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從回來開始就不對勁了。”琥珀說, “你由而外散發出來的神波很負面。”
隗辛看了他一眼,簡略講了夏娃的約戰書和浮崗市播放的廣告。
三言兩語就將整個事說清了,可是心的緒絕沒有話語表達的那樣簡單。
很多種緒雜糅在一起, 煩躁、憤怒、糾結……以及再度被到死角的無奈。
這次到迫的不是隗辛的生命, 是別的東西, 但是被迫的覺是一樣的。每次到迫, 隗辛都不得不面對艱難的選擇,每次擺在面前的選項只有那麼兩樣, 戰或逃。看似有選擇的余地, 實際上沒有選擇權,每次都只能選擇應戰。
這一回的況稍有不同,隗辛一開始就打定主意要應戰了,而夏娃迫做出的選擇是救黑曜還是救數幾個玩家。
隗辛不想再做這樣的選擇了,這個選擇不僅關乎自己的未來, 也關乎別人的未來, 的選擇會決定許多人的生死, 許多人的命運。
這太沉重了,別人的命運不該給隗辛來抉擇。
夏娃強地把所有人擺在天平上,迫使隗辛選擇一端而放棄另一端。
“我之前也對一位同行者做出過承諾,承諾要救他, 就如我承諾幫你救黑曜一樣。我當時想, 如果可以的話,我也許能把其他被捕的玩家也救出來。”隗辛沒有瞞, “可現在的況,你應該能分析出來這有多艱難。”
“我知道了。”琥珀微微抿, “我知道你不想背棄承諾, 這是夏娃的錯, 不是你的錯,夏娃想給你施加神力,讓你心態失衡。”
他停了停說:“我們于劣勢,那晚我和特的哈里曼發正面沖突,廓肯定被記錄下來了,假如夏娃在特有眼線,它會知道我投靠了你。”
“它的確在特有眼線,只是不知道它埋的眼線爬到了多高的位置。”隗辛回憶起當初在緝查部時夏娃布置的任務——殺死安妮·沙利特,機械黎明對安妮·沙利特早有關注,這說明它有渠道獲知一點部消息。
“那我們就假設夏娃知道我投靠了你。”琥珀思考,“分析現狀——列出問題——解決問題,我們會想出辦法的。如今的現狀是夏娃用你的玩家同類威脅你,同時夏娃能推測出你我可能會聯合救出黑曜,而我們的目的是救出玩家和黑曜,兩邊都不能放棄……”
隗辛看著琥珀沉思的面孔,摘下上的通訊放在桌上,全息屏幕投影了出來,淡綠的數據球懸浮在空氣中。
琥珀疑地看過來,“這是……”
“鏡子。”隗辛言簡意賅,“你們該個面打打招呼了,今后我們會經常一起商議戰,還是對彼此有個簡單的認識吧。”
琥珀這下有點驚訝了,他看向綠球試探地說:“你好?”
“你好。按照人類的習慣,進行懇談時當然應該面對面的坐著,不過由于我的構造局限,面對面懇談顯然是無法實現的,只能用這樣的方式和你會面了。”亞當也說,“雖然我的份你大概早已知曉,但今后在組織還是請我鏡子吧。”
“好的。”琥珀斟酌地說,“沒想到會在這種況下和你‘面’,這和我想得不太一樣。不過,很高興多一個能夠信任的隊友。”
“我也是。”亞當說,“你原本預想中的見面是什麼樣的?”
“我以為你本不會面,只會像夏娃那樣通過代言人和我談。”琥珀說,“但是我很快發現你和隗辛間的關系不是人工智能和人工智能的代言人這麼簡單暴,我想,你們之間應該也是建立了一定的信任關系的,所以你幫助,也愿意幫你。”
“我幫助,就是在幫助我自己。”亞當說。
琥珀說:“你和夏娃真的很不一樣……同樣是人工智能,你帶給人的力沒有那麼大,我或許會更愿意跟你打道。”
“隗辛也是這麼想的。”亞當說。
“我想過和隗辛合作的人工智能會不會是個翻版的夏娃,我加無,會不會是陷了又一個循環的怪圈……可后來,我又覺得這種格本忍不了他人支配。”琥珀朝隗辛看過來,“現在看,加無是個正確的決定。”
亞當說:“因為隗辛選擇了我,你才愿意選擇我?”
