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悅看表姐瞬間蔫了,雖然心疼,但這種隻有如實告知,才能有好的判斷。
等裴悅轉述完林棟的話,安瑩瑩臉瞬間白了,“做他的春秋大夢去!”
安瑩瑩已經氣到不想哭,淡眉蹙在一起,“滿京都裏去打聽打聽,誰家正室能咽下這種氣?又有誰家公子如此厚,還沒親就養了兒子?”倒在裴悅懷中,悲慟地泣,“悅兒,我怎麽這般苦,原以為自個最是幸運,不曾想竟然遇到一個負心漢!”
“林棟確實太過分。”裴悅心疼安,“表姐莫要為了這種人哭壞了自己,他想著去母留子,你也該為自己打算。”
到底是和離,還是回林家,都要有個心理準備。
安瑩瑩單薄的脊背巍巍地抖著,又恨又悔,哭到沒眼淚了,停下息好一會兒,眼中才漸漸有了神,“悅兒,你派人去林家傳話,就說我明兒要見林棟。”
裴悅點頭說好,當即讓碧珠去找人傳話。們姐妹一塊長大,對彼此都很了解,看到表姐強忍住淚水,就知道表姐心中有了主意。
“車到山前必有路,等事解決了,我們一塊去京郊散散心吧。”裴悅提議道,心思轉了下,“去秋名山莊好了,那兒的溫泉池已經修好,春日氣重,正好去放鬆下。”
安瑩瑩看著表妹致的麵容,忽而笑了下,打趣道,“悅兒,你這般心順,往後你夫君定會疼你骨。”
“表姐!都這時候了,你還能說這個?”裴悅假裝生氣,推了推表姐的肩膀,不讓靠著自己。
“哎呀好悅兒,我是實話實說嘛。你長得這般好,太子日後見了你,肯定魂啊魄兒的都要為你著迷。”安瑩瑩撒地挨著裴悅。
裴悅嫌棄地看了眼表姐,撇道,“誰說我要嫁他了?今日瞧見林棟的德行,我越發覺得天底下沒幾個好男人。”
現在遲遲下不了決定死遁,是舍不得家人,但已經很明確地知道自己不想嫁給太子。
安瑩瑩聽完裴悅說的,又是一連三歎氣。
姐妹倆說了好一會兒私房話,直到丫鬟進來擺飯,才從床上起來洗手用飯。
們這兒吃上了,李長安卻沒心思用飯。
東宮的菜肴都是從膳房送來的,外邊套了兩個食盒,且都上了鎖,一個是防止路上有人下毒,還一個是保溫。
福子擺好飯後,見主子麵不愉地放空沉思,猶豫了一會,還是走過去,小聲道,“殿下,晚膳已經備好了,您好歹吃點先,子骨要啊。”
李長安瞥了眼滿桌的飯菜,卻沒有胃口,“我沒心吃。”
冀州的礦難案雖把蔣亮給牽扯進去,壽王也折了其他兩位大臣,但蔣華軒卻還是保住了。雖說父皇還沒恢複蔣華軒的職,但隻是時間問題。
這次的事,讓李長安意識到,他和壽王的差別之大。出了那麽大的事,蔣家還能擺平冀州,盡管名義上冀州歸他管轄,可實際上還都是蔣家的人。
頂著這麽大的力,李長安怎麽也沒心用飯。
福子自小跟著主子長大,知道主子在愁什麽,“蔣大人掌控冀州十幾年,能擺平這次的礦難案並不奇怪。殿下才剛接手冀州沒多久,往後時日還長著,您切莫灰心。”
“罷了,吃兩口吧。”李長安起往外間走,似乎想到什麽隨口問道,“前些日子,送禮去裴家時,裴家可有回話?”
“當時裴夫人帶著裴小姐出門去了,府並沒有主子在。”福子給主子先盛湯,一邊布菜,一邊道,“您能得裴家的婚事,奴才是打心眼裏為您高興。”
李長安悠悠笑了笑,端起湯先抿了一小口,湯鮮且清涼,倒是很潤口。至於他和裴家的婚事,他說了不算,裴家說了也不算,倒是裴家姑娘能那麽無地拒絕壽王,讓他覺得有意思。
一碗湯喝完,李長安腹中暖暖的,人也有神一些。
斜散散照進屋裏,落了滿地餘暉。李長安隨便吃了幾口,起往外走時,夕灑落在他上,更顯氣度矜貴。
愁歸愁,但冀州的事還是要重新布局。冀州有晉朝最大的礦山群,每年的鐵有七來自冀州,誰能掌控冀州,就能擁有本朝最大的財富,這也是蔣家和壽王咬著冀州不放的原因。
有了錢,才能幹其他的事。
李長安穿過長廊,東宮的花草錯落別致,但他看了十幾年,早就不新鮮。
他走到東宮一僻靜的院子,福子幫著推開門後,就不再跟著,靜靜看著主子進去,關門時無奈地搖搖頭。
屋子裏擺了一塊牌位,堂上供著番邦上供來的瓜果,兩盞長明燈亮著溫暖的。
李長安拿了一隻香,點燃後,安靜地看著牌位。
十四年的時間,真的很久很久了,久到母親的模樣已經在記憶中模糊,隻記得母親臨終前,反複地代,讓他要笨一點。隻有世人都覺得他不夠聰明,他才有機會活到年。
母親是多麽溫的一個人。那時候父皇隻是封地裏不寵的王爺,誰也想不到最後會是父親繼位。京都送去的封賞總會在半路被克扣,父皇雖是王爺,見到四品的太守還要賠笑臉。可母親從來不說抱怨的話,對王府下人也很仁厚,故而王府裏的人都喜歡。
母親在時的日子,是李長安此生最快活的時候。
後來朝局一次次的轉變,京都裏的許家造反失敗,登基的皇帝死了一個又一個,上位的希傳到封地後,父皇後院的人也越來越多。母親卻還是沒有埋怨過父皇,隻說父皇過得也不太容易。
就是這麽一個對誰都好的人,卻遭來殺之禍。等王府響起“抓刺客”的喊聲時,李長安焦急地往主院跑去,等推開門後,隻看到倒在泊中的母親。
母親強拖著最後一口氣,手死死拽著他,非常艱難地道,“長安啊,母親......往後不能護著你了。你去京都......找......找你父王,往後你莫要太出挑,沒了娘的孩子得快快長大啊。記得母親的話,寧可讓人覺得你愚鈍,也別太出了。你要......要活著,好好地......活著!”
那時李長安隻有六歲,從封地逃到京都,幾十個人的護衛隊,最後隻剩下一個親隨。若不是途中被裴闕救了,他或許走不到京都,更沒有今日。
即使想不清母親的麵容,可臨終的這段話,他卻一直記得。
這麽多年了,一個字都不敢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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