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銘傑的葬禮,在一個天氣晴朗的冬日舉行。倪振峰親自辦,倪氏大部分的員工都出席了,辦得麵而隆重。
這是葉靜雯第一次看到倪振峰低迷不振的樣子,印象中這個囂張的男人無論什麽時候都是意氣風發的。
站在靈堂的角落裏,看著黑白照中笑容燦爛的姚銘傑,心裏麻木得就像壞死了一般。
經過一段時間的休養,以及宋立珩不離不棄的照顧,已經慢慢接了姚銘傑的死。可是,傷口愈合了,讓人會留下疤痕。
就像葉靜雯手腕上的疤痕,雖然不是太明顯,卻真真實實地存在。
宋立珩撤銷了起訴,在這場唏噓的報複當中,誰也沒有贏。
在整個葬禮的過程中,葉靜雯一直站在角落裏看,沒有再流一滴眼淚。滿腦子都是姚銘傑摔下山崖前,對自己所說的話,以及他臉上絕而悲哀的表。
那刻的景仿佛了魔咒,每次當葉靜雯一個人待著的時候,閉上眼就會清晰地浮現當日的景。
葬禮上的人,葉靜雯大多都不認識,除了唐秋婷。
唐秋婷站在人群當中,並沒有留意到葉靜雯的存在,哭得稀裏嘩啦的。他們三人認識的時間差不多,還記得從前在海市大學當圖書管理員的日子,經常結伴到學校後門的火鍋店吃飯。
那些單純的,毫無雜念的點滴,將會為葉靜雯此生難以忘懷的回憶。
葬禮結束以後,葉靜雯來到墓園的白蘭樹下,坐在石凳上發呆。猶記得四年前婆婆葬禮的那天,姚銘傑一直陪著在這裏坐了很久。
回憶很痛,葉靜雯有時也會胡思想,要是姚銘傑沒有做出如此偏激的事,也沒有生病,即使犯罪獄,起碼現在還活著。
腳步聲由遠而近,耳邊很快響起了陌生的男聲。“宋太太,方便聊幾句嗎?”
抬頭一看,倪振峰憔悴的臉容映了葉靜雯的眼簾。扭過頭輕輕拭去眼角的潤,微微點頭說:“嗯,請坐。”
倪振峰在葉靜雯的旁坐下來,掏出香煙想要點燃,突然想到什麽麵無表地問道:“你介意我煙嗎?”
“隨意。”葉靜雯的思緒還於痛苦當中,垂頭盯著自己的十指,不再說話。
倪振峰從鐵盒裏掏出了兩支雪茄,先點燃了一支,擱放在石凳上,然後重新點燃了另外一支。
“現在想想,這麽多年來今天應該是我們第一次聊天。”倪振峰長長吐了一口煙霧,仰頭看著頭頂的樹葉,心底卻一片荒涼。
他是個隨心所的男人,不喜歡被世俗限製。可是因為姚銘傑,他卻改變了很多。尤其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的事,他的格也變得沉穩。
葉靜雯沒有接話,或者可以說不知道該怎麽會回應倪振峰。他們之間的關係很微妙,因為姚銘傑的緣故倪振峰對葉靜雯很悉,見麵的次數卻不多。
“放心,我又不會吃了你。”倪振峰彈了彈煙灰,自嘲說:“你知道我和阿傑是怎麽認識的嗎?”
葉靜雯輕輕搖頭,淺笑說:“不知道。”
“那年在紐約的街頭,我是個年氣盛的人,看什麽都不順眼,仗著老頭子的寵過上醉生夢死的生活。而阿傑,與我是兩個世界的人。他聰明好學,依靠獎學金打工完了學業。”倪振峰閉上眼,仿佛看到曾經的好兄弟就坐在旁。
“有一次聚會,我喝醉了跟其他人打起來。那次對方人多勢眾,我被玻璃瓶磕得頭破流,是阿傑救了我。”倪振峰淺笑,每次回憶起當晚的景,都無法相信姚銘傑看起來文質彬彬,打架的狠勁卻讓人後怕,就像港劇古仔。
葉靜雯還是第一次,從別人的裏得知姚銘傑的過去。他的上背負著太多的,卻一直藏在很深的地方。
“後來我被迫回國接手公司,可是除了喝酒打架泡妞,我什麽都不會。是阿傑,一步步幫我坐上現在的位置。”倪振峰突然扭過頭,用一種哀傷的表盯著葉靜雯問道:“你知道嗎?從帝都回來以後,阿傑已經發現了自己的病,卻一直瞞著你。”
“我不知道。”葉靜雯吸了吸鼻子,輕聲應答。
倪振峰冷笑,掐滅手中的雪茄苦笑說:“我經常笑話他,說你要樣貌沒樣貌,要材沒,就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迷你。直到現在,我終於明白一個是沒有原因的。”
對呀,一個人是沒有願意的;了就了,不就是不。
想了想,倪振峰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卡片,遞給了葉靜雯。“這是阿傑留給你的東西。”
接過卡片,葉靜雯發現是偉文律師事務所的聯係方式。盯著看了又看,才疑地問道:“什麽意思?”
