保安也把頭探出來張。許言從不知道沈植還能這樣不講道理,又看他臉實在不太好——不知道是因為累的還是被自己忤逆了氣的。斟酌再三,為避免業主糾紛影響小區和諧,許言咬咬牙走過去,拉開車門上了副駕駛。
作者有話說:
沈植:上車。
許言:不上。
沈植:好,那我就賴在這不走了(把車熄火)
第15章
沈植冷著臉把車開到不遠的綠化帶旁,停下。許言低頭拉著自己的單反,這種空間讓人不太自然,尤其是已經結束關系的人——許言不免想到他和沈植曾在這輛車上發生過的一些不可描述的事,雖然只有幾次,但正因為只有幾次,所以印象格外深。
過了好一會兒,沈植還是不說話。單反再下去就要包漿了,許言抬起頭,看著眼前那掛飾,是一個金屬的vintage史努比,他一年前去芝加哥旅游時淘回來的。他鎖定了沈植這輛Levante,因為是私家車,不像其他幾輛商務車需要注意形象。許言問能不能把史努比掛在上面,跟車子的搭,況且這輛平時也不怎麼開。沈植照例懶得回答,許言于是小心翼翼地把史努比掛上去了。
當然是有私心的——史努比背后是他和沈植的名字首字母:SZ&XY,許言特意請店主刻上去的。他不知道沈植有沒有發現史努比背后的,大概率沒有,如果發現了,這只史努比估計存活不到現在,肯定早被扯下來了。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沈植一手搭著方向盤,沒看許言,只是盯著前方,低聲說:“新婚快樂。”
“啊?”許言茫然地轉頭看他,沈植的側臉很冷,他本來就長得冷,氣質也冷,沒表的時候簡直能把人凍死。許言皺了皺眉,問,“什麼?”
“祝我新婚快樂?”沈植終于扭過頭來,目寒涼地盯住許言,問他。
許言一愣,他確實說過這句話,沒想到孟愉婉還真的替他轉達了,這也太心了。他沒覺得這話有什麼不妥,都到這個份上了,總不能說我祝你們馬上離婚。許言是真心希沈植結婚快樂,沒半點虛假,只是其中的心酸痛苦,他自己咽了就好,又不是第一次了,總會過去的。
“是。”許言點點頭,還趁這個機會當著沈植的面重復了一遍,他說,“祝你新婚快樂。”說出口后覺得更輕松了點,他沈植得死去活來時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對他說這樣的話,可現在很簡單地就說了,這是好事。
遇到你之前,冰縮寒流;遇到你之後,花柔酒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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