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木枝繁葉茂,樹冠亭亭如蓋,於夜中去,仿若連綿的山巒,參差嵯峨。
一盞風燈高掛枝頭,隨夜風來回飄,拉出時長時短的暗影。
錯落的影搖曳飛旋,宛如眾多魑魅魍魎,簇擁庭中。
燈下,一口字跡已然磨損的古井,靜靜矗立。
“踏、踏、踏……”
伴隨著急促的腳步聲,月門中閃出一道人影,窈窕纖細,袂翻飛,氣質端莊,此刻卻略顯倉促。
華的襬飛快拂過滿地落葉,帶起一陣小小的疾風,將葉片迅速捲起,盤旋其足前,翩躚紛紛。
沿著曲線姣好的段往上去,不盈一握的腰肢、高聳的口、修長白皙的脖頸,儘頭,卻是一張平如鏡的麵,將預料之中的月貌花容遮擋得嚴嚴實實。
子寬袖迎風鼓盪,長髮散落如瀑,隨風飛舞,匆匆而行間,時不時回頭觀察,正是躲避丫鬟追殺的紅新娘。
走進這座庭院後,冇有毫停留,想要直接穿行而過,繼續躲藏,但目掃過井欄,立時站住腳步。
昨晚,便是躲在這口井的井底,躲過了丫鬟的追蹤!
雖然說從井中爬上來非常困難,但眼下,卻也顧不得這些。
想到這裡,紅新娘立時三步並作兩步,走到井畔,一把提起繁複考究的襬,坐到井沿後,直接跳了下去。
“撲通!”
烏沉沉的井水,高高濺起,拍打在四周的井壁上。
“嘩啦、嘩啦、嘩啦。”
水麵激盪了好一陣,才漸漸恢複原本的平靜。
紅新娘甫落水中,頓時到一陣刺骨的冰冷,寒意縈繞侵蝕,似能浸潤到骨子裡。
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戰,剛剛穩住形,一個幽冷的語聲,頓時傳耳中:“小姐,你在哪裡?”
“小姐……”
“小姐……你在哪裡……”
紅新娘冇有任何遲疑,立時將整個沉水中。
“小姐……小姐……你在哪裡……在哪裡……”
伴隨著落葉被踩碎的窸窣,丫鬟的聲音,越來越近。
很快,古舊的井口,出了一個臃腫腐爛的腦袋:“小姐,你在哪裡?”
冷冰冰的呼喚,在井壁之間來回迴盪。
話音剛落,一塊塊腐爛的糜、汙濁的水,直接滴落井中。
“吧嗒”、“吧嗒”……
在井水之中氤開,腥臭的氣味,迅速瀰漫。
丫鬟趴在井口,毫冇有離開的意思,須臾,已經腐爛了大半的角,忽然出一個怪誕、猙獰的笑容:“小姐,原來你在這裡!”
不等紅新娘反應過來,下一刻,一隻黏糊糊的爛手,便已迅速穿過井水,將臉上的麵強行摘下。
紅新娘麵一變,卻見全腐爛的丫鬟,已經出現在井中,就懸浮在麵前!
丫鬟將麵戴到了自己臉上,瞬間,其軀殼恢複如初,去白皙窈窕,青春洋溢,生機難以遮擋。
之前的腐爛腥臭,彷彿隻是一場幻覺。
慢慢、慢慢抬起戴著麵的臉龐,冰冷的視線過麵,直勾勾的盯向紅新娘,幽幽道:“小姐,找到你了!”
話音未落,丫鬟出蓮藕般的臂,一把掐住了紅新孃的咽!
冇有毫反抗之力,紅新娘立時被一強大無比的力量,一下子按到了井底,麵頰直接陷了泥沙。
強烈的窒息瞬間冇頂,死亡的氣息呼嘯席捲,拚命掙紮,但丫鬟的力氣,卻越來越大。
漸漸的,一幕浮掠影般的記憶,在腦海之中浮現……
沾滿層層疊疊斑駁漬的古拙祭壇前,自己盛裝華服,珠圍翠繞,正用繁複暈染仙花的荑,一點點的拔出一柄雪亮的匕首。
匕首寒四,刃口如鏡,照出饒有興趣的眼眸,以及祭壇上被五花大綁、滿臉驚恐眼神哀求的丫鬟。
“踏、踏、踏……”
丹縐紗撒繡合歡花百褶輕輕搖,出底下的掐金瑞雲紋猩紅羊皮小靴,伴隨著輕微的腳步聲,踩踏過雕刻纏枝蓮花的地磚,不急不慢的繞著祭壇緩步而行。
每一步,都彷彿踩在了丫鬟的心尖上。
看著丫鬟神越來越驚怖死,甚至整個人都癱下去,一聲輕笑傳出。
接著,纖細白的素手,穩穩的將匕首刺丫鬟的下頷,爾後,朝上一劃,均勻的將其麪皮剖為兩半。
鮮迅速滲出,沿著傷口蔓延。
匕首靈巧的作著,白皙的人皮被強行剝離,在淒厲無比的慘聲中,時不時的逐漸……
金風拂枝葉,漫天黃花飄飛。
微霜之中,雪亮匕首倏忽從袖中落,跌落井底。
“咚。”
井壁間迴盪起事水的響,粼徐徐閃爍,須臾安靜如初。
……紅新娘猛然回過神來,來不及多想,一手還在死命抓撓著丫鬟的手臂,一手連忙在泥沙之中挲起來。
很快,指尖到了匕柄的,冇有任何猶豫,立時抓起這柄記憶中落井底的匕首,狠狠捅向丫鬟的脖子!
“啊啊啊啊啊!!!”
丫鬟發出高淒厲的慘,與此同時,手中的力量一鬆,紅新娘再次掙控製,連忙一蹬井壁,浮出水麵,朝井上爬去。
井壁青苔厚實,層層疊疊,黏膩,對於攀爬來說,極為艱難。但這一次,紅新娘隻是略微用力,便輕鬆無比的躍出井口,穩穩站到了岸上。
看著麵前的古木、風燈、庭院,紅新娘微微一怔,這才發現,自己已經恢複了練氣期層次的力量!
丫鬟幽冷的語聲,再次從井中傳來,伴隨著井水被攪的“嘩啦”聲:“小姐,不要跑!”
話音未落,井中迅速蔓延出彷彿無窮無儘的髮,昏黃燈火下去,宛如漆黑的井水暴漲。
髮不斷蠕,很快,便出了丫鬟的影。
紅新娘站在原地,一不,完全冇有繼續逃跑的意思,緩緩抬起了手中的匕首,笑靨如花道:“我來教你,如何做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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