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的幾天時間,葉靜雯不是在逃亡,就是在逃亡的路上。
小程把車子開得飛快,他似乎對山路很悉,即使拐彎也完全沒有減速的意思。曾經有好幾次,車在防護欄上,嚇得葉靜雯扭過頭,本不敢看窗外的風景。
這是蓮花峰景區,清寧縣最著名的風景區。因為是冬天的緣故,上山的人並不多,來往的車輛更是稀。
葉靜雯抓汽車的把手,有種心涼的寒意。剛才姚銘傑說要去斷腸崖,那是蓮花峰最高的地方。因為山路前幾年修過的緣故,所以車子可以直接到達頂峰。
可是,姚銘傑去斷腸崖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對未知的恐懼,早已超過了逃亡的憂心。葉靜雯盯著窗外飛速後移的樹木,生生把跳車這個念頭了下來。
側就是萬丈深淵,車速目測有六十公裏,逃得過嗎?
再看旁的男人,姚銘傑抵在小程頸脖的匕首已經挪開,臉呈現一種病態的蒼白。他靠在車門上,深呼吸。大上的跡,已經染紅了小程淺灰的圍巾。
腥的味道充斥著狹隘的車廂,葉靜雯的胃部在翻湧,額頭靠在車窗的玻璃上,出痛苦的神。
“我們為什麽要去斷腸崖?”葉靜雯捂住口的位置,惶恐地問道。
姚銘傑的雙眼閉,右手卻握住匕首,聲音虛弱地說:“你還記得斷腸崖的故事嗎?”
記得,葉靜雯怎麽會不記得?這個故事,還是四年前剛到清寧縣,姚銘傑親口告訴的。
傳說很久以前,清寧縣有一對門不當戶不對的遭雙方家長的反對,沒有辦法在一起。他們深彼此,誓死不願意分開,所以逃到蓮花峰的山崖,雙雙殉。
斷腸崖之所以會得這個名字,不僅因為這個傳說,還因為它的地勢兇險,若然不小心掉下去絕對會碎骨。
葉靜雯嚐試深呼吸,然後閉上眼強迫自己冷靜下裏。姚銘傑如今傷了,要是等會兒他再作出任何失常的舉,一定得想辦法自救才行!
“別想要逃跑,你逃不掉。”姚銘傑突然睜開雙眼,蕭冷的目落在葉靜雯蒼白的臉上,右手慢慢挪到的腰間。
刀刃抵在的小腹,雖然隔著服仍能到到刀刃的鋒利。
“我……沒打算逃跑,也逃不掉。”葉靜雯的往車門的方向挪了一點,努力掩飾心中的恐懼。
平房距離蓮花峰不遠,加上小程一路飆車不到十五分鍾就到達了頂峰。
“傑,我們到了。”小程提醒說。
姚銘傑就像預算好時間似的,突然睜開雙眼抓住了葉靜雯的手,把自己的左手與的右手銬在一起,打開車門用力往外車。
“你先回去,別被他們抓住了。”姚銘傑吩咐小程說。
雖然右傷了,可是姚銘傑的力氣仍然很大,咬牙扯住葉靜雯往外走。
傳說中的斷腸崖,就在距離停車不到十米之外。山間的冷風呼嘯而來,讓葉靜雯的不自一抖。
“你要去斷腸崖幹什麽?回去……阿傑……回去……”葉靜雯與姚銘傑反方向拉扯,無限接近死亡的恐懼,正一點點地從的心底泛起。
姚銘傑的力度卻如此之大,加上葉靜雯高燒剛退,渾綿綿的使不上力。此刻的,本沒有反抗的能力。
他們的手因為手銬而連在一起,奈何葉靜雯力掙,寒風中卻隻聞見骨頭與金屬的聲音。
“不用喊了,宋立珩追不上來!”姚銘傑很清楚這裏的地勢,如果不是對山路十分悉的人,即使追其後也不能在二十分鍾之到達。“即使趕過來了,也太遲了。”
他幾乎是連拉帶扯,把葉靜雯到山崖旁邊。
雖然景區有鐵圍欄攔著,可是日久失修,靠近大樹旁的一截鐵通已經生鏽。姚銘傑一手拖住葉靜雯,一手費力地往外推,“哢”的一聲,半米長的鐵通居然被生生弄斷。
“不要……”葉靜雯眼明手快,抓住了旁的一截鐵通。的幾乎在上麵,嚐試作最後的掙紮。“阿傑,不要……求求你放過我!”