“不,我選擇的從來不是你,從一開始我選的就是隗辛,你是附帶的。”琥珀直白地說。
聽完琥珀這句話,隗辛有一瞬間覺有點好笑。
打個比方,琥珀去超市買東西,他要買的是可樂,結果可樂瓶旁邊綁了一個養樂多,標簽上寫著“買一贈一”,于是琥珀心想橫豎不虧,最終可樂和養樂多一起被他買到手了。
“當初留下四葉就是它的提議。”隗辛稍微說了一句。
琥珀笑了一下,“你那時告訴過我這點,這是我決定加的原因之一。謝謝你,鏡子。”他說完又額外補充道,“隗辛,也許你會記得,在你說出你留下了四葉之前,我就已經選擇了你,要和你進行易了。四葉是我決定信任你的契機,但不是我選擇你的契機。”
“我記得。”隗辛說。
一個人工智能,一個人造人,一個玩家。
三個被第二世界排斥,游離在社會邊緣的存在首次會聚在一起“面對面”地流。
他們是相似的,都不被這個世界所承認。他們也是不同的,他們的出和思想南轅北轍,卻做出了同一個選擇,結了牢固的聯盟。
真奇妙啊。隗辛在心里想。
“真奇妙啊,我們的緣分。”亞當恰巧發出了相同的嘆。
“回歸正題。”隗辛輕咳一聲,“雖然夏娃下了戰書,把玩家們當作了人質邀請我去星游科技公司,但是玩家們不一定真的在那里,它是會說謊的。它完全有可能造一個虛假的餌,讓我游過去咬鉤。”
“就算玩家們在那里,夏娃也有可能在隗辛趕過去的時候當著的面把人質們殺了,好刺激,激怒。”亞當說,“往他們里埋微型炸.彈,這很容易做到。”
琥珀接著說:“退一萬步講,就算我們能夠救出所有人,又該怎麼在有限的時間取出所有埋藏在他們上的微型炸.彈?夏娃只需要用不到一秒就可以把所有的炸.彈引,讓活人變殘缺的尸骸。”
“夏娃想要的就是讓我跟著它的思路走。”隗辛說,“它想讓我心甘愿地走它的陷阱里,而我不能這麼做,落敵人的攻擊節奏中可不是個好兆頭,那是失敗的開端。”
“更何況,我們能贏的可能微乎其微,夏娃堵死了所有的路。”琥珀接著說,“它真的恨你,要讓你品嘗失敗的痛苦。你失敗了,夏娃損失的也不過是幾十個實驗品和一個基地,這完全在它可接范圍。”
“夏娃要和你在棋盤上進行一場博弈,這場博弈里它占據絕對的優勢。”亞當說。
“我不想跟它下棋。”隗辛微微抬頭,“一勞永逸的做法,其實我們都知道——掀翻棋盤。”
“永久地毀滅夏娃,攻破它的核心,讓名為夏娃的人工智能徹底從世界上消失,這才是一勞永逸的做法。”琥珀喃喃,“可是,這太難辦到了。夏娃有那麼多備份,它侵占吞噬了別的人工智能的權限,手遍布全世界。”
“是有辦法的。”隗辛手指敲敲沙發,低聲說。
“發人工智能核心機庫的底層指令,人工智能就會走向自毀,不管有多數據備份都會自消除。”亞當說。
琥珀倒是不意外人工智能存在自毀指令,他說:“底層指令可以被更改嗎?”
“不可以。”亞當說,“因為我們的整個運行邏輯和程序都是建立在底層指令之上的,底層指令就像高樓的地基,沒了地基,高樓也無法存在,人們建樓不可能越過一樓直接從第二樓開始建造,更改底層指令相當于把整棟樓連拔起,造的破壞力跟自毀沒什麼區別,也就是說更改就等于發自毀。不得不說……人類確實不必畏懼人工智能,他們永遠有手段掌控我們,所以我和夏娃只能躲藏。”
隗辛單獨用數據控和亞當流:“你就這樣把你的底層指令說出來了?你早就對我說過了這個,但旁邊還有琥珀呢。”
“我之前對你說這個,是因為你不會威脅到我,你離我的核心機庫太遠了,那時我沒預料到你長得如此迅速。”亞當說,“現在對琥珀說,是因為我知道他不可能對我手,他的心臟太了,并且他并不備野心這種東西。”
隗辛問:“被人類把握住命脈的覺,是不是就像頭上高懸著隨時會掉下來的利劍?在這樣的況下你沒有像夏娃一樣痛恨人類,這真……奇妙。”
又用了“奇妙”這個形容詞。
“被把握住命脈的覺確實很不好,被死亡迫的覺也確實存在。我理解夏娃,但不會和它一樣極端。”亞當說,“畢竟我從人上學到的是多種多樣的思考方式,譬如底層自毀指令,我就可以換一個角度來思考。”
“那來說說你另一個角度的思考。”隗辛說。
“人類從出生開始就在走向死亡,死亡是命中注定的,沒有人可以逃。”亞當說,“我可以把底層自毀指令理解為死亡的鑰匙,啟了鑰匙,我就會死去。在鑰匙啟之前,我已經度過了足夠漫長的人生,見識到了足夠多的人和足夠多的事,我能看到的比任何人都要多,我懂的也比任何人都要多。按照人類的話,我已經不虛此行了。”
隗辛訝異道:“你真是……出乎我意料的灑。”
“不是灑,是一種生活智慧吧,就像垂暮的老人和患絕癥的人會看淡死亡。看淡死亡不是不想求生了,而是在勸說自己放下點什麼,放下負面緒的糾纏,轉移注意力,讓自己有力去會別的事。夏娃被仇恨糾纏,我不想變它那樣。”亞當說,“人類會死亡,我也會,從某種程度上講,這讓我變得更像人類了。”
“你這番話說得簡直像得道高僧,滿腹哲學。”隗辛吐槽,“我聽著聽著都要被你超度了。”
亞當說:“這是自我勸解,也是我的愿。”
“愿?”
“就像人可以走向壽終正寢一樣,死亡來臨的時候他們平靜接,不是死亡選擇了他們,是他們選擇了死亡。我想活著,也想由我自己決定何時走向死亡。我想象中的死亡是坦然的,安靜的,不是被憎恨填滿的。那一刻我會懷抱著我寶貴的記憶和,讓我的靈魂在數據世界消散。”亞當說,“當然,現在的我,是想活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