“聯係偉文律師事務所的何律師,阿傑一個月前曾立下囑,益人是你。”倪振峰從石凳上站起來,雙手袋頭也不回地說:“我該說的已經說了,雖然宋太太不缺錢,可這是阿傑唯一留下來的東西,有空就去看看吧。”
這個世界上,並非才能轟轟烈烈。讓人永生難忘的,還有友、兄弟之……
說完,倪振峰抬起頭想要離開,卻發現唐秋婷已經悄然走到葉靜雯的麵前。
也許是葉靜雯的錯覺,總覺得唐秋婷的目一直落在倪振峰的上,卻並不友善,甚至含著恨意。
“對不起小雯,我現在才看到你。”唐秋婷在葉靜雯的旁坐下來,還不忘回頭狠狠瞪了倪振峰一眼。
“我先去理剩下的事。”倪振峰麵無表地說,然後轉離開。
葉靜雯朝唐秋婷微微點頭,卻怎麽努力也不出一笑容。
倒是唐秋婷,率先打破了沉默,輕葉靜雯的後背勸說:“姚教授的事,我都知道了。別太傷心,他也希你能好好替代他活下去。”
“我知道了。”葉靜雯會心一笑,耳邊是唐秋婷溫和的聲線,思緒仿佛又回到了從前。“對了,你最近還好嗎?”
唐秋婷的目頓時黯然下來,盯著剛才倪振峰離去的方向,淡淡地說:“我沒在圖書館做了,兩個月前進了倪氏當文案,是姚教授給我引薦的。”
說起來,葉靜雯也有些愧,這些時間太忙一直忽略了邊的朋友。“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換了工作。”
“沒辦法,在圖書館工作收不高。我弟弟就要畢業了,他想出國留學。”唐秋婷歎氣說。
葉靜雯知道唐秋婷有個品學兼優的弟弟,聽說被學校保送到新加坡留學。雖然學費有著落,可是生活費也是一筆不的數目。
“如果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告訴我。”葉靜雯誠懇地說。
唐秋婷笑了笑,抱住葉靜雯的肩膀應答:“在倪氏工作收好,我暫時還能撐著。對了,我還有事先回去了,回頭有空給我打電話,一起吃個飯。”
“好。”葉靜雯說,看著唐秋婷遠去的背影,覺似乎有什麽不一樣了,卻說不上來。
獨自在白蘭樹下坐了很久,直到日落黃昏葉靜雯才從發呆的狀態中回過神來,握住倪振峰給的卡片離開了墓地。
想不到剛走出墓園,葉靜雯便發現了悉的車子停靠在路邊。宋立珩從駕駛座裏鑽了出來,手中還拿著外套。
“起風了,快穿上外套別著涼。”宋立珩溫地幫葉靜雯穿好外套,擁著上了車。
可是看一言不發,垂頭沉思的樣子,宋立珩忍不住問道:“怎麽了?”
“沒什麽。”葉靜雯勉強出了一苦笑說:“陪他走完人生的最後一頓路,心裏卻總是放不下。”
宋立珩手輕的額頭,勸說:“生死有命,悲傷總會過去的。”
沉默許久,葉靜雯才掏出卡片自言自語地說:“剛才到倪公子,他把這張卡片給我,說阿傑一個月前曾經立下囑,建議我空去見律師。”
宋立珩盯著葉靜雯手中的卡片,聲問道:“你打算去嗎?”
“嗯。”葉靜雯輕輕點頭,口而出說:“我想不到拒絕的理由。”
“無論你有什麽決定,我都會支持你。”宋立珩彎幫葉靜雯係好安全帶,地問道:“我的假期才剛開始,需要找個時間陪你去嗎?”
葉靜雯搖頭應說:“不用了,有些事我想單獨去麵對。”
是的,有些事總得獨自去麵對,任何人都無法驅趕葉靜雯心中的影。失眠了一整夜,第二天起了個大早,獨自驅車前往偉文律師事務所。
接待的是何紹偉律師,儒雅而風度的中年男人。
他看到葉靜雯主來找,毫也不到意外,直接領進了辦公室:“我對阿傑的事,到很憾。前幾天出差了,所以還沒來得及聯係你。”
葉靜雯微微一笑,禮貌地應說:“我隻想知道,阿傑是否還有什麽願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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