姚銘傑突然不再使力了,而是改為用把葉靜雯在圍欄上。他的膛住的肩膀,起伏的心跳聲清晰可聞。
“小雯,這是我們最好的結局,不是嗎?”姚銘傑展開手臂,在寒風中抱住了葉靜雯的腰。他的力度很大,似乎想要耗盡最後的幾分力,把眼前的人塞到自己的裏去。
似乎這樣,他們就能永遠永遠在一起了。
葉靜雯的臉蒼白得嚇人,使勁搖頭,嚐試用最溫的聲音勸說:“不是的,這不是最好的結局。你說過不會傷害我,不是嗎?你答應過我的,絕對不能食言!”
剛才調水的時候,的服了,此刻站在山上冷得拚命發抖。
“對不起,我現在改變注意了。”姚銘傑的笑容僵在風中,冰涼的在葉靜雯潔的額頭上,語氣有種無法言語的滄桑和淒涼。“原本想要在剩下的時間好好陪著你,可惜他們這麽早就找過來了。我舍不得你,真的舍不得,所以帶你一起走。”
舍得不你,打算帶你一起走……這到底是什麽意思?難道姚銘傑要帶跳下山崖嗎?
葉靜雯的僵在原地,抬頭對上姚銘傑消瘦的下,以及毫無神采的雙眸。因為失過多,他的臉難看得就像一麵無猙獰的石膏像,甚至連臉部上的管都清晰可見。
“不行……豆豆不可以沒有媽媽。阿傑,跟我一起回去,你的上還有傷……我會想辦法幫你,好嗎?”葉靜雯的聲音也變得抖,梗咽著說。
後就是看不見底的萬丈深淵,在死亡麵前,葉靜雯已經忘了姚銘傑曾經做過的錯事。不想死,也不希看到他執迷不悟的時候,用最偏激的方法解決自己犯下的錯誤。
姚銘傑好不容易才扯出一苦笑,聲音卻很輕,很輕。“一切已經太遲了,我們都回不到從前。跳下去,我們才能得到真正的解。”
“不會……隻要你願意,任何時候都不會太遲。”葉靜雯下意識把圍欄抓得更,可是單憑一個人的力量,本支撐不住兩人的重。
天氣太冷,葉靜雯覺淚水就像結冰了一般,冷至心底。
“別哭,看到你哭我會很心疼。”姚銘傑抱住葉靜雯,往後挪了一步。腳下的碎石支撐不住兩人的重量,離了泥土“嘩嘩”地往下掉,嚇得葉靜雯五髒六腑都在抖。
眼前的男人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葉靜雯的一,下意識用左手主摟住了他的腰。兩人之間親無間,口住口,甚至連心跳聲都變得同步了。
姚銘傑似乎很滿意葉靜雯的這個小作,角的笑容一點點地加深,輕聲問道:“小雯,能認真回答我一個問題嗎?這個問題我一直藏在心裏很久,卻從沒開口問過你。”
這種場合,並不是耍浪漫談心事的時候。可是葉靜雯在冥冥中,覺宋立珩一定會找到自己,打算拖延一下時間,便坦誠地問道:“什麽問題?”
姚銘傑微微一笑,自嘲地問道:“我一直很想問你,如果沒有宋立珩,你是否願意留在我的邊?又或者,你會不會上我?”
葉靜雯也曾問過自己這個問題,如果不是在七年前嫁給了宋立珩,那麽和姚銘傑之間是否還有可能?忘記那些恩怨仇,忘了那些不愉快的過往,願意留在他的邊,為普通的人甚至夫妻嗎?
也許,會吧。
可是,生命無法承任何的如果。葉靜雯的此生注定與宋立珩捆綁在一起,無論時間過去多久,歲月變得何等滄桑和空白,都無法忘兩人之間的好。
而姚銘傑,對於葉靜雯是生命力最重要的人之一。他們之間的關係很微妙,人未滿,好友以上。也許是因為認識宋立珩在先,所以的一直無法向其他男人坦誠。
“我……”葉靜雯的薄輕輕蠕,有生之年第一次到說話會變得如此艱難。的答案是肯定嗎?
也許,是的。在最無助的時候,是姚銘傑的溫陪渡過難關;在最孤獨的時候,也是他一直陪在自己的左右。
還有,他們在清寧市一起經曆過的點滴,葉靜雯深知此生也不會忘記。
姚銘傑的眼神認真而專注,臉上流出期待而又害怕的表。他出的手都是抖的,慢慢靠近葉靜雯蒼白的臉頰,指尖在的眼角,輕輕拭去那一點潤。
臉頰被山風刮得很痛,葉靜雯似乎聽到遠有汽車的聲響由遠而近。的十指攥住姚銘傑的服,掌心控製不住滲出了汗水。
“阿傑……”葉靜雯的聲音很輕,卻十分坦誠。“如果我在嫁給宋立珩之前先遇到你,也許我會上你。你是個溫而善良的男人,眼前不過是被仇恨衝昏了理。還記得我們第一次遇見的那天,你臉上的笑容是我遇過的男人當中,最溫暖的。”
姚銘傑沒有說話,笑了。
歲月不饒人,他笑起來的時候眼角出了深淺不一的細紋。雙眼亮晶晶的,就像夏日夜空裏最耀眼的星辰。
被人常說,回返照的人,就會出這種模樣。臉頰的蒼白散去,慢慢地浮起了一紅潤,笑容也變得。
可是,下一秒姚銘傑的笑容卻僵住了。
一滴眼淚,緩緩從他的眼角湧出;然後是第二滴……第三滴……
有限的生命中,數不盡的心酸,而不得,無力挽回……終究抵不過死亡。
多年來,姚銘傑的心底一直藏著一個玻璃櫃,封塵了那些他不願意回首的記憶。年的無憂無慮,年時家庭的支離破碎,以及長大以後的顛沛流。
還有很多很多說不清道不盡的心酸和艱難,此刻全都煙消雲散。
因為,眼前這個人的一句話。
說,如果先遇上他,也許會上。雖然隻是一個假設的回答,他已經心滿意足了。
姚銘傑從前並不知道葉靜雯有多深,正如倪振峰所說,也許一直不願意放手,隻不過是多年來的習慣,同或者憐。可是他知道,那是一種真真實實的、發自心的。
一個人往往到了失去的瞬間,才最能讀懂自己的真心。
汽車胎的剎車聲越來越近,張隊和宋立珩已經驅車趕到了頂峰。他們如箭一般衝了過來,盯著姚銘傑和葉靜雯抱在一起,看得傻了眼。
如果再退後一步掉到山崖裏去,就會碎骨。
姚銘傑突然低下頭,在葉靜雯的耳邊輕聲說了一句什麽,然後深深地吻住了蒼白的瓣。
宋立珩快速撲了過去,隔著圍欄扯住葉靜雯的手臂,狂吼道:“別放手!”
張隊率先越出了圍欄,單手抱住了姚銘傑的腰,強行把他們分開。可是姚銘傑抱得太,站的位置靠近邊緣,突然失重往下掉。
葉靜雯的心一沉,眼前的男人突然陷了下去,腳下的泥土不斷往下掉。失重的瞬間,的被姚銘傑往外扯,雙手抓不穩欄桿被迫鬆開了。
宋立珩就在的旁,抓住葉靜雯的胳膊,低吼道:“抓住我的手,千萬不要鬆開。”
四人的姿勢於詭異的狀態當中,宋立珩抓住葉靜雯的胳膊,張隊一手抓住欄桿,另外一隻手卻抓不穩往下掉的姚銘傑。
他的懸在半空,僅靠手銬被葉靜雯拉著。
疼痛的覺襲來,葉靜雯的手腕發出了“咯咯”的聲響,痛得忍不住尖出來。
“不要放手!”葉靜雯絕地盯著姚銘傑,眼淚忍不住落下。看到了他眼中的悲哀,以及決絕。“堅持住!千萬別鬆開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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